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夫俗子的眼中,每一位帝王都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其实,也不尽然”,一位爱钻牛角尖的朋友抬扛说:“秦始皇穿过尼龙绸吗?康熙皇帝看过电视吗?”他的偏激话语当然不值一哂,但确实有些常人们举手可得的东西,高高在上的帝王终其一生也享受不到。比如说登高,这位汉灵帝刘宏就一辈子也没有登过高楼……
公元180年,东汉首都洛阳皇宫内,中常侍曹节等人在嘀咕。他们正在为小皇帝刘宏近来年事渐长,四处乱走而犯愁。
曹节等人不是愁皇帝四出乱走,荒废国政——倘若他们有这份忠心,那就不是他们了,他们是在为由此带来的危及他们自身的后果而愁。原来,自第十任皇帝质帝刘缵被跋扈将军梁冀毒死,十一任皇帝刘志为铲除梁而与宦官司啮臂为盟以来,宦官的势力急速膨胀。159年宦官唐衡、单超等13人同日封侯已令人为之咋舌,而刘宏上台后的168年,在同一天封曹节、王甫等17人为侯就更将宦官的权力推上巅峰。
公元179年,宦官王甫的养子,时任沛国相的王吉依仗义父权势,竟靠杀人来取乐。每杀人,把尸体放在车子上,周游所属各县示众,夏天尸体腐烂,就用绳子穿起死者的骨骼悬挂,周游一遍后,才准死者家属收葬。
有人向刘宏呈报此事,刘宏不以为然。因为他比他的前任桓帝刘志更依赖、宠信宦官,这位小皇帝曾经不只一次地对别人说:“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张让、赵忠二人皆为宦官。皇帝本人对于宦官的极度宠信,使得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宦官当权的时代很快到来。
这些自幼就被阉割,进入深宫之中的大小黄门,骤然见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一个个不由得百态丑出,“捞”心大动。靠不断地敲诈勒索和别人的“孝敬”,几年之间,一个个都盖起了高楼华厦,养婊子,斗犬马,乐趣盎然。
当时,整个洛阳城中高楼华厦很少,骤然增加了这许多,不能不让人为之侧目,尤其是这些都是背着皇帝干的。因此,当小黄门向他们这些大太监禀报说,皇帝近一个时期常想登上永安宫内的高楼,远眺城中诸景,不由得把张让、赵忠、曹节等人吓出一身冷汗。
这帮人骤起来绞尽脑汁琢磨,还是赵忠聪明,他想出一个主意。原来当时流行各种谶言书,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都是虔诚的信徒。因此,赵忠等人派人带上一本《春秋潜潭巴》,用上面提到的“天子勿高台榭,高台榭则天下叛之”来吓唬刘宏,警告刘宏“天子不应该登高,登高则人民星散”——这本来是个“歪批三国”式的警告。《春秋潜潭巴》上的原意是阻吓天子不要建高台,而宦官们则把它曲解为不要登高台,因为登高台就会将京城的高楼华厦尽收眼底,从而暴露宦官们的不法行径。
就这样,本来不怕登高的刘宏成了一个标准的“恐高症”患者,除了化解所谓的“刀兵之灾”,他登上过一次阅兵台以外,终刘宏的一生,他也没有再上过一次高台。
为了“培养”皇帝的“恐高症”,以赵忠等人为首的大小宦官们又想出了一套办法:让皇帝玩狗、驾驴车、做小买卖。几天以后,一向庄严萧穆的皇宫后院热闹起来。占地几十里的御花园人声鼎沸,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宫女们一个个不知中了什么邪,都扮成商贾模样。真个是:昔日红妆女,今日弄财郎。放眼望去,你呼我叫,人来人往。有卖炊饼的,有卖陈酿“杜康”的,有牵牛的,也有宰羊的,一个个摊子无不是“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大宛国的汗血马,上林苑中的珍禽,这些平素难得一见的东西都拿出来交易,真是乐坏了宫女,喜坏了皇帝。
见皇帝玩得兴起,宦官们又弄来四头小毛驴和一辆小二轮车,把驴按前三后一的程序套好,然后请刘宏揽辔登车,一尝“驴老板”之乐。不等皇帝玩腻,小黄门又献上新的项目:玩狗,什么一身洁白、苗条俏丽的鲁地细犬,小耳、蓝舌、毛似松鼠、状似雄狮的松狮狗,拢入袖中的袖狗、其毛状如蝴蝶的蝴蝶狗……不一而足。把个小后皇帝刘宏喜得眼笑眉开,觉得平地上也有许多乐趣。自此以后,刘宏遂死心塌地的成了一名“恐高症”患者,日益“恐高”起来。公元189年,刘宏病死,终年3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