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中国虎一九四五 018

东归，中国虎一九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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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牺牲前，率领第一路军的杨靖宇遭遇了几个严重的打击。

首先是艰苦的环境下一批抗联骨干相继叛变。

1938年后，日军对东北抗日联军从纯粹的剿灭转为软硬兼施，以“怀柔”的手段对待叛徒，使他们为日军所用，并利用他们搜索抗联的密营和物资，一旦发现，便将其焚毁。

长期与中央失去联系，让一些人员感到绝望。伪满经济的虚假发展也一定程度上软化了部分抗日军民的立场，造成抗联叛徒不断，特别是程斌的叛变对杨将军所部几乎是致命的。

因为程原来是杨将军的得意门生，深受信任，在投降前夕还曾经枪击日军派来的奸细，内心多有挣扎。但是对于形势的判断终于使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的投诚，不但严重动摇军心，而且使抗联许多游击战术为日军掌握，第一路军顿呈被动。

其次是周围伪军成分逐渐改变。原来同情联军的廖弼臣等张学良旧部被日军新训练的兴安军、江上军、满洲海岸警备队等代替。这些伪满鹰犬对日军的忠诚度极高，而且战术素养也较高。尤其是伪满江上军，几乎完全切断了联军渴望的苏联外援路线。

最后，是友军的丧失。应该说在东北的抗日部队各有特色，复合的作战体系对日军的清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但在日军的残酷打击之下，相对来说结构较为松散的国民党系各路抵抗军先后覆灭。

杨靖宇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虽然国民党系统的军队对他并不友好，但是在作战中杨部总是尽力对他们进行救援，可惜力量太弱，难以成功。1937年，东边道最后一支较大的义勇军——辽宁民众抗日自卫军第十九路军战败覆没，司令官王凤阁被俘后宁死不屈，全家被杀。

抗日联军失去了友军，渐渐孤掌难鸣。随着友军的覆灭，抗日力量的单一化使日军的清剿变得较为容易。

然而，直到1940年，杨靖宇的部队仍并未山穷水尽，且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正在作大举向日军反攻的准备，但是日军的攻击切断了杨将军与他的主力部队，包括第一师、警卫旅的联系，这是致命的打击。

从后来杨将军的行军路线来看，所谓他掩护大部队突围的证据并不充分，正是日军在反复搜捕和伏击杨将军的直属部队，迫使其向主力相反方向退却。

因为日军已经判明杨将军的所在，并且战术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消灭抗日联军的灵魂——杨靖宇！这是比消灭更多的抗联战士还要急切的目标。

从杨靖宇将军的暴露可以看到，到最后时刻他也并未绝望，还在试图突围，恢复和主力部队的联系，他所需要的只是简单的给养而已，如果不是日军的封锁已经达到极致，杨将军也许还能上演一次虎入深山。

根据日方记载，从1939年到1940年对杨靖宇将军进行的追击作战，最终消耗了日本当年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一，而在这场决战中，将军身边的部队，最多时也不超过800人。

换句话说，如果中国当时能有100个杨靖宇将军，那一年日本全国都要被饿死。

在敌军最密集的地区，孤军面对强敌，以超凡的游击战术转战八年之久，从军事角度，杨将军的失利无可指摘。但公平地说，若不是遇到了他最后一个对手野副昌德，也许杨靖宇将军的抵抗会比历史上更加长久。

提到此人多次，这个野副昌德到底何许人也？

在北京保利2011年秋季拍卖会上，出现了一件抢眼的拍品，便是雍正皇帝赐给其弟允祥的题字。这位素性刻薄的皇帝对这个忠诚干练的十三弟却颇为亲密，赐给了他“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作为嘉奖，字体圆润，颇有乃祖康熙遗风。

为这件“御笔”疯狂的买家几乎没人注意到，这是一幅从异域流传回来的文物，它的原主人，是一名日军少将。某个伪满洲国的贵族为了巴结一位热爱风雅的日本将军，把这幅藏品赠送给了他。

这个日本将军，就是野副昌德。

▲ 野副昌德

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22期，在战时最高官职做到中将师团长，自称“并无急才”的野副昌德，在日军官方所修《陆海军将官总览》中似乎并不是太出众。从用兵角度野副昌德没有杨靖宇将军那样优秀。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杨靖宇将军殉难后，对其颇有一丝钦佩的野副昌德专门为其立碑，并请来了僧人进行超度。很难想象游击大师杨靖宇会败给这样一个对手。

▲ 对杨靖宇将军的死，日军也有着复杂的情感，野副昌德安排僧侣对杨将军立碑超度

但当一组名为《三省治安肃正工作纪念写真帖》的照片呈现在我们的面前，野副昌德的可怕之处才被人们所认识到。

这是一组由历史学者王锦思先生在日本发现的原版照片，真实记录了野副昌德调动敌伪七个旅团，三十个独立警察大队甚至航空部队追剿杨靖宇将军所部的全过程。其中反映的战斗固然令人如身临其境，而另一些照片更使我们触目惊心。

野副昌德在游击区督促日军将几乎所有中国居民都关进了“集团部落”。并将他们变成了劳工，逼迫其挖掘封锁沟，修建公路，将游击区变成一个个网格。

▲ 日本居民自警团，是日军的耳目和帮凶

▲ 日军征集当地居民为劳工修筑集团部落外的防卫工事

采用将居民集中居住和在原始森林中开汽车道的办法断绝东北抗日联军补给，缩小游击队可以活动的地域。这套战术直到今日仍是世界各国对付山林游击队的最有效手段之一。

▲ 野副讨伐队督促当地百姓作为劳工修筑公路向山林推进

▲ 日军督促村民修筑封锁沟封锁墙，切断游击区

▲ 日军警察队在游击区的关键点上修筑据点，监视游击队的行动

此外，他们还调派有滑雪技能的日军特种部队，携带电台在抗联叛徒的带领下对抗联将领穷追不舍；小的集团部落中，中国人只允许储备三天的粮食，吃完了再去向大集团部落领取；采取连坐法，“一人通匪，全家杀头”……

制定这些规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能够贯彻得如此彻底。

戚继光在谈到倭寇时，第一个感触是“千里海疆，无可设防”，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容易理解的。然而，面对如同大海一样的长白山密林，野副昌德却把日本这个海洋民族善于较真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最终在这片千里林海中做到了处处设防。

所谓做事情最怕认真二字，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

杨靖宇将军的部队活动区域被日益压缩，而外线又有几十倍，上百倍的敌人依托铁路公路网虎视眈眈，游击大师最终没能摆脱敌人的追击。

杨靖宇殉难后，第一路军并没有停止战斗。杨靖宇将军战死后，日军一度以为东南满地区的治安可以“彻底明朗化”。然而，消耗了巨大人力物力的日军很快发现事情与他们想象的全不一样。

抗联第一路军余部为了给总司令复仇发起了近乎疯狂的反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