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期所选的作品或许有的稍微偏了点，但它们都是很不错的“咏物词”，所以这期的主题很明显了——词中的咏物之作。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似花还似非花的柳絮，可以看到芳香如故的梅，可以看到绿萍簇拥着的莲，可以看到红白竞放的桃花，还有穿梭在百花丛中的蝶，离群万里的孤雁…… 而事实上，每一首咏物词都不仅仅是吟咏某一物那么简单，托物言志，以物寄情，才是咏物类诗词的重要意义。 希望这期的文章里也能有让你们喜欢的作品，或者句子。 1．《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苏轼·北宋）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我知道，即使是咏物词，苏轼也不会缺席这期的系列文章，因为这首《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品质绝对不差，我怎么会不拿来欣赏呢？ 章质夫是与苏轼有书信往来的一位朋友，他写了一首《水龙吟·杨花》，次韵的意思就是用原作之韵，并以原作用韵次序进行创作。 在此先附上章质夫的这首杨花词：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苏轼对这首词其实是赞赏有加的，并谦虚地说自己本不敢继作，但想到对方是在杨花飞舞时出任巡按，所以才写的。不过后世对苏轼这首《水龙吟》的评价要高于原作。 苏轼的这首词虽为咏物词，但实则言情更多。 杨花，即为柳絮。在柳絮飘飞的季节，它们看起来像花也不像花。 此词以杨花开篇，经过了拟人化的过渡——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这种看似无情却有情的描写过后，杨花仿佛化作了一位“有情”的思妇，做了一场春闺的相思之梦，梦里寻觅着心上人，但怎奈又被啼莺的鸣叫惊醒。 第一次读这首词的时候，我就爱下阕胜过上阕。上阕就如那女子的“困酣娇眼”，有种绵软软的情味，而下阕似乎有着雨水洗过的清丽，在细细的忧思间轻灵地挥洒着离人的眼泪。 在我心中，苏轼不仅仅是经历宦海起伏的官员，不仅仅是挥斥方遒的文豪，还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胸怀家国的大心脏里藏有一份柔软与深情，所以，我很坚定地认为，作为豪放派代表的苏轼，其婉约词绝不输于任何婉约词人。 从《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开始爱他。喜欢这个人，真是始于深情，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2．《望江南》（江南蝶）（欧阳修·北宋）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大概就是最近两年，开始喜欢欧阳修的词，读得多了，也越发觉得他的不少小词都精巧别致，甚得我心。 比如这首《望江南》。 读着“微雨后，薄翅腻烟光”这八个字，我的心简直要被融化了。 其实平日里倒也不是怎样爱蝴蝶，但诗词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你在欣赏它们的瞬间，就能让本不太在意的事物以最美的姿态在你的脑海里定格。 试想，微微细雨后的空气里带着几许湿润，斜日的余辉温柔地照在大地上，我们抬起头，望向夕阳中蝴蝶的翅膀，就那样轻薄朦胧地笼罩在烟雾中。 因为蝴蝶是美丽的象征，而且喜欢花香。所以，这首词里提到了两个与“美”和“香”有关的人物，一位是何郎，即何晏；另一位是韩寿。 身似何郎全傅粉——这是在形容蝴蝶外形之美。何晏为三国时期魏国人，他生得俊美，皮肤白皙，连皇帝都以为他是每天擦了粉才出门，所以将他召来让其喝热汤出大汗，结果何晏汗湿过后，脸上没有任何脂粉流过的痕迹，依旧如从前一样净白。 心如韩寿爱偷香——这是在交代蝴蝶对花香天然的依恋。韩寿为西晋大臣贾充的部属，是个惹人注目的美男子，贾充的女儿见过韩寿后便爱上了他，并将父亲的御赐奇香偷出来送给心爱之人。两人的私下往来被发现后，贾充只好把女儿嫁与韩寿。这里的韩寿虽未亲自偷香，但既“偷”走了小姐，也与“偷香”难脱干系喽。 不知道读过这首词，你是否也想成为那一双江南的蝶，在花丛中，在斜阳里，自由自在，翩然起舞。 3．《卜算子》（驿外断桥边）（陆游·南宋）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咏物词最忌讳的就是在词中直接道出所咏之物，所以这首词全篇不见一个“梅”字，只是标题里赫然标着《卜算子·咏梅》。 