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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安帝延光四年(125)春天，由河南南阳通往京城洛阳的驰道上，华丽，威严的皇帝车队马不停蹄地向前急行。沿途的州县官员准备好贡品等待进奉给皇上，可皇上的车队连停也不停，皇帝乘舆的帷幕也严严密密地封盖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沿途跪拜着的官员们百思不得其解。 几天以前，安帝兴致还很高，邀同阎皇后及其兄弟南下巡游。谁知走到半路，突然发寒冷，服药无效，不得已折回马头，向京城洛阳走去。一行人行至叶县，安帝胸中发闷，呼吸困难，不久就气绝。阎后不禁失声痛苦。毒死李氏，废黜皇太子刘保，都是自己所为。如果大臣们知道安帝病故，定会迎刘保为帝，自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是随同出游的宦官樊丰有办法，对阎后及阎显兄弟密语道：“现在安帝病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现在我们暂时封锁消息，秘不发丧，等回到洛阳控制了局势再说。于是阎后强忍下悲痛，车队载着安帝的尸体如往日一样兼程急驰。刚才官员们看到的就是载着皇帝尸体的车队。
又过了4日，车队才回到洛阳。迎接安帝归来的朝臣们，仍然不知道安帝已死的真相。直俟到晚上，待宦官、邓氏兄弟安排妥当后，宫中才发丧，与发丧的同时，邓氏兄弟又遵照阎后与宦官们密谋的决定，派人迎立济北王刘寿的儿子北乡侯刘懿为帝。 洛阳南宫德阳殿，济阴王刘保站在窗前暗自流泪。10年前，自己刚生下时，母亲李氏就被阎后害死。自己刚当了几年的皇太子，又被废黜。今天听说父皇去世，自己前去吊丧，却被车骑将军阎显阻挡在门外。刘保感到分外的孤独。其实，朝中的大多数官员还是同情他的，只是碍于阎后和阎显的威势，只能私下里叹息。 北乡侯立为皇帝后就有病，并且总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了。宦官、中常侍孙程对济阴王谒者长兴渠说：“济阴王刘保是先帝的嫡亲儿子，本来没什么过错。因为先帝听信谗言，才被废黜。如果北乡侯死的话，我们联合起来，共斩江京和阎显，事情肯定成功!”依附孙程的还有长乐太官丞王国等人。江京也许听到了风声，感到气氛不对，对阎显说：“北乡侯的病看来不会好，不如早点挑选其他王子，好有准备。”阎显认为也是。不久，北乡侯死。阎太后、阎显将消息封锁起来，不让大臣们知道，秘密挑选其他王子继承帝位。为防止意外事变，他们又把宫门关闭，并派重兵把守。 大臣们虽然不知底细，可瞒不了宫中的宦官。孙程、王国和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汛、马国、王道、李元、李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在宫中德阳殿西钟下秘密聚集，举行宣誓仪式，每人割去一片衣服，决心同心协力，共举大事。两天后的晚上，孙程等又在崇德殿讨论了一次，决定立即动手。于是每人抽出一把刀，向章台门杀去。这时江京、刘安和李闰、陈逵等都坐守在禁门下。孙程和王康奋勇当先，杀死了江京、刘安和陈逵，独留下李闰，因为李闰是个老资格的宦官，在宫内有一定的威望。他们把刀搁在李闰脖子上，说：“现在我们迎立济阴王，不准三心二意。”李闰觉得也没有反对的必要，只好说： “行啊!”於是孙程等扶起李闰，一齐到西钟下迎接济阴王刘保即皇帝位，是为顺帝。这一年，刘保11岁。第二年，改元“永建”。 得手以后，顺帝立即带领尚书令、尚书外仆射到南宫，登上云台，召集公卿百僚，并命令虎贲、羽林军士严密把守南、北宫诸门。 阎显这时也在宫中，听到消息后大吃一惊。束手无策。