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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36年前拍摄的写真集《你好小朋友》,在中国社交网络上刮起了一股怀旧旋风。70后、80后的“小朋友”,看了总觉得照片中有自己。秋山亮二,1942年生于东京,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曾在 AP通信社、朝日新闻摄影部工作,后成为自由摄影师。其作品曾被纽约现代美术馆、东京都写真美术馆等收藏。作品集有《津轻·聊尔先生行状记》《纽约通信》《楢川村》《奈良》等。36年前,秋山亮二受邀来中国拍摄小朋友。7月27日至9月1日,《Dear old days光影宛如昨》秋山亮二摄影作品展在方所成都店举办,期间,《城市画报》联合方所特邀记者在东京采访了写真集作者秋山亮二。“前排的小朋友,当年我在中国挂着三个相机拍照的时候,很多人把我当成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当我举起相机的时候他们会非常接受。”话音刚落,只见秋山抓起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前排的第一个小朋友“啪”地一声,闪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这是秋山在方所成都店讲座的场景。36年前,他就挂着一个胶片相机,走遍了南至海南岛,北到内蒙、新疆的中国大部分地区。拍下了8000多张当时的小朋友的照片:练书法、做早操、在巷子里把椅子当桌子写作业、在雨中打乒乓球、趴在街头画画、在集体食堂吃饭、去河沟抓鱼、去海边游泳、砸椰子喝……“当时的中国,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日本。中国同事们使用的器材、包,感觉像是我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真的是好怀念啊。”秋山在一次采访中回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情感联结,他才前后5次来中国完成这组作品。作品在日本也得到了很好的反馈,当时的日本舆论称:“在中国孩子身上,我们看到了不知何时忘记了的朴素的笑容、率直的眼眸,那种融入风景的安详而舒展的快乐。”秋山拍摄的时候有一个特殊的习惯,为了不让拍摄对象紧张,他会把相机放在胸前的位置拍摄,而不是眼睛盯着取景框看。即使接待者把化好妆、打好蝴蝶结的小朋友们放在他镜头前,他也会等待他露出最真实的表情才按下快门。比如,有一对举着“中日儿童友谊万岁”的小朋友,其中一个男孩闷闷不乐地斜眼看着旁边的女孩。36 年后,男孩成了一名医生,还来到了展览现场。秋山亮二的女儿回忆,他是因为小时候看过“日本鬼子”的电影十分讨厌日本人,知道是个日本摄影师拍照就很不开心。然而现在回忆起来,只剩下满满的美好。这一系列的大多作品,孩子都是这般真实的,有的顽皮、有的努力、有的羞涩,但都有一种纯粹的情感流淌在所有照片中。这是秋山亮二独有的温度,在他创作力旺盛的上世纪70年代,纪实摄影风格在日本风靡,荒木经惟、牛肠茂雄都在这期间创作了大量人像、城市纪实作品。与他们相比,秋山亮二的创作角度显得充满人情味、明亮、幽默。他说:“我只想拍人们看起来幸福和美好的一面,不是很想拍悲伤或愤怒一面。”他一直在这一个面向上走,甚至希望可以拍下连本人也没有意识到的某种向往的、幸福的状态。他曾在接受另一家摄影媒体采访时说:“在日本常会有所谓 ‘模特问题’(肖像权问题),被拍摄者对被拍和照片被使用提出抗议。但我的照片一般不会产生这种问题,因为我总是在寻找对方向往的状态,看起来很幸福、很美好的瞬间。按下快门时,我和对方是融为一体的。”“小朋友”系列的创作,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小孩子们玩,一起捉迷藏,让他们砸开椰子给他喝。“坦率地说,我觉得这些游戏比拍照本身更重要。我也并没有特意去捕捉中国和那个时代才有的景象,这在当时是无法知道的。我只是从孩子身上,从风土中寻找一种幸福的状态,寻找自我,当我觉得跟这些融为一体时,我就按下快门”。