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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伟明:核电已经成为我国一张亮丽的“国家名片”

 秋天的海 2019-10-07

  【采访/观察者网 程小康】

观察者网:在进入大学以前,您对核电有了解吗?

廖伟明:我是1980年上大学的。那时候中国还没有核电站,所以那时对核电完全没有概念。

观察者网:请您谈一下在大学的生活和学习经历?

廖伟明:1980年8月26日,我正在前往大学报到的路上,传来全国人大常委会同意在广东设立经济特区的消息,这一天也可以说是深圳特区的生日。我大学的专业是船舶核动力,方向是造核潜艇的。

观察者网:因何进入大亚湾核电站工作?

廖伟明:1984年,邓小平要求深圳要办好两件事,一是建好深圳大学,一是建好大亚湾核电站。当年夏天,我大学毕业,正赶上大亚湾核电站首次大批从国内各高校招聘毕业生。我和同一届的80多人一起来到深圳,进了大亚湾核电站。

廖伟明,现任辽宁红沿河核电有限公司总经理

观察者网:能简单介绍一下“黄金人”项目吗?

廖伟明:大亚湾核电站是我国大陆首座百万千瓦级的商业核电站,在建设大亚湾核电站时,我国除了资金短缺、技术匮乏等困难外,还面临着人才匮乏的局面。当时国家是举全国之力来建设大亚湾核电站,从电力行业、核工业抽掉了各种专业人才,并从大学招聘了许多毕业生,但我国从未有过建设和运营核电站的经验。为了实现国家对大亚湾核电站“高起点起步”的定位,负责大亚湾核电站建设的广东核电合营公司决定用全世界最好的师资来培养中国的核电工程师。

1989至1990年间,公司先后分三批送出110多人到国外学习核电技术,平均每人培训费约130万法郎,约合一个成年人体重的黄金价值,由此被称为 “黄金人”。要成为“黄金人”,需要经历严格的挑选,并且在国内进行严格的法语和专业知识培训,考核合格才能出国培训。

“黄金人”在前后4年多的培训时间里,要学习基础法语、科技法语、压水堆核电站的专业课程,模拟数百个操作场景,掌握10000多个知识点,经历300余场考试,每个科目平均2周考试一次,如有累计3次不及格,就会被淘汰。

“黄金人”的含义并非只代表了巨额学费,更重要的意义是我们这批人作为我国核电发展的“种子”,要发挥黄金一般的作用,不仅要把大亚湾核电站建成和运营好,更要通过“传、帮、带”,把法国的核电管理经验、核安全文化等带到中国,帮助中国建立起完善的核电建设、运营管理体系,以及与之匹配的核安全文化体系,实现我国核电的自主化。

观察者网:第一次到法国,给您带来什么震撼?

廖伟明:1989年5月,我前往法国核电站学习。出国那天,我们特意被安排分乘两个航班前往巴黎,因为我们是我国核电事业未来的生力军,假如发生空难等危险,我们不至于全军覆没,可见公司对我们的珍视。

初次来到法国,感觉一切都很新奇,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起步阶段,国内的物质条件根本没法和法国相比。我当时在想,我们中国什么时候能发展到这个水平,而现在,短短30多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许多城市已经全球瞩目。沧海桑田,转眼之间,这就是新中国创造的奇迹。

在法培训期间,与法国人联谊  图左一:廖伟明

观察者网:能否聊一聊您在法国培训期间的经历?

廖伟明:我们到法国的新奇感、兴奋感,很快就被高强度的培训冲的无影无踪。我和另外6个人参加的是核安全工程师岗位培训,时间长达20个月。核安全工程师在核电站是个特殊的存在,既要精通运行技术,又要独立行使核安全监督职责,为核安全再加一道屏障。

在法国培训的方式很特别。每两周为一个培训单元,每个培训单元只给你两页纸的培训要求:告诉你这个单元要学哪些内容。整个学习过程,主要靠自己,自己去找资料,不懂就去请教别人。第二周的周五,每人都得提交一份法语写的技术报告。还有一个口试,测试你对知识的掌握程度。考核可不是走过场,如果两次考试不及格就必须终止培训、遣送回国,期间真有两位同事提早打道回国了。

这真是一段“魔鬼式”培训。压力山大呀!我们每天在St Laurent(圣·劳伦特)核电站里昏天黑地阅读法语文件和资料,跟着师傅下现场,逼着自己想尽办法把艰涩难懂的技术细节搞懂。

这20个月里,我们没回一次国。大家都很想家,但国际长途电话贵的要死,恨不得刚接通就开始倒计时。日子虽然过得单调、压抑和苦闷,但这20个月让我受益终生——通过这种高强度培训,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全面掌握了法国先进的核电技术和管理经验,在短时间内站到了世界核电的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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