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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生命的意义是荒谬的?

 luxb696 2019-10-10

Compostela-Un Sterbliche Op 来自利维坦 03:47

利维坦按:在我的个人认知里,觉得生命注定痛苦常在,而所谓欢乐只是一瞬间——这个衡量尺度当然是放在终有一死的度量上的。前几天和朋友聊天,她说既然所谓宇宙让我们人类具备繁衍机制,那死亡就一定是必然的设定。我同意她的说法(“其实是死亡造就了时间”)

当然,本文所涉及到内格尔的人生荒诞感的体验,则是从一则随想开始的:“常有人说,一百万年后,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会是重要的。不过,要是这种说法正确的话,那么,出于同样的理由,一百万年后的事也没有一件对现在是重要的。”的确,在一百万年这个尺度上,我们渺小个体的一生立刻虚无起来:你的银行存款、留下的作品、兴趣爱好、工作焦虑等等等等,都不重要了。所以,明了生之为人的荒诞和无意义,追寻到最后,反而会让你不再思考这一问题,从而充盈地过好每一天。


文/More To That

译/antusen

校对/Yord

原文/medium.com/s/more-to-that/the-meaning-of-life-is-absurd-ecd870bfa3e6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antusen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创作瓶颈”是最令人气馁的小东西之一。虽然各种制造或创作过程无一不受其影响,但作家无疑是最深受其害的人。语言学权威在《韦氏词典》中是这样定义它的:

文思不畅:一种阻碍作家继续创作的心理障碍。

这一定义太过简单,忽略了某个关键点,下面是我修改过的版本:

文思不畅:一种阻碍作家继续创作并使其苦不堪言的心理障碍。 

最近,我发现自己陷入了这种“心理障碍”:我绝望地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心率随着光标的跳动而加快。某些想法或话题漂浮在我的脑海中,但却没有具体到我足以用流畅的文字详细表述它们。我非常沮丧,仿佛正在绝望的海洋中苦苦挣扎,拼命想抓住任一根灵感浮木。

但后来我意识到一切似乎都很可笑。几天前,我还在加利福尼亚收拾行李准备长途旅行。短短几个小时后,借助航空的魔力和交通的便捷,我跨越半个地球,在一家韩国咖啡馆里继续为无从下笔而焦虑。人类几十年的携手合作与技术进步让我有幸连上这家咖啡馆的WiFi,但我却仍因文思枯竭而抓狂不已。

长远来看,令我们焦虑不已的种种努力似乎都是可笑的。正如我们嘲笑狗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样,宇宙也似乎在嘲笑我们为了晋升如此努力工作,嘲笑我们花时间研究该入手哪种iPad的行为,嘲笑我们过于关注个人Ins动态下的评论。

图源:The Adelaide Review

奇怪的是,我们总忍不住想寻找所作所为的意义——即便我们最终认定某事毫无意义。没错,我知道当整个世界正在经历相当严峻的挑战时,因文思不畅而倍感挫败是相当可笑的,但我就是忍不住认为写好文章在那一刻是最重要的。

美国心灵哲学家内格尔(1937-)。图源:NYU Law

我们追求意义,而世界难以满足此种需求,此间存在的不对称被称为荒诞,哲学家托马斯·内格尔(Thomas Nagel)在论文《荒诞》(The Absurd)中展现了这种矛盾。在该文中,他深入探究了为何我们花时间审视生命中重要之事时,会产生这种特有的无意义感。

(philosophy.as.uky.edu/sites/default/files/The%20Absurd%20-%20Thomas%20Nagel.pdf?source=post_elevate_sequence_page)

在探讨核心论点前,他首先详细说明了为何某些针对人生即荒诞的常见解释毫无意义。以下是如今最常见的两个原因:

常见原因1

一百万年后,什么都不重要了,所以我们的存在毫无意义。

这样的图片会让你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

上图似乎可以解释为何生命似乎毫无意义,但假如我们能活一百万年呢?

该死。不好意思,人生同样毫无意义。

但假如我们能活5X1099(即5后面有99个0),或能活宇宙剩余寿命的二分之一(直至宇宙没有足够的能量维持时),又会怎样呢?

那将是漫长的一生。但既然死亡仍不可避免,我们怎么知道所做之事在未来5X1099年内仍有意义呢?事实上,就算我们能活到宇宙实际消亡的那刻,人生意义仍然是荒谬的,因为那时根本就没人关心我们的生命。

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会随着年岁的增长突然拥有意义。所以荒诞与否不在于寿命长短。

常见原因2

我们都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无足轻重。

图源:Tenor

这句话经常让我产生共鸣。每当我望向布满星星的夜空时,便自感渺小,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无关紧要。所以,难道不是宇宙之浩瀚消解了人生的意义吗?

内格尔诙谐地反驳道:如果我们的身体和宇宙一样广阔,又会如何?如果你是个和宇宙差不多体积的笨拙巨人,把宇宙视为伴侣而非其所属,又会怎样?

