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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是一副 “太太”的样子,那就没救了!

 karlinms 2021-03-02

上卷 第二十一回 第六节:

【原文】

次日早起,凤姐往上屋去后,平儿收拾贾琏在外的衣服铺盖,不承望枕套中抖出一绺青丝来.平儿会意,忙拽在袖内,便走至这边房内来,拿出头发来,向贾琏笑道:“这是什么?"贾琏看见着了忙,抢上来要夺.平儿便跑,被贾琏一把揪住,按在炕上,掰手要夺,口内笑道:“小蹄子,你不趁早拿出来,我把你膀子橛折了。”平儿笑道:“你就是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他来问,你倒赌狠!你只赌狠,等他回来我告诉他,看你怎么着。”贾琏听说,忙陪笑央求道:“好人,赏我罢,我再不赌狠了。”

一语未了,只听凤姐声音进来.贾琏听见松了手,平儿刚起身,凤姐已走进来,命平儿快开匣子,替太太找样子.平儿忙答应了找时,凤姐见了贾琏,忽然想起来,便问平儿:“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么?"平儿道:“收进来了。”凤姐道:“可少什么没有?"平儿道:“我也怕丢下一两件,细细的查了查,也不少。”凤姐道:“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罢?"平儿笑道:“不丢万幸,谁还添出来呢?"凤姐冷笑道:“这半个月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一席话,说的贾琏脸都黄了.贾琏在凤姐身后,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平儿只装着看不见,因笑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点破绽也没有.奶奶不信时,那些东西我还没收呢,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凤姐笑道:“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说着,寻了样子又上去了.

平儿指着鼻子,晃着头笑道:“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喜的个贾琏身痒难挠,跑上来搂着,"心肝肠肉"乱叫乱谢.平儿仍拿了头发笑道:“这是我一生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露出这事来。”贾琏笑道:“你只好生收着罢,千万别叫他知道。”口里说着,瞅他不防,便抢了过来,笑道:“你拿着终是祸患,不如我烧了他完事了。”一面说着,一面便塞于靴掖内.平儿咬牙道:“没良心的东西,过了河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贾琏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被平儿夺手跑了,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淫妇!一定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平儿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贾琏道:“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他防我象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贾琏道:“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一句未了,凤姐走进院来,因见平儿在窗外,就问道:“要说话两个人不在屋里说,怎么跑出一个来,隔着窗子,是什么意思?"贾琏在窗内接道:“你可问他,倒象屋里有老虎吃他呢."平儿道:“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作什么?"凤姐儿笑道:“正是没人才好呢. "平儿听说,便说道:“这话是说我呢?"凤姐笑道:“不说你说谁?"平儿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说着,也不打帘子让凤姐,自己先摔帘子进来,往那边去了.凤姐自掀帘子进来,说道:“平儿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我,仔细你的皮要紧!"贾琏听了,已绝倒在炕上,拍手笑道:“我竟不知平儿这么利害,从此倒伏他了。”凤姐道:“都是你惯的他,我只和你说!"贾琏听说忙道:“你两个不卯,又拿我来作人.我躲开你们。”凤姐道:“我看你躲到那里去。”贾琏道:“我就来。”凤姐道:“我有话和你商量。”不知商量何事,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淑女从来多抱怨,娇妻自古便含酸.

 

【端木持易见解】

问诸位一个问题,你们说王熙凤在贾府里面,有没有遍布自己的眼线?特别是对贾琏的一举一动,你们说她会不会进行“监视”?

据我的推测,是一定有的。何以见得?

你且看,平儿要拿头发来威胁贾琏,贾琏对她多狠毒。她如果不拿出来,贾琏赌狠把她的“膀子橛折了”。你说何至于为了一点头发,就怕到这种程度?

平儿替他撒了谎,想拿头发作为“一生的把柄”,你看贾琏,“瞅他不防,便抢了过来”,说到底,还是贾琏终究不放心王熙凤啊!