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日，忽然写起开在冬天里的高洁的梅花，不禁心中凛然，似有一团清气在周身弥漫开来，加之以淡淡的香。 紧接着又胡思乱想起来，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到妙玉那里讨梅花，讨来之后插在瓶中，姐妹们一起观赏作诗，何等热闹快活，雅致风流。 而陆游这首《卜算子》也算是雅致的，但却不热闹也不快活。其实梅花本身就是一种寂寞的花品，她开在草木不长、百花不见的冬日，自有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这样的品格，足够词人来托物言志了。作为主战派的陆游，在朝堂上那一片软弱的求和声里，得不到有力的支持。他觉得自己像野梅花一样在荒凉的断桥边寂寞地开放，梅花没有主人自生自灭，那么他陆游呢？他的主人他的君王又何曾重视过他的热血他的企盼？ 然而他仍旧不甘心，不甘心与俗枝败叶同流合污。可他又能怎么样呢？莫过于——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吧。 寂寞忧愁与坚贞不屈，并存于这首词里，通过梅花来自喻，再恰当不过了。 记得多年以前初识这首《卜算子》的时候，竟也恰好遇到了主席的一首同题词：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虽为同题，这首却反其义而做，不是说愁，而是写笑，似更多了几分轻巧妩媚。 4．《暗香》（旧时月色）（姜夔·南宋）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横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提起姜夔，还是会第一反应就想起《扬州慢》，想起多年前那节语文课上，我在黑板上默写它。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多么空灵。 而姜夔词作的特色之一正是那一抹清空。这位精通音律的词人是很善于自创词牌的，比如这首《暗香》，以及同时所作的《疏影》。 这两首词均是与梅花有关，作于辛亥年的冬天，姜夔冒着雪去拜访石湖居士范成大，然后被要求作词，姜夔便写了两首词曲，范成大对词作很是欣赏，找来乐工歌女演奏排练。听着那婉转的音律，于是将两首词命名为《暗香》《疏影》。此词牌应该是出于林逋的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首《暗香》也真是被姜夔写得清空有致，那种意境之美，仿若将我们带进了一个笛声悠扬的月夜，一方疏花竹影的庭院，一个红颜相伴的记忆，一份青春渐老的感叹。 在这首词里，现实与回忆交织，梅花共佳人相映。时光轻轻的、柔柔的跳跃在那声声叹息中，暗香隐隐的、幽幽的释放于清寒的字句里。如此唯美，词人居然还自谦道“都忘却，春风词笔”。 我个人很喜欢“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这句，想着那华美的宴席上弥漫着一抹香冷，想那香冷来自于屋外疏影横斜的梅，如果我是席中之人，一定会悄然走出去，驻足在凛然绽放的梅旁，尽把一世清幽，都收于眼底。 5．《苏幕遮》（露堤平）（梅尧臣·北宋） 露堤平，烟墅杳。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接长亭，迷远道。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这首词的标题为《苏幕遮·草》，如草这般平凡之物，在词人笔下竟被写得如此青翠美好，而且以草映人，以草寄情，倒也做得无比自然妥贴。 词的起笔便尽现雨后青草之繁盛。“露堤平”，自然不是想说空落落的堤坝上滚动着可爱的露珠，而是暗含了堤坝两旁一定有草叶来承载这种晶莹。 而那些“乱碧萋萋”的草儿也真是生长自在，它们在“雨后江天晓”这样的背景映衬下，竟然给我一种身为小草的幸福。是呢，做一棵“春风吹又生”的青草，有着不被注意的平凡自由，又具备不忘本心的坚忍不拔，也不错吧。 独有庾郎年最少。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这是这首词中我最喜爱的句子，说不清为什么喜爱，直到有一天，我在看琅琊榜的时候，听到霓凰郡主形容林殊，“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他都是金陵城内那个最明朗的少年。”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句词，真是再恰当不过。 嫩绿的草映着春袍，何等青春年少，潇洒风流。 