小黄门樊登劝阎显以太后名义召见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命令他们率领自己的部队守住平朔门，抵御孙程等人的进攻。阎显对冯诗说：“济阴王自立为帝，不是太后的意图，玺绶还在我们这里。如为我们效力，可以封侯。” 阎太后进一步诱惑说： “能捕获济阴王，封万户侯。能捕获李闰，封五千户侯。” 冯诗等佯装答应，说： “就是带来的士兵太少了，还得回营召一些来。”阎显对冯诗不太放心，叫樊登与冯诗同去。一出左掖门，冯诗回身一刀就把樊登杀死，回到他的军营，自守不出。接着，阎显的弟弟卫尉阎景又被尚书郭镇率领直宿羽林拿住。阎显处于束手待毙的局面。顺帝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派使者到阎太后那里夺取到玺绶，又派侍御史去逮捕阎显和他的弟弟城门校尉阎耀、执金吾阎晏。阎氏兄弟被捉后全部诛死。将太后迁往离宫。至此，顺帝清除政敌的行动告一段落。 孙程等因有拥立之功，封侯食邑。因李闰未参加预谋，后来又是被迫拥戴，所以没有封侯。议郎陈禅建议说： “皇上与阎太后并非母子，不如叫她住开去，永不见面。” 其他大臣也附和此议。只有司徒掾周举反对，他说：“现阎氏兄弟被诛，太后住在离宫，本来已非常难过。如做得过分，太后不幸死去，皇上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不如学郑庄公的榜样，给后世留个美名。”顺帝采纳了周举的建议，下诏叫太后搬回东宫。第二年春天，顺帝又到东宫朝拜了太后。 顺帝登基后，逐渐疏远了孙程等人，信任另一个宦官张防，重大事情先同张防商量。张防靠顺帝的信任，卖弄权势，违法乱行。司隶校尉虞诩不畏权势。收集了张防的罪状，上书弹劾。可是奏章到了顺帝那里，就没有下文。虞诩愤怒已极，就跑到监狱里将自己关起来，然后再次上书说： “过去安帝任用樊丰，几乎使国家覆亡。现在张防故伎重演，国家又处于危险之中。我不愿和张防在一个朝廷做官，所以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以避免前朝杨震自杀的悲剧重演!”张防闻知虞诩如此行为，就跑到顺帝那里哭哭啼啼。顺帝一气之下，把虞诩罚去服劳役。张防借机买通监狱官员，对虞诩严刑拷打。监狱官对他说：“你反正活不成，还不如自杀，自己少吃些苦头，我们也少些麻烦。”虞诩说： “我宁愿受死刑而死，然后拖出去示众。如果不声不响地自杀，谁替我辩明是非!”消息传到孙程那里，他急急忙忙地去请见顺帝。孙程对顺帝说道：“陛下同我们准备起事的时候，常痛恨奸臣，认为奸臣是国家的祸害。现在即位了，反重蹈先帝的覆辙! 司隶校尉虞诩为国尽忠反被拘系，中常侍张防违法乱纪、贪污受贿的罪行为天下人共知，陛下倒认为他是忠臣。现在星象有变异，说明宫中有奸臣。应立即把张防抓起来，这才符合天意!”这时，张防就站在顺帝后面，孙程大声喝到： “奸臣张防，还不快下来受缚!”张防知道孙程的厉害，不得不离开顺帝，走往东厢。顺帝因孙程有拥立之功，慑于他的余威，只好将张防发配到边远地区。 但是，身为皇帝，总不能受制于这些宦官。过了不久，顺帝以 “争功”的罪名，全部罢免了参与拥立的孙程等19名宦官，把他们统统赶出了京城洛阳。过了两年，永建三年(118)，顺帝念及孙程等的功劳，又把他们召回洛阳。孙程官拜骑都尉，没有实权。最后死在洛阳。 顺帝亲政以后，天公不作美。永建三年 (118)，洛阳发生地震，汉阳地陷裂。永建五年 (130)，洛阳发生了旱灾和蝗灾，其他12个郡国也发生了蝗灾。以后风、涝、水、旱时有发生，顺帝朝的经济形势很不妙。政治上，也日益腐败。 永建六年 (131)，顺帝想册立皇后。这时后宫贵人受宠爱的有4人。顺帝拿不定主意，究竟选哪一个好。于是想借助于神意，通过抽签来定选。尚书仆射胡广表示反对，他说： “不以才德，而以神卜来定皇后，不符合经典，违背祖宗成法。”顺帝只好作罢。这时梁商的女儿梁妠选进宫为贵人，常被顺帝招去侍寝。招的次数多了，梁妠推辞说：“希望陛下象天下雨那样都能洒到。”意思就是说，也要照顾到其他嫔妃。顺帝认为梁贵人很有德行，更加宠爱她。