王熙凤拿话故意试探贾琏的时候,你看“贾琏在凤姐身后,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杀鸡抹脖的动作,电影里常有,杀鸡是竖着切的动作;抹脖子是横着切的动作,总之是“杀人灭口”的意思。贾琏弄这个动作,就是告诉平儿,说出来就得死。你看,他怕王熙凤到了何种程度。

贾琏的自白也说的很清楚:“防我象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对他的直接管控的证据。间接的证据,你们看平儿,贾琏对她临幸,按道理是她的机会,但你看她,忍住欲望,理智的说:“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平儿为什么怕王熙凤知道?而且,平儿为什么到窗外说话?这就更厉害了,因为估摸着在屋里,王熙凤都会起疑心。而王熙凤怎么能知道平儿是否和贾琏在屋里,又如何知道她是否和贾琏上床了?

一切都是因为,平儿知道王熙凤的手段,那就是严密监控,一切都逃不过王熙凤的眼睛。

那你们说,既然王熙凤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你们说贾琏和多姑娘胡搞的事儿,她能不知道?自然是一清二楚嘛。要不然她怎么会拿言语敲打贾琏呢?但为什么王熙凤也只是言语上“敲打”,而不真正的较真呢?他还故意给贾琏台阶下:“他便有这些东西,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

一方面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妻子不能阻止男人找其他女人,否则就不是贤惠的妻子,男人有权找其他妾,丫鬟之类的;做妻子的不能阻拦,否则就是缺德,不道德。所以,王熙凤并不想落这个骂名。

另一方面,王熙凤无力直接对抗整个社会的男权,但她也会在外面搞男人;且不说前面说过,王熙凤和贾蓉贾蔷的事情,单从这里平儿和王熙凤的对话就可以知道。

凤姐儿笑道:“正是没人才好呢. "

平儿听说,便说道:“这话是说我呢?"

凤姐笑道:“不说你说谁?"

平儿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你们看,凤姐本来是敲打平儿的,但平儿不服,平儿的意思是,你王熙凤干坏事的时候,“正是没人才好呢”,你还好意思说我,别逼我说出来。细细品味,可真有意思啊!

正因为王熙凤自己也是行为不端,有把柄在平儿手上,所以她见平儿,也是矮了很多,平儿才敢“不打帘子让凤姐,自己先摔帘子进来,往那边去了”。凤姐甚至都不敢直接批评她,只敢去找贾琏耍横,让他小心自己的皮。

整个这节,看下来,就是贾琏有把柄在平儿手里;凤姐也有把柄在平儿手里。要说“行的正走的正”的,恐怕真的只剩下平儿这个小姑娘了。

开头的时候,王熙凤进屋干什么呢?“替太太找样子”。恩,这节,就是讲的古时候,做太太的样子。做太太的什么样子呢?就是一天到晚防着,守着,防着丈夫在外面勾搭,守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但却又无力反抗男权时代,男人在家庭中的至上权力。这种矛盾的样子,就是太太的样子。

现在的太太们,是不是还是这样呢?还是这样。只要家庭不是爱情为基础,而是以财产为基础,太太们的样子就不会变。因为只有财产,地位,名声,这些东西,才需要严防死守,否则,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男人,一份爱情,性和爱,又有什么好守的呢?如果在性和爱这两方面,男人们不能给的,女人们自然是另寻他处了。你看王熙凤也没有在这方面就守身如玉了。可见,她们所坚守的,不过是财产、地位、名声罢了。

婚姻的本质,就是财产、地位、名声。仅此而已。这些东西,令太太们严防死守,防贼一样。至于性和爱,大家实际上都想得开,做得出,有自由,所以也并不怎么介意,王熙凤和贾琏,彼此都知道对方外面有人,不是吗?所以,真正不自由的,只是财产、地位和名声罢了。

往更深处一想,你说夫妻间的财产保卫战都这么激烈,更何况公司之间,国家之间的龙争虎斗了。你说他们斗争的样子,不也是“太太”这个样子吗?

既然有正有偏,谁不争着做正?

既然有大有小,谁不争着做大?

既然有光有黑,谁不争着显光?

既然有明有暗,谁不争着亮明?

所以,正大光明,谁人不欲图之?

正因为人人都想要,所以,没人能久居高位,即便偶尔有久居高位者,也必无善终。所以要破正大光明,破功名利禄,破财色酒气。

诸位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破的觉悟了呢?

(要不要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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