越是细细读来，越觉得这首《苏幕遮》确是写得精巧含蓄，有人物，有情感，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每一句似乎都不见草，但每一句的背后又都有草的参与。 下阕是在写宦游少年思归的情怀。我很自然地想起那句绝美的诗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里正是长亭一个连着一个，可归期又在哪里？梨花落尽，春光已暮，满地的残阳里，青草的色泽似乎也变老了。 草的确是会老的，树的叶子也一样，在北方，春天的绿和夏天的绿是不一样的，虽然我最爱的仍然是夏季，但不经意地想起那抹属于春天的初生的绿意，不免依旧心怀雀跃。 6．《踏莎行》（杨柳回塘）（贺铸·北宋）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一直觉得贺铸的词还是很美的，虽然人长得丑些，但写起词来也有着一颗婉转玲珑心呢。 这首《踏莎行》咏的是荷花。此花又可称为莲花或水芙蓉，根茎深深地插在水塘的淤泥里，可花苞却洁净出尘地挺立在空气中，所以古人爱荷者不少，爱它品格高洁，不与污秽同流合污。 在这首词中，荷花、美人、君子，三位一体。以荷花的境况比喻美人的处境，以美人的处境借指君子的境遇。 词人先从荷花的生长环境入手，环境看似很美的，杨柳环抱着曲环的河塘，鸳鸯栖息的水渠，浮萍似乎一望无际，把小舟来去的路都阻挡了。然而也正因如此，蜜蜂与蝴蝶都不能来觅那一抹幽香了。此处美人的意象出现，红衣脱尽芳心苦，对于荷花来说，莲心是苦的，在凋零的那一天，苦味会犹甚吧；而对于美人来说，也总会有迟暮的时候，心里的苦涩又有谁知道呢？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是呀，荷花没有早早地开在春天里，美人也可能因为等待一个人而耗尽青春，那么君子呢？向往高洁品性的作者又当如何？ 他只能将心中所思所想所忧所虑，寄托在这样一首不过几十个字的词作里。任浮萍飘荡，待莲花盛放，大概就是他的人生与理想了。 7．《卜算子》（袅袅水芝红）（葛立方·南宋） 袅袅水芝红，脉脉蒹葭浦，淅淅西风淡淡烟，几点疏疏雨。 草草展杯觞，对此盈盈女；叶叶红衣当酒船，细细流霞举。 同样是写荷花的词，这首《卜算子》要比前一首贺铸的《踏莎行》轻快很多，里面大量叠字的运用，也赋予了这首词别样的风情。 在这里，我不想再陈述荷花多么品格高贵，洁身自好，只希望在和谐自然、恬淡舒缓的意境里品一个有风有雨、有荷有酒的夏天。 水芝为荷花的异名，荷花袅袅地盛开在水面上，想来就是一番美好的景象。然后刮了风，下了雨，起了烟雾。如果此刻是狂风暴雨，那可就要辣手摧花了。所以，风一定要是“淅淅”的，雨得是“疏疏”的，烟需得“淡淡”的，如此一来，才会有周身披满晶莹的水珠，在轻烟翠雾中随微风悠悠摆动的荷。 下阕的手法比较拟人化，意境也是极美的。怎能不美呢，那是将荷花比作美女呀。 然而，我个人在欣赏这首词的时候，其实是很喜欢想像出一幅才子佳人闲荡荷花塘的画面的。 那是几位志同道合的青年男女，他们划着船来欢聚赏荷，兴起时杯酒流觞，水上有盈盈女一般的荷花，船上有荷花一般的盈盈女。花是粉红色的，被船一般的绿萍托衬；姑娘许是也穿了粉红的衣裳，有着粉嫩的面颊，轻轻地举起酒杯，笑意嫣然。 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8．《解连环》（楚江空晚）（张炎·南宋） 楚江空晚，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料因循误了，残毡拥雪，故人心眼。 谁怜旅愁荏苒。谩长门夜悄，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暮雨相呼，怕蓦地、玉关重见。未羞他、双燕归来，画帘半卷。 相对来说，我不是很喜欢格律派词作，所以对张炎这位格律派词人的关注并不多。除此前在系列文章里介绍过他的一首《八声甘州》之外，这是第二次选取他的词。 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张炎的词不是那种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作品，但如果你能沉下心来读完整首词，就会发现那美好的韵律里，不乏闪光之笔。 这首词的内容是咏雁，标题为《解连环·孤雁》。张炎本人也因为这首词而被称作“张孤雁”，可见这也是他词作中的精品了。 这首咏雁词的意义还是蛮复杂深沉的，通篇不只写雁，还有怀人与自怜。 起笔便是以孤雁的角度，先是描摩了晚景的萧疏，来映衬这一只离群万里的孤雁。独自飞行，独自栖息，难免会顾影自怜。我们都知道雁的世界本是很高远的，所以词中自然可见“楚江空晚”“水平天远”这样的字句，但最令我心动的却是在孤独的徘徊中“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此刻，孤独的雁仿佛化作了孤独的人，心怀相思，难舍故情。 