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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育王所造像与造阿育王像

 戈壁的大军 2019-09-16

阿育王所造像与造阿育王像

清末以来,成都万佛寺遗址(在今商业街、西安路一带)先后出土南朝造像多种,其中被著录为“阿育王造像”者数件。1995年新出一躯阿育王像,背面有铭文:“太清五年九月三十日,佛弟子杜僧逸为亡儿李佛施,敬造育王像供养。愿存亡眷属,在所生处,值佛闻法,早悟无生,七□因缘,及六道含(识),令普同斯誓。谨□。”

南朝阿育王像实物主要见于成都地区,研究者于是引《高僧传》、《续高僧传》、《历代三宝纪》等,证明当时扬州长干寺、荆州长沙寺等处亦有之。复核文献,却发现并非完全如此。如《高僧传·昙翼传》说,昙翼修复长沙寺,感叹佛像尚少,想到“阿育王所造,容仪神瑞”于是虔诚顶礼,终于得“阿育王像降我长沙寺”,后来罽宾国僧人来寺,识得像背梵文,说:“是阿育王像。”这段记叙中,究竟是阿育王所造的佛像,还是阿育王本人的塑像,稍显含混,《广弘明集》卷15也有这一故事,则明确说像背的梵文为“育王所造”。

据佛经记载,阿育王是印度孔雀王朝时期的第三代君主,即位之初,行为暴虐,后来改过,成为佛教的大护法。阿育王最重要的功德是取得释迦牟尼的舍利,建造八万四千座宝塔,遍满阎浮提。经书并没有说阿育王在建塔的同时,也塑造了许多佛像,但对信仰者而言,很容易产生这的联想。比如《梁书·扶南国传》也提到,有一尊佛像是“阿育王为第四女所造”。

得到一尊阿育王塑造的佛像,与塑造一尊阿育王的像,显然不是一回事,至少在佛经上找不到后一行为的宗教依据。成都所出土的“阿育王像”,确实是阿育王的塑像,其塑像依据,只能在现实世界中寻找。

梁武帝信仰佛教之虔诚,人所共知,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评价说:“盖其弘法,似阿输迦,而且或以自比。”“阿输迦”即是阿育王。说梁武帝自比阿育王,真是一点也不差,《历代三宝纪》卷11说:“《阿育王经》十卷,天监 十一年六月二十六日,于扬都寿光殿译。初翻日,帝躬自笔受。”此可以见梁武帝对阿育王之崇拜,但他似乎不会违背经旨,为阿育王塑像。这类只见于成都一地的阿育王像,恐怕与大同三年(537)武陵王萧纪来川作都督益州刺史有关。

萧纪是梁武帝第八子,最受宠爱。萧纪被远派益州,梁武帝别有考虑:“天下方乱,唯益州可免。”萧纪担心再也见不到父亲,皇帝信心十足地说:“汝尝言我老,我犹再见汝还益州也。”直到侯景之乱前夕,“帝思之,使善画者张僧繇至蜀图其状”。从萧纪与梁武帝的父子感情,或许可以猜测,流传于蜀地的阿育王造像,是萧纪的“发明”。这种“阿育王崇拜”,由官方普及到民间。至于动机,思亲以外,觊觎皇位的因素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这是向梁武帝献媚的绝好方法。

梁武帝死后,萧纪在益州不奉简文帝的正朔,继续使用太清年号,最终在太清六年(532)称帝,改年号天正,次年与同样也称皇帝号的萧绎(梁元帝)交战,在峡口败亡。萧纪经营十七年的益州被西魏攻破,随后北周取代西魏,成为益州的新主人。

四川省博物馆还收藏一件北周保定年间(约564)益州总管宇文招造阿育王像,形制与太清五年造像相同,像背仅有题记,“益州总管柱国赵国公招敬造阿育王像一躯”,没有发愿文。有意思的是,当时在位的正是历史上“三武灭佛”之一的北周武帝宇文邕。据《辩正论》卷3,宇文邕即位之初尚循例事佛,造像作功德。宇文招作为益州地区负责人,制作这尊阿育王像,同样也可以理解为向皇帝献媚,毕竟宇文邕灭佛行动开始于十年以后的建德三年(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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