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哥

哥  哥

哥哥是我二叔的三儿子，只比我大一岁，二婶生他的时候殁于难产，一个鳏夫怎么养育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祖母便把养育婴儿的责任委托给我雷妈妈。雷妈妈是我爸爸的原配妻子，从军的爸爸后来在福州遇见我母亲，便假说尚未婚配获取了外祖父的信任，才有了我和弟弟。蒋家王朝覆灭，父亲参加湖南起义后被祖母逼迫回故里，母亲才知道原委，坚持带儿子回福建遭到否决，不得已跟去老家，经历了家破人亡的万千茹苦。父亲亡故之后两个寡妇以往的怨懑化作了云烟，用两副炉灶养育着各自的儿子，最终还是靠母亲设法将我转学到武汉，才有我的今天。然而哥哥始终对我这个并非一胞所生的弟弟是关怀备至的。

动乱时，谣传像我这种“杀关管”子弟都将一律遣送回原籍，消息传到哥哥耳朵里：“你这个弟弟学堂里长大，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回来岂不是靠你养活？”哥哥笑笑说：“我就这么个弟弟，我有一碗干饭就不会叫他喝稀粥。”还特意写信告诉我：“不要怕，有我和你嫂嫂，放心回来，有屋悃觉有锅煮饭，苦楚一家人担待……”真叫我感激涕零。

家乡虽说有成群的亲朋故旧，但我就认一个哥哥，回到故乡从来不进别人的门，第一件事就是到父母坟前祭奠，我从来不跪不拜只是默默肃立，哥哥每次买好数万响的爆竹和香烛钱纸，大声祷告“弟弟回来看望您老了”回去就想方设法为我弄可口的物品可是我就喜欢他和嫂嫂自己种的萝卜白菜，临走还要带上一口袋，每次临行嫂嫂都抹眼泪：“原来三弟兄几好？可惜老弟那么小就走了！”是的，小我一岁五个月的弟弟是嫂嫂的同届同学，六岁时夭折于横祸，死在母亲的怀里，这是我们全家无法忘却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