到了第二年，阳嘉元年 (132)，册立梁妠为皇后。梁商本来官拜屯骑校尉，这次又跟女儿沾光，加位特进。不久，又拜执金吾。过了两年，又晋升为大将军。 顺帝夺取帝位时，乳母宋娥曾参予筹划。顺帝于阳嘉二年封宋娥为山阳君，同时还封梁商的儿子梁翼为襄邑侯。就在这一年的夏天，京城又发生了地震，宣德亭发生了滑坡，地裂开85丈。顺帝招集一批饱学有德之士，请他们陈述政治的弊端，以应合灾异。 大儒李固说：“宋阿母虽有大功，给她丰厚的赏赐就行了，裂土封国，以违祖宗成法。梁氏贵重，给梁商高爵就行了，而现在他的子弟宾族，做官的做官，封侯的封侯。这些人爵位尊显，专总权柄。应该疏远外戚，罢退宦官，天下就会安宁! 另外，还要注重尚书、公卿和地方官员的人选，整顿纲纪，宣扬教化。如此则能使天下人归心，则能长享天下的太平!” 经学大师扶风郡的功曹马融说：“现在天下穷困，人民经常听说国家要施给他们恩泽，但从来没有得到什么实惠。应该减省劳役，不误农时，节约开支，使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著名科学家太史令张衡说： “现在选拔官员只以懂六经的解释或能写公文书为标准，而不管操行，是舍本而求末。郡国守相换得太勤，属吏和地方人民忙于送旧迎新，公家和百姓都增加了开支。有些官员政绩很好，为地方人民拥护，因为有一点微小的过错被罢官，其实没有必要。应该以天下为公，才能顺乎天意和民心。” 顺帝看了这些人的奏章，认为李固意见最好，便任命他为议郎。因为他得罪了宦官和宋娥，他们便写匿名信诬陷他，李固不得不弃官回到汉中老家。马融也拜为议郎。只有张衡仍做他的太史令，致力于浑天仪、地动仪的研究和 《灵宪》的写作。 永和五年 (140)，平息了10多年的羌族人民起义又爆发了。由于地方官吏的残暴，奴役和掠夺，羌族且冻、傅难等部首先发难，与西塞、湟中地区的羌部联合，向武都、三辅等地进攻。起义爆发后，顺帝连忙下令，集结了10多万大军，派马贤率领前往镇压。射姑山一役，汉军大败，马贤战死。凉州东、西部羌人纷纷起来响应，起义声势更盛。顺帝惊恐不安，派南北军开赴三辅，重点据守。这次战争延续了15年之久，到冲帝永嘉元年才结束，耗费了东汉政府军费80多亿。参战的将官们放纵自若，贪污军饷，中饱私囊。而士兵们受尽虐待，吃尽辛苦，白骨相望於野。 对羌族的战争加重了人民的负担，政治腐败激起人民更大的不满。从永和六年(114) 开始，广陵、江夏、南郡、益州、徐州等地开始爆发小规模的人民起义。这些起义虽被镇压下去，但人民的不满情绪日益增长。 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也进一步尖锐起来。宦官和外戚在宫廷内部斗争中相继得势，阻挡了以通经入仕为主要阶梯的官僚、士大夫们的晋升之路。汉安元年 (141)，大将军梁商死，梁冀继其父亲大将军位。汉安元年 (142)，顺帝派侍中杜乔、周举、守光禄大夫周栩、冯羡、栾巴、张纲、郭遵、刘班8人分行州郡，考察政绩，劾拿贪官污吏。张纲出了京城，行到洛阳都亭，将车轮埋于地下，说：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于是折回头上朝弹劾梁冀贪污放纵，不忠于君，共列了15条罪状。这时梁皇后正受到宠爱，梁氏姻亲满朝，已形成了一个政治集团。顺帝知道张纲所言皆是事实，但却不处理梁冀。这时，到地方上去巡行的其他7个人所举报的贪污案件，也都与梁氏有关。梁冀恨透了张纲等人。这时广陵 (今江苏扬州) 发生了农民起义，梁冀趁机举荐张纲为广陵太守，把他赶出了京城。梁冀还不敢公然杀害张纲，说明梁氏外戚集团和官僚士大夫集团的势力尚处于对峙状态，谁也没占上风。 建康元年 (144)，在内忧外患中，顺帝逝世，在位19年，终年30岁，当年，葬于宪陵，庙号敬宗，谥号为顺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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