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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脱光,你还剩什么?

 丰少少爷 2019-10-15

二零一七年八月,在上海,在我的新小说集《搜神记》的发布会上,面对到场的五百个读者,我谈这本小说集的主旨:用兽性、人性、神性来对抗AI,对抗机器时代可能的巨大的异化的力量。我问到场的五百个俊男靓女:在过去一周,有谁用自己大面积的皮肤接触过另外一个人类(异性和同性都算、大面积肌肤接触后有否性交都算)?五个人举手。我再问:在过去一周,有谁用自己大面积的皮肤接触过另外一个植物或者动物?两个人举手。我又问:在过去一周,有谁赤身裸体自己见过自己和天地(上班前冲澡不算)?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和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和不用一钱买的清风朗月待一会儿。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肉身是老天给你我的最直接、最丰富的喜乐来源,真我是天地间我们最需要找到的东西,旷野是造物者给我们准备的最奢华的总统套间。这些,我们似乎忘记了太久,我们似乎忽略了太久。找一段给孤独的时间,找一个绝对自我的空间,脱掉全部衣服,放下全部AI机器甚至切掉一切电源,我们还剩什么?我们还想剩什么?




我希望还有一个好用的脑子:善良,即使能欺世也不欺世,勤奋,即使能不再耗神也还是止不住好奇,智慧,即使出格的事也能大致理解,慈悲,即使与己无关还是怅然若失。三观正,拿得起、放得下,想得清楚、说得明白。万径人踪灭,自己琢磨琢磨天地物我,自己还是能自己逗乐。


我希望我周围还有香气:花草的味道,森林的味道,马厩的味道,早晨的味道,烟草的味道,红酒的味道,河边跑完十公里的味道,读过的纸书的味道,灵魂的味道。



我希望我还有岁月的痕迹:左臂上的少年时代街头留下的刀伤,眼角上岁月留下的皱纹,右胫骨踢球留下的骨折,右肩上的因为想念一个人、想不开一件事而留下的纹身。

说到底,即使AI来临,赤身裸体后、幕天席地后,还想剩下美好的肉体、脑子、香气和岁月的痕迹,我们还是要靠千百年来沿用至今的古典方法。找件喜欢做的事儿,和自己喜欢的团队或者自己一个人,干十年。在地球上挑喜欢去的地儿,一年去十处,连续十年时间。按照智者的推荐,每天坚持阅读,读一千本书。在事儿里、路上、书里书外,在法制的界限内,在旷野,多谈谈恋爱,个数不限。在住所的附近,找条不太被车辆打扰的跑步徑,一个月跑自己公斤数的公里数。挑一瓶香水,率性的、自我的,旷野的、不羁的香水,随身带着,偶尔用用。

星空之下,时间之外。到哪里去?从哪里来?一切必失,只有自在。

                                                     ——冯唐

油画作品//杨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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