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下午,凉风习习,太阳仿佛没有了正午的火气,亮亮地挂在瓦蓝的天空,显出一副温婉可人的面目。天不冷也不热,这可是出门散心的好天气,于是,我推出电动车,漫无目的向城外驶去。 过了喧嚣的城区,我便放慢了速度,在山野的小路上悠闲地行进,这里没有过往的汽车也没有熙攘的行人,路两旁的树叶飒飒作响,走在这样的小路上,人的神经不由松弛下来,我惬意地浏览着野外风光,任由思维漫无边际的自在翱翔。 近些日子,我心中一直缠绕着绘画的观念问题。知命之年,从事了半生的绘画,时到如今对如何画画竟然产生了困惑。八五新潮一来,西方艺术的各个流派,在中国画坛轮番上演了一遍,身在其中的我,本着学习的态度,对各种流派的观念以及表现手法几乎都潜心钻研并实验过,沉浸其中近二十年。二十多年来,我所创作的风格各异的作品也曾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类画展,撤展以后的画作连我自己都懒得再看一眼。更可悲的是,这段漫长的过程下来,曾经对绘画的痴迷与虔诚几乎荡然无存,在大自然面前那份怦然心动的虔诚心境再也找不到了。 就这样思想着,不知不觉中到了一座平缓的山丘。此刻太阳渐渐西移,旷野之中光线开始柔和起来,远处的山岚坡地上,色彩也变得厚重浑然,阵阵凉风吹来,我的思维越发清醒活跃起来。 我把电动车停靠在小路一旁,徐步向山岚的高处走去。对面是一座称为道士崮的山,传说中道教祖师丘处机,就在这座山中得悟大道,成道后,他带领十八位弟子从此出发,徒步西行去雪山降服成吉思汗的杀戮之心…… 目前连绵起伏的山头向东南延伸,山下的谷地是此起彼伏的丘陵,谷地与丘陵上是蓊蓊郁郁的庄稼,秋阳之下其色已经开始向浓重的黄绿色渐变,在成片的丘陵谷地之间是参差错落的一坨坨杂树,树林的下面隐约可见白墙灰瓦的村庄。这些平常质朴的山野景色,在我的眼前蓦然形成一幅清新脱俗的画面,画面中天空与旷野相融,万物没有了明显的界限,远处的庄稼草木化成了色光在视野中熠熠生辉,大自然中的一切都仿佛在空阔如镜的视觉空间中颤动、生灭、幻化……此刻,一种久违的怦然心动不期而至。 在这如镜的视野中,一切的吵杂喧嚣归于平复宁静,曾经这山重水复的人事沧桑,当下幻化为眼前的光影交错。我不由的记起了魏晋书圣王羲之的句子:“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 暮霭沉沉,晚风轻抚,我的身心觉得通透无比,好久以来,在绘画理念上如一团乱麻似的问题,似乎慢慢消融在清澈的思维中。长期以来,我在各种流派主义的引导下,对绘画形式感的追求代替了专心致志的观察,对事物真实性的追求削弱了,绘画本身的质量越来越差。长期陷入这样麻木的绘画状态,自己还以为这是艺术成熟后的淡定。另外,我在刻意追求个性化的有意味的形式,实际上是在追求吸引观者眼球的画面效果,在不知不觉中名利心已经渗透了自己的潜意识,而忘记了直触内心的绘画艺术。 在画界,很多人追求的是功成名就,而不是卓越动人的绘画艺术。二十多年来,我也曾多次步入歧途,庆幸的是还能迷途知返。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应该以自己真实的生命体验作为创作的内在依据,决不可被外部世界的名利所诱惑,而盲从世俗潮流。一个画家在自己的作品中,一条线,一个点,都应该是艺术家的良知……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月光下的山川显得空旷深沉。我行在回家的路上,在心中嘱咐自己:画,还得从头开始! 文/若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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