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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祐二年（公元949年）二月，当后汉河中叛首“秦王”李守贞竭力抵御郭威猛攻时，万万没想到，万里之外的漠北苦寒之地，一位老妇人正恨恨地念着他的名字，戟指咒骂：“我就是死，也绝不放过你（吾死不置汝）！” 这位老妇人就是李守贞昔日的主母，后晋高祖正宫李太后。因杜重威和李守贞率北面行营二十万大军投降契丹，致使后晋国破，石氏败亡。少帝石重贵被废为“负义侯”，和李太后、安太妃以及皇弟、皇子一行被发配到黄龙府（吉林农安）。  后晋皇族甫抵黄龙府，便接到辽应天太后述律平的诏令：石氏一族转徙怀密州（内蒙古巴林右旗）。 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四月，辽太宗耶律德光病逝栾城，归葬于怀密州的怀陵。述律平素来秉承“西楼盛景更胜南朝”的理念，不愿儿子深入中原。此次德光南征，虽说有灭国之效，却不免命丧黄泉，就映证了她的先见。 身在南征军中的皇长孙耶律兀欲不待朝命、自立为帝，更增她的烦恼。她迁怒于后晋皇族，我儿积劳过世，身为罪囚的你们尚在黄龙府安然高卧，岂有此理？都来怀陵守陵！ 石重贵等人无奈，只得凄凄惨惨戚戚地再次上路。正艰苦跋涉于途，突然有朝官飞马驰来宣旨：不必前往怀密州，就近到辽阳安置。 石重贵不知道，大辽朝局又有变动。述律平、兀欲祖孙斗法，兀欲胜出，是为辽世宗。 兀欲有他的考量，如果汉地还是掌中之物，囹圄深陷的石重贵必然失去利用价值。可如今，镇守汉地的各大军将接连逃归本国，初平后晋时的盎然元气丧失殆尽。为了梳理纷纭多故的庙堂乱象，更为了对新生的后汉政权保持一贯的压制态势。他不得不向后晋皇族稍示怀柔，以收拾人心！ 天禄二年（公元948年）4月，兀欲摆驾亲到辽阳，负义侯石重贵同前皇太后李氏、皇后冯氏一起到御帐中晋谒。 石重贵头戴纱帽，通身白衣。一见“叔叔”（石敬瑭是耶律德光的义子）兀欲就匍匐在地，顿首泣血，自谴不该篡改先帝成法，与上国失欢。 尽管兀欲深受汉文化浸淫，但也不习惯“自我鞭尸”这套戏码。他命从臣扶起石重贵，设宴款待。 席间，兀欲命皇家乐队奏乐助兴，一曲未终，乐队诸人个个悲不自胜，泪如雨下。 这些乐师当初都供职于后晋宫中，汴梁城破后被掳至契丹。此时看到故主身穿丧乱服色，坐在兀欲之下强颜承欢，均感屈辱，再念及自身飘零异域，家人永隔参商，亡国之痛入心及髓，怎能不大放悲声！ 兀欲假装不以为忤，命他们近前来参见石重贵。  乐师们趴在席前垂泪不已，又不敢放开怀抱，担心触怒兀欲，反增石重贵的过恶。他们纷纷摘下配饰，脱下华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饵等物，献给石重贵，聊尽寸心。 宴后，兀欲从石重贵的侍者中挑选了通晓典章音乐的内监和护卫各十五人，掠为己有。他眼见汉人依恋故主，又请石重贵的长子石延煦同去陉中避暑，实则是怕石重贵反复，先将石延煦扣为人质。 此前，皇妃萧撒葛只的哥哥禅奴利，听说石重贵有个女儿，想一亲后晋公主芳泽，遣人登门求亲。 石重贵不愿爱女嫁到腥臊凶顽的奚族中，推辞说女儿年纪尚幼，回绝了对方。这次，兀欲亲口提亲，石重贵万般无奈，只得献出爱女，任由兀欲赐给了禅奴利。 不久，太宗嫡长子寿安王耶律述律听说石重贵的宠姬赵氏和聂氏貌美如花，前来索要，石重贵哪敢拒绝，也只能双手奉上。 八月秋凉，兀欲从陉中返京，忽有侍卫来报，后晋前太后李氏独自乘马求见。  原来，后晋皇族到了辽阳后，供馈时有中辍，天潢贵胄屡遭冻馁。李太后请求兀欲看在先帝一生恭顺的情面上，在辽阳城郊赐给一片土地，让他们母子自耕自食。另外，目下炎暑已去，长孙石延煦承蒙不次提携，烦劳圣躬已久，请予放还。 兀欲暗想，本朝疆域广大，赐地倒不是不行。不过，辽阳是国中除幽州外最大的汉人聚居地。石重贵有了土地，相对自由，万一同周边汉人过从频繁，恐生变故。 盘算一番后，他下旨将石重贵举家迁入建州（辽宁朝阳），划出五十多顷土地供其自赡。建州距辽阳大约1300多华里，离辽、汉边境更远，人烟稀少，不必担忧石重贵再有异动。石延煦嘛，做顺水人情放掉也无碍。 天禄三年（公元949年）早春二月，石重贵一行踏上漫漫北迁之路。 行程中，石重贵的生母安太妃难捱旅途劳顿，身染重疾，临终前叮嘱石重贵说：“我死后，把我的遗骨焚为灰烬，向着南方抛撒，我的魂魄也许能随风远飏，返回中原。千万不要就地掩埋，让我成为北地的野鬼。” 可是，一路行来，寸草不生。石重贵只能把她的遗体安放在乘坐的奚车上，连车一火焚之，收得部分骨殖带到建州。（待续） 参考书目： 叶隆礼《契丹国志》 脱脱等《辽史.世宗本纪》 薛居正等《旧五代史》 司马光等《资治通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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