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看妈妈,发现那条街道两旁原本绿影团团的栾树,不知何时已窜出了束束金黄。一簇簇亮丽的小黄花,细细密密,缀满枝头,极为惹眼。日光犹明,映照其上,绿叶黄花衬着蓝天白云,美丽温柔,像一个明媚诱人的童话。 我居住的江南小城,栾树非常多;但直到前年,我才真正认识它。彼时,还是在杭州城外坐船游湖时,无意间看到,岸边一棵棵高大的绿树上挂满了串串红褐色的小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很是有趣。 见我惊讶不已,身边的同事笑说:“这是栾树,我们那里也有许多呀!”回来稍一留意,发现不论是家附近的街道上,还是上下班的途中,栾树的身影果然无处不在。大美在侧竟不知,我惭愧不已,自此开始悉心关注。 春天,栾树嫩叶新发,细长微卷,翠绿明艳又柔软清新,鲜润似一把把水葱,齐刷刷立于眼前,不由你不生爱怜。入夏,青绿渐深,冠盖如伞,栾树尽显端庄成熟的风韵。 最美的还是秋天。葱绿的叶子托出一篷篷金黄,明丽似一幅色彩斑斓意境深远的油画。那日,我从树下过,点点明黄和着幽香,拂了一肩还满。因其花落如雨,台湾人就此叫它“金雨树”,实在名副其实又诗情画意。 我捡起两朵细细端详,发现那小黄花恰似微缩版的金丝鸟:底部一点鲜红,若喙;四瓣嫩黄羽叶,似翼;整体形态呈飞翔状。实在可爱。 我被那树树金黄诱惑着,顾不上行人奇怪的目光,只管在马路两边窜过来窜过去。我发现有几株已经开始挂“灯笼”了,寻了半天,终于看到个矮枝,欣欣然看了个饱。 栾树果荚是由三瓣叶片构成的一个三棱形,朝阳的那面已泛红,背面粉青;中空,膨胀;底部略开口,呈一空心“人”字型。透过缝隙看,三两粒嫩白的栾果躲在里面,珍珠般可人。这就是栾树的种子。 等到熟透,会呈黑咖啡色,凝重略泛莹光,我曾用手捏过,根本捏不碎。一树繁花,最终修得栾果粒粒,汇聚了草木灵秀与日月精华,自带祥瑞,故佛家常拿成熟的栾果做念珠。我们县的南山寺里就种着两大排栾树。 再过些天,眼前的栾树就更加溢彩流金了。一盏盏火红的小灯笼会挂满枝桠,摇来荡去。绿、红、黄,一树三色,绚丽悦目,为清冷的秋日平添喜庆与激情。因为栾树的果荚也像一串串铜钱,叮当作响,所以,它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摇钱树。听听,多喜人! 栾树在我国算得上历史悠久了。早在《山海经》中就有记载:大荒之中,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周礼》也提到它:天子树松,诸候柏,大夫栾,士杨。故又名“大夫栾”。《梦溪笔谈》则记:汉代庭院多植栾树。杨万里曾写诗赞云:“五出桃花千叶绯,团栾绕树间芳菲。攀来欲折还羞去,看到残红教自飞。” 栾树是值得称颂的。树形优美且不说,叶可作染料,花可药用,种子还能榨油;除此之外,还具较强抗尘杀菌、净化空气的能力。可谓是集观赏与实用功能于一身。 栾树,一年能占十月春,但我还是最喜欢秋天的栾树。这是它一生中最绚烂的时刻。这点与别的植物颇为不同。 台湾作家蒋勋曾在文章里写过,他说:很多植物都是开花时极尽娇艳,结了果便激情潮退,如孕妇般沉静安宁;然而栾树完全相反,它的花儿虽也明亮,但果实更炽烈璀璨。 是啊,你看那呼啦啦一片艳红,可不是在尽情彰显着成熟的欢喜与骄傲!处于生命之秋,它不仅没有呈现出半分暮气与萧瑟,反而更显明快与亮丽,像一部音色繁复、旋律激昂的交响乐,跃动澎湃的生命力直击心窝,于瑟瑟秋风中给人以奇妙的震撼,更予人无限温暖和激励。 我喜欢这样热烈蓬勃的秋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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