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命可以重来 作者 | 王旭清 当我们呱呱坠地的时候,注定了人生是一场苦难的马拉松。 几天前,无意中得知,朋友的妻子因心脏病突然离世,当然,这消息不是朋友告诉我的,他一定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是的,我都难以接受这事实,一连几天老是感觉在梦中一般,更何况当事者本人呢。我想打电话给他,可又能说些什么呢?我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是啊,人心都一样,这事谁遇上谁痛心。 朋友和他的妻子刚退休不久,正是人生的第二个春天,他们的女儿也已成家立业,在事业顺风顺水的同时,给他们添了两个宝贝孙子。他们正是随心所欲畅游天下和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谁能想到,厄运就来了。 朋友的妻子是教师,待人真诚和善,学术满腹,桃李满天下,且弹得一手好钢琴。她在职期间,荣获的各种荣誉称号不枚胜举,这样一个受学生爱戴,受同事和家长尊敬的师长、朋友,却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可见人生的苦,生命的脆弱和疾病的魔鬼性。 我想起三十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那时候我还在部队,结婚才一年多,女儿也只有几个月大。那是八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季,我那老丈人刚过五十岁,才触碰到天伦之乐的边缘,还没有走进真正的幸福之中,他却突发肺心病,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便狠心的抛下我苦命的丈母娘,舍下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和两个尚未成家的子女,一个人跑到极乐世界里去了。我丈母娘那时才四十多岁,她咋能经受住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打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天时间,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我们当子女的肝肠寸断,仿佛塌了天,妻子妻妹及妻弟流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无奈也唤不醒身体冰冷僵硬的父亲。 说到生死,我便想起丁小村先生的文章《生死之笑忘书》,那位和他一起喝酒的老头。那是一位豁达的老头,他经历了不治之症对他生命无情的宣判,从坐着等死,到对死不屑一顾,结果还健康的活着,还和年轻人一起喝酒,谈天论地,这是何等的潇洒?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也许一个人只有活到一定的年龄,经过了世事沧桑,或者说,一个人只有躺在病床上,经过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考验,才能感悟到生命的价值和真谛,才能体会到什么是自由,什么才是人生真正追求的东西,这个时候,才算是一个人真正的成熟。 往往,人生苦短,像我朋友的妻子和我那短命的老丈人,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感悟人生,还没有来得及在病床上感受病痛的折磨,以及诊断书对他们的恐吓,早早的在人生路上画上了句号。虽然他们逍遥自在的驾鹤西游,却把无尽的思念和痛苦留给了自己最亲爱的人。 大概十年前,我也与死神擦肩而过。那年的夏季,我感冒严重,在小区门口的诊所就诊,大夫给的消炎药是青霉素,静脉输液三天,头两天,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可是第三天就发生了药物过敏,那天,刚打上液体几分钟,我突然嘴唇发麻,胸腔发闷,呼吸困难,气喘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感觉我要命丧此地了。青霉素过敏,这可是要命的症状,诊所大夫见状,反应很快,马上截断过敏药物,同时很利索的给我注射了另外一种针剂后,马上催促我去医院急诊处理。 也许是老天护佑,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好多刚好就凑到了一起,我住在东建设巷,平常等个出租车很不容易,很少有师傅开着空车从此巷经过,可这天就这么凑巧,我们刚一出诊所门,刚好就有一辆出租车走到门口,这好像是上天派来的一样,司机师傅一看情况紧急,二话不说,拉着我和我老婆,极速向市人民医院方向开去,说来也怪,平常拥堵不堪的东建设巷,那天刚好人车稀少,我感觉出租车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就到了医院门口。 巧的是,医院急诊科也是没有急诊病人,刚好医生护士都在场,我感觉他们是专门等我来的一样,这当然是个调侃的笑话。医生知情后,直接把我送到了抢救室,直到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有生的希望,因为我到了救死扶伤的医院,我忽然感觉能呼吸到空气了,胸口发闷的症状也减轻了,我也能和医生交流了。我对医生说我感觉好多了,医生看了我一眼,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就忙着做抢救我的工作了,他说:别说话,你说了不算。 于是,氧气管插进了鼻孔,两个液体瓶悬挂在我身子的一边,护士在我的手背上开始消毒,然后扎针。我听见医生吩咐护士,他让护士把心脏监测仪用上,准备好呼吸机。我听着医生的话,心想:难道我很严重吗,我真的要死去吗? 于是,脚腕手腕夹上了连着导线的夹子,胸口上贴上了连着导线的吸盘,监测仪滴的叫了一下,就很认真的开始它的职责了。我侧眼看着监测仪的屏幕,那上面变换的数字和跳动的曲线,那是我心脏跳动的象征,也是我活着的象征,假如那监测仪突然滴滴滴的紧急鸣叫,那数字随着鸣叫变成零,或者那曲线变成一条直线,这意味着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也意味着我的生命已经终止。 我躺在这张无数人躺过的急救床上,这张床救活过不少人,也送走了无数个没有活过来的人。我听着氧气湿化瓶发出的咕嘟声,看着无数个气泡的产生和破灭,我不禁联想起看似顽强的生命表象,其实脆弱的就像这眼前的气泡,说破灭就破灭。 随着液体源源不断的被输送到我的血管之中,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我让我老婆找医生,说我想回家。此时的医生威严的就像战场上的指挥官,命令似的让我安心卧床,继续治疗观察。我看着输氧输液的管子,和粘在身上的线子,我似乎觉得我就像一个被捆绑在案板上失去自由的羔羊,等着受死。 听着窗外的说话声和走路声,我突然发现什么才是自由,什么才是快乐。我很向往那自由自在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也很想念曾经和朋友们在一起酣畅淋漓的畅饮,天上地下的胡侃,如今却身不由己的躺在急救室的床上听天由命。 也许有这场经历也是好事,我在病床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回想着自己走过的路,和遇到的每一个人,以及经过的每一件事。 我们每个人都是赤身裸体的从娘胎里出来,这预示着我们做人做事必须光明磊落,坦荡如砥。朋友之间、甚至陌生人之间,没有必要分个谁高谁低,同事之间没有必要为一点蝇头小利闹得面红耳赤,多一级工资难道就是富翁,少一级工资难道就变成了乞丐?这世界上究竟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我想:除过健康的身体和生命,其他的都不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当我们的生命破碎的无法粘贴,即就是你拥有整个世界,也是淡事一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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