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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 《山上的小屋》原文及赏析[R]

 冬天惠铃 2019-10-16
(2017-04-11 14:51:35)

   内容摘要残雪的小说是“文革”后当代文坛上非常独特的一个风景。《山上的小屋》更是代表她创作风格的难得的一篇佳构。本文主要从小孩世界”和“大人世界”两个视角,分析和阐释了人的生存的荒诞、怪异和丑陋一面,揭示了无处不在的“家”梦魇即人类生存的悲剧根源,以及文本呈现的超现实的独特艺术价值和魅力。

残雪 <wbr>《山上的小屋》原文及赏析[R]

  关键词:残雪山上的小屋 梦魇

  残雪的小说是80年代文坛的一种另类存在。她从70年代末开始接触西方现代派文学,持续一段时间的解读活动后感悟般地产生创作冲动,并自信能够以独有的形式表现自我。如《山上的小屋》 、《黄泥街》、《苍老的浮云》、《我在那个世界里的事情》等作品,差不多每一篇作品都充满了变异错乱的感觉,展示了一个个荒诞、变形、梦魇般的丑陋世界。《山上的小屋》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此文最初刊于《人民文学》1985年第八期。小说从一个少年视角细微地描写了孩童世界和大人世界的不可通约性,以及在彼此的窥探、猜忌、防范和无聊的伎俩中呈现的人性之恶,尤其是大人世界对童稚心灵的无端伤害和浸染。该文本的特异之处在于不是选择从外至内的大环境影响的书写方式,而是选择了由内至外地宣喻人性之恶的第一源泉——家庭,告知人们家的梦魇即社会梦魇的缩影,人类自身的生存悲剧也就这样注定了!

  《山上的小屋》不同于以往的写实小说,时间背景模糊不说,人物也只是符号般的存在,身份、年龄不详,情节是感觉化的几个生活片段。唯一能够明确的是一家中的两代人:“我”、“小妹”和“爸爸”、“妈妈”。小说主要以两代人的对话关系,感觉化的语言和极度夸张、变异的心理模式结构了似有似无的来龙去脉,篇幅精省,言简意赅,可谓是难得的一篇现代派文本佳构。

  1.“我”:小孩世界

  小说开篇是这样写的,“在我家屋后的荒山上,有一座木板搭起来的小屋”,[1]“我每天都在家里清理抽屉……”。[2]不清楚这座木板小屋到底有多大,但在小孩的想象世界里最起码也是能够容身的空间。即或是在北风施虐下四处透风的小木屋,但在“我”的想象世界中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理想之所,心灵之居。“我”在家里最热衷的功课是清理抽屉,因为那里藏有“我”的最爱和全部少年秘密:几只死蛾子、死蜻蜓等,全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品。唯一算得上人间商品化的物件是一盒围棋。这些差不多是那个时代能够给予“我”的全部礼物。可这些少之又少的礼物不是被母亲暗中弃之于地,就是被父亲偷偷埋之井边。在大人世界里这些飞虫乃不洁之物,至于围棋的罪过却又出乎大人世界的常理,只能解读成大人世界的一种病态心理。幼小的“我”为了不想进一步惹恼大人,悄悄地给抽屉打上油免得开合时出声。“我”通宵达旦地努力把抽屉里的大人世界恢复成原来的小孩世界,谁知灯泡坏了,隔壁传来母亲的冷笑。“抽屉”、“围棋”和“灯光”形成两代人之间不可理喻的矛盾焦点。从人的成长历程来看,不同的年龄段应该有不同的特点,任何人都无法跨过时间的自然顺序一下子从孩童世界越到成人世界,大人的强行做法显然与揠苗助长无异。“我”的生存空间不断遭到大人世界的侵扰乃至肆意毁坏,导致“我”的心灵世界也发生病变和幻化,“我心里很乱,因为抽屉里的一些东西遗失了。母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垂着眼。但是她在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我感觉得出来。每次她盯着我的后脑勺,我头皮上被她盯的那块地方就发麻,而且肿起来”。[3]受到伤害和扭曲的“我”伺机反抗和宣泄:“许多大老鼠在风中狂奔”,“山上的沙石轰隆隆地朝我们屋后的墙倒下来,你们全吓得脚心直出冷汗,你们记不记得?只要看一看就知道。天一晴,你们就晒被子,外面的绳子上总被你们晒满了被子”。[4]大人们无动于衷,“我”的存在如苍蝇飞动时发出的声音一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相反,“我”的心理恐惧度却急剧膨胀了数倍。“父亲用一只眼迅速地盯了我一下,我感觉到那是一只熟悉的狼眼。我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每天夜里变为狼群中的一只,绕着这栋房子奔跑,发出凄厉的嗥叫”。[5]虚弱无助的“我”只能梦幻荒山上有一座小木屋,孤独委屈的时候去哪里蹲一会儿。小说的结尾,“我爬上山,满眼都是白石子的火焰,没有山葡萄,也没有小屋”,[6]“我”梦幻中的小屋是子虚乌有的,不仅失却了大人呵护的家的温暖,也没有安妥心灵的栖息地。“我”那“小妹”多次向我通风报信,她是事情的目击者,也是见证人。可“我”无法确信“小妹”到底是同情我的人,还是父母的协从者,抑或是两面光的间谍。复杂迹象干扰“我”对“妹妹”做出正确的判断:“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左边的那只眼变成了绿色”,[7]“小妹的目光永远是直勾勾的,刺得我脖子上长出红疹来”。[8]“小妹”的身份无法单纯,即或不是“我”猜测的种种,也免不了受父母的耳濡目染,长大后成为父母活脱脱的另一个翻版,然后开始再一个时间轮回。小小的“我”不仅要忍受和反抗大人世界的伤害和折磨,同时又要肩起启蒙和纯洁“小妹”的责任,只是还无法像深刻的鲁迅先生那样理性地喊出“救救孩子!”呼声。