尽管秋山亮二很会拍人,也很喜欢拍人,但他却不是一个爱呼朋引伴的人,“就像我女儿说的那样,我不太好相处,常常都是一个人,既没有朋友,也不会和人打电话之类的。”对他而言,和人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总是要不自觉地照顾其他人的情绪。“以前有需要用三脚架拍摄的工作或者需要驾驶员的时候,也试过请人帮忙,但相处起来真的太累了。”在这个数码时代,他依然只用胶片相机拍照;也不是那种随身带着相机的摄影师,他开玩笑,因为他爱用的相机太重了。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有一些美好,不是他要做的作品——“美丽的夕阳,只要用眼睛去看就行了。因为我知道这成为不了自己的作品。”秋山一直以来都想拍老人,这是他现阶段正在进行的计划,在秋山看来无论在中国、日本还是其它国家,老年人都是非常重要的群体。“我如果现在去人民公园,我就会想拍在那里喝茶的老年人。对我来说老年人有特别的魅力,所以我现在开始拍老人,或许可以叫——你好老朋友。” 城市画报: 中国媒体找到了很多当年的小朋友。看着已经长大的他们,您有什么想法吗?秋山亮二:见到他们我有些不好意思,拍照的时候大都没有上前打招呼,也没留下名片,可到今天大家都很高兴。(修理店)小女孩告诉我说,其实身后她的母亲也一同被拍进了照片。饭堂的小男孩,那时就特别可爱,现在见了有种“啊果然是他”的感觉。城市画报:小朋友系列对于大家来说既是一种怀旧,也是一种向往。您如何理解童年这个阶段?秋山亮二:其实你说的(怀旧和向往)对于我这个外国人来说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当然感情我是能够理解的,那份怀念大概就像这本书的英文名Dear Old Days吧。另外那时候中国的彩色照片还很少,比如说那张呼和浩特三兄妹,其中一人接受日本NHK的采访时说,儿时的照片只有这一张,因为当时家里特别穷,所以说应该是很珍贵。城市画报:您也拍成人,您认为长大以后,我们还有这一面(这种纯粹的个性)会消失吗?秋山亮二:当然会消失。像在日本,人们就职的时候,大家穿着同样的西装,说着同样的话,个性就已经消失了。但如果我看到成人的个性瞬间,我也会按下快门。我也拍过大人的写真集《津轻·聊尔先生行状记》,里面的人物性格就很丰富。秋山亮二:拍孩子也是拍人类,我最注重的还是“不让对方意识到是在拍照”。我只想拍人们看起来幸福和美好的一面,不是很想拍悲伤或愤怒的一面。虽然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我个人不想拍那样的照片。因为我自己也不想被拍到那一面。 # 哈尔滨·艺术学院的女学生(在花园邨宾馆的食堂)
城市画报:会不会有的孩子,可能本人其实很无聊,只是从老师的角度看来觉得很幸福? 秋山亮二:这些照片拍摄时的中国整体都充满了干劲,人们都很精神,所以才会这样(拍到那么多看起来很美好的瞬间)。城市画报:拍摄这么多年,你对摄影的看法有什么改变?秋山亮二:我虽然是摄影师,但是我讨厌随身带着相机出门。如果在路上走,看到夕阳很美,我也不会想:“啊,为什么我没有带相机呢”。因为我知道这成为不了自己的作品。对于我来说,日常生活与摄影是无关的。我在大学里教过摄影课,那时我常说,想成为摄影师要多做些事:读书、看电影、多和人交流,什么都可以,摄影之外的事情。不要成为“照片呆子”,眼里只盯着照片。秋山亮二:摄影是十分简单的事情。现在的相机,只用按快门,几千张也可以随便拍,不花一分钱,觉得不好扭头删掉就好。很多人在中途失去了那份热情,这是很遗憾的事情。对我来说还是胶片相机拍起来更加尽兴,更有那种紧张感。这当然是过时的,但是我从来不觉得过时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到我这个年龄,已经没有要去迎合世界的想法了。我不用网络,也不想融入这个世界。只想用自己的视角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有趣的事。 
图 / 青艸堂 Photos©Ryoji Akiy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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