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苏东坡写下世事那场大梦的时候,他叹息的是“中秋谁与共孤光。”一直以来,与何人共赏月光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想与何人共享清辉,便能与何人共赏月光,才是问题。其中的儋州,抑或黄州倒不重要,宁愿是段俗世羁旅的似水流年。从来都以为海水的蓝,未必洞悉海水的深邃。“隔千里兮共明月”与“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基本属于相似的情愫,故此期望那样满屋子的月光,无需秉烛,高楼大厦烦闷的想念佳人。“蜃阙半模糊,踏浪惊呼。”纳兰立于海边,陶醉于此,蓝色的迷迷蒙蒙,诗人升起“我欲乘桴”,恐怕他瞧见的海市蜃楼,鲜有的豪情激荡,仿佛青莲般的“钓鳌词客”。其实人间淼淼,岂有什么蓬莱仙山? 归属中秋月,伤感居多,人生的聚散离合,月圆月缺,触景生情而已。即便“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仍是惆怅人对惆怅景,后世皆以为纳兰情绪悲凉,吹箫欲裂,也是一时间百感丛生,与相思无关。人心的我执在于手掌的开合之间,彼时辛稼轩在丹桂旁饮酒,中秋圆月,“花也杯中,月也杯中。”有的解读非得要辛弃疾忧国忧民,他就不能喝点闲酒吗?贾谊说人生就是个阴阳大熔炉,稼轩深以为然,再浮一大杯,“杯且从容,歌且从容。”杜子美年老离蜀东下,过去的诗人心思不一,杜诗人时常挂靠在一些地方军政要员的府中,抱负肯定谈不上,润文果腹聊生,有酒有菜,热闹的地方,情怀都在诗里,之外是庸常如常。 对着月亮吟出“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杜子美可能便是写情中藏有景物,孤独感是诗人的标配,于此才能广阔潸然,停船夜宿,月色浮在水面,“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辽远的原野,浩荡的江河,灿烂的星月,这些都未能掩饰诗人的落寞。不过人情反复,世路崎岖。生而为人,人生蝶翼,扑朔迷离,月亮似乎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太白饮酒赋诗善于写明月,窃以为自娱自乐,这也是诗人的基本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善酒者无所谓菜,这就是唐寅,他说的酒话,“我学李白对明月,月与李白安能知?” 比起遇酒且呵呵的韦庄,诙谐自嘲确实是抵御无聊人生的最好办法,不然东坡酩酊大醉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很冷静地写道自己高高兴兴地喝酒直到天亮,大醉是免不了的,“兼怀子由”。中秋佳节,想念弟弟,最有可能的是藉此有点仪式感的喝酒,黄庭坚称东坡与青莲为“两谪仙”,东坡也以为自己是月中之人,当然这是酒喝多的缘故。中秋佳节,千里与君同,闻一多言其随缘自娱丝毫不为过。估计也是喝醉了,斗酒诗百篇后,对着月亮,唐寅向李白学习,本身就属于模棱两可的事情,月亮和李白能知晓吗?他也不曾长安眠,他也不登天子船,月的圆缺反复轮回,诗仙早已杳无踪影。清辉覆盖,洋洋洒洒,醉了几回,吐了几回,月月斑驳,流连漫天。忆起儿时郊外,月亮大如圆盘,我走她走,始终于头顶斑斓夺目。那一晚,脚步轻盈矫健,似乎不知松懈疲惫,全是明月相照的缘故,今日始得醒悟,她竟亘古未变,寻常一样窗前月。
- The End -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 晋人王质入山打柴,观人下棋,局终发现手中斧柄已烂...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恐烂柯人到,怕光阴、不与世间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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