图源:Steam Community

虽然我们吃的汉堡明显会变大,但我们对意义的需求却仍难得到满足。俯视所有行星或许会让人感到强大,但这种感觉可能维持不了多久。内格尔说,我们对人类渺小、人生短暂的反思似乎与生命无意义之感密切相关,但我们不清楚这种联系究竟是什么。我赞同这一观点。

如果人生短暂、人类渺小不是导致荒谬的罪魁祸首,那什么才是?内格尔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但与其简单引述,倒不如用如今最常见(也最烦人)的标签来重新构建它:

#第一世界问题#

图源:ALK3R

简而言之,“第一世界问题”意指:相对发达国家(美国、加拿大、西欧等)民众所抱怨的愚蠢小问题,和其他国家面临的严峻问题(饥荒、传染病)形成鲜明对比。

对此我们已有所耳闻,从本质上说,这些“第一世界问题”大多是滑稽的。譬如:

1)吃薯片时,我就听不清电视的声音了。

2)我钱包里的钱太多了,一坐下,屁股就硌得慌。

3)我上车前竟然没有先拉粑粑。

诸如此类的“第一世界问题”数不胜数。

尽管此种言论本就为引人发笑,但也有许多问题反映了当事人倍感压力的事实。譬如有人讨厌高薪工作,因为它极其无聊乏味,这似乎才算是真正的问题。你或许不至于挨饿,但光凭这点并不能让你永远感激这份吞噬灵魂的工作。

对内格尔而言,人类总在左右为难:1)虽然总能发现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严肃问题;2)但却认为它们愚蠢且无关紧要。

令生活荒谬不已的是,即便我们意识到某事毫无意义,但该事的重要性却分毫不减。你可以一边细想自己在团建派对上说的蠢话,一边意识到这只是愚蠢的“第一世界问题”。然而即便意识到这点,它们仍是问题!这正是生活如此荒谬的原因。

图源:Courtesy of David Hurn/Magnum Photos

当我们细察内心世界时,每一件小事都变得重要。怎么刷牙,吃些什么,和谁约会,亲友关系怎样,工作能力如何,信仰什么等都充满了严肃性。

然而与此同时,我们又有可以忽视内心世界进而发现一切都无关紧要的特殊能力。我们能以观看蚂蚁奋力爬上沙堆时的“超然的惊异”(出自内格尔之口)审视自我。这种关于无意义的认知令人混乱,而人类独有的这种能力将荒谬裹挟而至。

有时生活的荒谬性令我们感到恐惧,因为它会告诉我们,我们对意义的追求不会产生任何真切的答案。

不愿意接受这一现实的人喜欢参与各种组织,喜欢共创大业,自认是某个集体的一份子,常见诸于其追求真理的过程中。他们支持科学进步,加入各种宗教,代表政党,走上街头搞革命。尽管这些举动有助于创造使命感,但内格尔认为,荒谬性仍然存在,因为是我们赋予了这些大业以意义,而非大业赋予了我们意义。

譬如,假设我们发现人类存在的真正目的是成为某个星际物种的食物,这个物种饲养我们只是为了品尝美味的肉。“智人”并非指智力发达的物种,而是指外星人餐桌上价位适中的佳肴。

即使我们发现了这个事实,也无法满足我们对意义的追求。毫无疑问,我们会探究:自己作为开胃小菜的意义、人类是如何陷入这种困境的,及外星生命形态的意义。我们不会停止寻求答案的脚步;荒谬仍将上演。事实上,内格尔声称,获得意义的唯一方法是停止探究与其有关的问题:

我们之所以赋予事物意义、正当理由和重要性,是因为在某一时刻后,我们不再需要理由了。

我认为这正是人类世界观为何会向教条性和确定性靠拢的原因。我们之所以坚信生活仍有意义,是因为我们已决定不再窥探万物,因而又产生了“万物本该如此”的心态。

图源:Pinterest

这未必是件坏事。生命本身大多不需要宏大理由;万物仅是它们应该的样子。我们不需要解释为何爱子女,为何不舒服时想躺下,为何要花时间培养爱好。事实上,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会降低幸福感。这正是如何应对荒谬的关键。

正如旷野上的山羊不会昂首阔步四处寻找意义一般,人类也不该期望从宇宙、上帝或所支持的事物那里追寻到意义。

虽然这一观点似乎令人沮丧、带着虚无主义色彩,但我认为它极大解放了人类,赋予了人类力量。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意义的不懈渴望与追求多半是痛苦的源泉。社会教育我们要把握人生,把重心放在“人生目标”上,进而竭尽所能在死前完成目标。

在为逃避荒谬而展开的徒劳追求中,我们总在追逐难以捉摸的宏伟故事和生命的至上意义,因而无论做什么都不够完满。我们将永远追逐自己的尾巴,不知宇宙何时才会回应个人对目标的追求。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知道生活并无重要意义反而更能让我们接近可以赋予生活意义的事。这一真理让我们意识到,生命中存在的重大问题并不是“答案在哪里”;相反,我们的一隅小世界才真正属于我们。

图源:Hypebeast

动画片《瑞克和莫蒂》(Rick and Morty)的创作者丹·哈蒙(Dan Harmon)总结得最好:

有机会短暂体验“我爱我的女朋友”和“我爱我的狗”的幻象,这何尝不更好呢?

了解“万物不重要”这一真相,可以在某些时刻拯救你。一旦你跨越了那道可怕的门槛,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么每个地方都是宇宙的中心,每个时刻都是最重要的时刻,一切事物都是生命的意义。

图源:Courtesy of David Hurn/Magnum Photos

当我们不沉浸于当下时,我们会问“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或“我的目的是什么?”。当我们密切关注手头上的项目、当下喜欢的书,或和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时,我们并没有在寻找意义;我们已经拥有了意义。

内格尔在论文结语中写道,“荒谬是我们身上最人性化的东西之一:是人类最先进、有趣特性的体现。因此,与其因缺乏存在意义而心烦意乱,倒不如以戏谑之心而非英雄主义或绝望来度过荒谬的人生。

这种戏谑,我想就是当你在家中到处找手机,最后却发现它一直在口袋里时发出的一声轻笑。同样地,我们喜欢通过超前审视个体存在来寻找生命的意义,而没有意识到意义一直与我们同在。

当我们不再执着于探究意义,视万物无关紧要时,渴望更多就荒谬得有些可笑。向内深入了解你已拥有的人生吧。你的健康,你爱的人,你的工作,你的兴趣,你帮助他人的欲望,你的价值观,你的存在,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有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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