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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思嘉 根据某种标准来评价，东南亚的动作片在世界上可以算一流水准——如果我们跳出好莱坞和香港动作片的欣赏定式——《突袭》《拳霸》系列，都无愧是世界第一流的动作片。 它们凭借风格凌厉，拳拳到肉的打斗场面，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视觉识别度，站到了和世界其他地方优秀动作片一样高的水平线上，至少在动作的层面是如此。 今天要说的，是即将于9月20日在内陆上映的越南动作片《二凤》。影片之前已经在美国上映了，作为第一部在美国上映的越南片，烂番茄的成绩还不错。 很多人可能还不熟悉影片的女主角吴青芸，但是在越南，她是家喻户晓的超级巨星，更是为数不多能进入好莱坞拍片的越南影星之一。 《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开场时候的这个女飞行员就是她。 《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 《二凤》说的是吴青芸饰演的单亲妈妈二凤一直以讨债人的营生过活，某天她唯一的女儿被犯罪集团掳走，二凤便不得不深入险地寻回女儿。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慢慢发现，原来看起来落魄不堪的二凤其实出身越武道武术世家，并且身手了得。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同样建立在自己国家武术文化上的其他东南亚动作电影，这是我们讨论《二凤》的语境。 东南亚动作电影大致呈现出泰国、印度尼西亚、越南几分天下的格局。 泰国是典型的动作明星构成风格的模式，代表是托尼·贾的《拳霸》《冬荫功》系列，印度尼西亚则以《突袭》系列最突出，像菲律宾的《卧底》也就深受《突袭》系列的影响。 《拳霸》 越南这边则和泰国有些相似，同样是建立在某个明星符号之上，除了《二凤》，吴青芸之前也还有《火佛》《末路雷霆》这样的作品，而《二凤》，则是把吴青芸此前作品中的那种女性动作元素，直接推到了一种极致，做成了统领全片的视觉和风格主题。 你会发现这些影片有两类很显著的特点，一是格斗动作技术上，一类是电影叙事技巧上。 先来说格斗动作技术，东南亚动作电影通常都会把打斗建立在地域武术文化之上，比如泰国托尼·贾的动作风格就以泰拳为基础，体操出身的他运动能力过人，把泰拳重视膝肘的特点展示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冬荫功》里泰拳的关节技 印度尼西亚的《突袭》首先建立在伊科·乌艾斯的印尼拳术班卡西拉风格之上，灵敏且凶猛，爪刀这种近身攻击武器也用得很溜，同时导演加雷斯·埃文斯的个人风格也给影片的动作场面带来了很强的融合性，你能从中看到很多对好莱坞、港片动作打法的借用。 《突袭2》里的爪刀打斗 回到《二凤》这里来，影片很明显地点出了二凤越武道传人的身份，她的打斗也都是建立在越武道的风格之上。越武道强调灵活性和自由度，有一个招牌动作，就是凌空跃起，利用双腿夹击对手颈部，瞬间击倒对方。 在《二凤》中，我们也能够看到她在非常重要的时刻使用了这个招数。 越武道招牌动作 整体来说，越武道相比起其他强调力量或者速度的打法，更加自由，也更加善于利用平衡、杠杆、空间等元素，其实刚好是非常适合力量不如男性的女性在打斗中借力使力的。 这很关键，也是《二凤》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东南亚动作片的重点，那就是它的动作主角，是位女性。由于女性和男性之间存在力量悬殊，如何处理里面的动作场景就成了一个难题。 片中，处处可见二凤独身一人对战数位男性的恶战。 又或者狠厉丝毫不输给男性的二女对打。 而对越武道的合理运用，让《二凤》中的这些动作场面具有了和其他东南亚动作片不同的特色，使其足以被称作一部「女性动作电影」。 你能看到很多针对力量差异悬殊，但是又要让女性在打斗上获得合理的胜利的借力处理。 比如在出拳出腿的时候，会尤其强调扭腰、蹬腿等身体旋转的动作，以此在攻击上加大杀伤力——