下阕的情感表达更为直接，“谁怜旅愁荏苒”——是雁的旅愁，亦是他的漂泊之愁绪。 这首词正是作于宋灭亡后，所以个人生命的漂泊里必是带着失国之痛。多少人背井离乡，那是因为家国不在；多少人妻离子散，那是因为社稷不存。所以，这世上才有那么多的“孤雁”。 孤雁每年都可以北还，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9．《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严蕊·南宋）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之所以选这首小令，是因为它的轻松朴实、自然可爱。 诚然，几乎所有的咏物词都不喜欢在词中直接点出所咏之物，这首当然也不例外。而有趣的是，此《如梦令》是更像谜语的词作。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其实这句诗里面的含义是像梨花也像杏花，却又不是梨花不是杏花。此刻读者就会想了，那是什么呢？ 接下来，是对这种花颜色的描写——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东风，即春风，也就是这种花开在春天里。 嗯，看到这，也许脑子里有点眉目了吧。 最后，词人不能让咱们不明不白，她给了世人一个确切的交代——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武陵两个字，让我们很容易就能想到那个误入了桃花源的捕鱼人。所以，此花，非桃花莫属。 坦率地说，这首词遣词造句都很随意，可能文学价值并不是很高。但我觉得，在诗词的世界里正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旁逸斜出的美丽与特别，我们才能看到文学的丰富与包容。 最后，简单说几句这首词的作者严蕊，性别女，职业为歌妓，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只遗憾出身卑微，但这并不能抹杀一个女子的才气与灵气。 实际上她的另一首《卜算子》让我印象更深。她在词中坦率地写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这样的姑娘，这样的境遇，不免令人一声叹息。 10．《采桑子》（非关癖爱轻模样）（纳兰容若·清）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诗词作品里，咏梅咏菊咏荷花，写雨写露写风霜都很多，但似乎很少有人咏雪花。 我想原因之一是，宋代的词人毕竟绝大多数都生活在南方，他们难得一见漫天大雪，扬扬洒洒。而纳兰容若却是生活在真正北方的词人，而且作为御前侍卫，他有机会陪同康熙出巡塞外，正是在某次出巡中遇上了肆意飞扬的大雪，于是他心有所感，写下这首《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这首词既写出了雪花的清冷，也写出了它的漂泊。作者心中的情感是既有爱又有悲。 他说，我喜爱雪花并不是因为它轻盈的模样，而是因为诞生于寒冷的地方。 他说，虽然雪花不是什么富贵耀眼的花卉，但对我来说，它别有一番高洁晶莹。 词的上阕语言质朴，但心思了然。因为对富贵俗世的厌倦，他倒真希望自己也——别有根芽。 下阕用了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典故。某个雪天，宰相谢安问他的子侄们这雪可用何物来比？有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听完，大爱侄女的诗句。因这个著名的典故，纳兰便将谢道韫看作了一位了解雪花爱惜雪花的人。 但是千年之后，又还有谁能疼惜雪花的漂泊无依呢？也只能任它在寒冷的月光与悲切的笳声里，被西风吹向浩瀚的大漠。 也许因为纳兰死得早吧，他在我心里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有时沉思往事立斜阳，有时对雪吟诗诉衷肠。 十位词人，十首咏物词，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让你喜欢。 相信每位词人咏物的目的都更多地是想表达情绪或者情感，也许有一天，我们遇到无法说出话也可以借某物来一表心思，毕竟人生里难免会有沉重婉转至不可说的东西。 这期就到此吧，夏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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