又或者是在狭小空间中的打斗，充分利用人体杠杆的关节技来弥补女性力量较弱的缺点，在灵活度上占上风——
真正到击打对手的节点，多数时候会借助环境中的其他道具替代蛮力，给他们更致命的创伤——
这些部分，都是非常女性的设计，不强调原发性的力量和速度，更多靠充分结合技巧、环境、外力来战胜力量和自己形成悬殊差异的对手，也让一个以女性为主角的纯武打情景更加具有可信度和说服力。 讲到这里你或许也发现了，包括《二凤》在内的这批东南亚动作片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非常强调视觉的奇观化、打斗的野性血腥和直接致死对手的战斗力，这和我们通常在港片甚至是好莱坞里看到那种动作风格，有非常大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一开始说，东南亚动作片在某种意义上是世界一流的原因。
因为他们，直接把动作片中原本是为视觉和叙事服务的这些打斗，变成了动作原教主义式的某种竞技。 相比之下，香港的动作片的主要流派要么是注重动作场面的精细和好看，见招拆招，强调气韵意神，在这方面李连杰是最佳代表，《卧虎藏龙》里玉娇龙「我乃是人间潇洒一剑仙」也可作为参照。
《太极张三丰》 另一种是以肢体夸张化来营造喜剧效果，领头者自然是成龙的功夫喜剧，它们都重在交手或脱险，不以致死致残对手为目的。
《醉拳2》 好莱坞的动作更多是影片里的视觉和情绪元素，直接与影片类型挂钩。最好的例子就是《碟中谍》系列中的那些动作场景，都是以时尚感和让人物显得更加酷炫为第一目的。 这个原则也同样适用于那些欧美女性动作电影，甚至还会加入更多的科幻元素，比如《超体》。又或者早些年的《霹雳娇娃》，跟越南的《二凤》比起来就很花拳绣腿了。
《超体》 至于电影叙事技巧的层面，这不是东南亚动作片的长处，他们并不太会去精雕细琢自己的剧情，而是会直接使用某种叙事原型，通常是复仇、夺宝等等，这也是《突袭》系列之所以会被称为动作A片的原因——除了酣畅淋漓的动作场面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之外，他们还会把自己国家的文化结合进叙事中来，比如《拳霸》里就会很强调对身体的刻画，这是泰国文化中的身体美学，人妖作为反派也是泰国动作片的一个文化特点。 到《二凤》这里，这个母亲寻找女儿的故事，又糅合进了一定的复仇元素，非常原型化，整个电影的过程都是这位母亲在追击线索、寻找女儿到最终救出女儿的三幕剧模式。
当然，它也有大多数东南亚动作片情节矛盾过于直给的共同问题，但我们应该关注到的，则是它的主角是女性这个重点。 因为主角是母亲，是女性，我们得以看到动作之外更柔软的部分，比如母女情，比如二凤的软弱和无助，也就得以有了更多的情感代入。 这种对家庭、母性的强调，是更加明显的亚洲文化体现，这在女性动作电影中并不多见。而全程二凤都是以这种「越南村妇」的装扮杀神挡佛，更是完全不同于大量好莱坞动作电影把女性动作作为某种性别视觉快感符号的拍法。
好莱坞以女性为主的动作电影都更强调女性的独立个体性，比如《杀死比尔》是向破坏自己人生的人复仇，《古墓丽影》《饥饿游戏》这类电影则更是女性脱离家庭结构下的某种性别宣言。 并且大多数时候，动作都不能成为这些影片的统领元素。我们在谈起这些影片的时候，并不会以「女性动作电影」来定义它们。 它们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有种暗示：那就是女性动作这件事，和女性的传统家庭社会身份是不可兼得的。 在这样的对照之下，片中超过半数的情节都诉诸动作，又是讲述一位母亲捍卫家庭和亲情的《二凤》，就显得很特殊了。 它对于越南电影或者整个东南亚动作电影来说，或许都是有着节点意义的。在对女性动作片的认识和实现上，它甚至比很多好莱坞同类作品都走得更远。 一个女人可以是战士，一个母亲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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