  2.“父母”:大人世界

  “爸爸”、“妈妈”构成的大人世界同样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变异世界。妈妈暗中以整理抽屉为名,把“我”喜爱的死蛾子、死蜻蜓等宝贝厌恶地弃之地上。爸爸把“我”珍爱的一盒围棋偷偷地埋在井边。大人的做法实在是有来由却又无聊透顶得无来由。每次“作案”之后,“他们一边笑一边躲”。[9]“我”每次半夜把埋藏井边的围棋挖出来。父亲讲,“每次你在井边挖得那块麻石响,我和你妈妈就被提到了半空,我们簌簌发抖,用赤脚蹬来蹬去,踩不到地面”。[10]大人的行为较之孩童更显得不光彩和猥琐。“我”要整理抽屉中被大人们颠覆的世界,但免不了妈妈的暗中作梗,“她在隔壁房里走来走去,弄得踏踏地响,使我胡思乱想”。[11]“小妹”也偷偷地来告诉我,“母亲一直在打主意要弄断我的胳膊,因为我开关抽屉的声音使她发狂”。妈妈讲,“被你房里的光亮刺激着,我的血管里发出怦怦的响声,像是在打鼓。”[12]两代人之间的矛盾积怨,致使大人世界病变,歇斯底里得无以复加。爸爸和妈妈除了挖空心思破坏“我”的童稚世界的趣味之外,唯一无聊的爱好就是试图打捞几十年前遗落到井底的一把剪刀。可笑的是夫妻俩总是不一致,爸爸说确实遗落了一把剪刀,妈妈却讲没有这回事,是爸爸的记忆出了问题。就算有这回事,剪刀是铁的东西一定是沉落在井底,可爸爸却用吊桶打捞,每次都劳而无获,显然是不得要领的原因。“我(爸爸)奔回屋里,朝镜子里一瞥,左边的鬓发全白了”,[13]可爸爸并不死心,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把吊桶放下去碰运气。以上便是爸爸、妈妈费尽心机、不厌其烦地要做的两件事,不是无情地破坏和伤害童稚世界,就是百无聊赖地虚掷和空耗他们的生命。

  《山上的小屋》向世人展示了一个荒诞、无聊、恐怖和丑陋的“家”的梦魇世界。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事物都经过了叙述者个人的感官转化而显得不可理喻,而且聚焦人生的梦魇世界并做了极端化的放大处理。“家”的温馨形象被解构了,父母的慈爱、呵护的内质被抽去了,兄弟姊妹手足情意也被稀释得淡淡无味。意横流的是不分长幼尊卑的无端猜忌、窥探、折磨和伤害之能事,不由得令人疑心逝去不久的“文革”岁月是不是“家”的梦魇的放大复制?残雪的这种笔法大约与1957年其父错划为“极右”,全家人从此遭厄运的少年记忆不无关系,同时也可以看到卡夫卡、萨特等西方作家对她的影响。“我”的容身之家是不自由的,“我”心灵空间是无安全感的,“我”的梦幻之地——山上的小屋,更是一个虚幻的存在。“我”只能无奈地放逐自己的心灵世界,无奈地苟活于这无爱的天地间,慢慢地长大变老,或许还会把“爸爸”、“妈妈”的一切好端端地承袭下去。美好的社会从家庭开始,美好的世界从心灵开始。“我”的世界是虚弱不堪的,但“我”的反抗和宣喻是执着和坚强的,正如“心中有光明,黑暗才成其为黑暗”[14]一样,“我”的存在反常态地撕裂了生存的朦胧面纱,让生存现出的丑陋一面,其超现实的艺术效果无疑是独特和具冲击力的

  参考文献

  [1][2]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6页。

  [3]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6-317页。

  [4][5]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7页。

  [6]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8页。

  [7]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6页。

  [8]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8页。

  [9]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6页。

  [10][11]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7页。

  [12]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8页。

  [13]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7月第一版,第317页。

  [14]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9月第一版,第272页。

  洪永春,通化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韩国外国语大学博士生。

   【小说原文】

    在我家屋后的荒山上,有一座木板搭起来的小屋。

  我每天都在家中清理抽屉。当我不清理抽屉的时候,我坐在围椅里,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上,听见呼啸声。是北风在凶猛地抽打小屋杉木皮搭成的屋顶,狼的嗥叫在山谷里回荡。

  "抽屉永生永世也清理不好,哼。"妈妈说,朝我做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所有的人的耳朵都出了毛病。"我憋着一口气说下去,"月光下,有那么多的小偷在我们 这栋房子周围徘徊。我打开灯,看见窗子上被人用手指捅出数不清的洞眼。隔壁房里,你和 父亲的鼾声格外沉重,震得瓶瓶罐罐在碗柜里跳跃起来。我蹬了一脚床板,侧转肿大的头, 听见那个被反锁在小屋里的人暴怒地撞着木板门,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每次你来我房里找东西,总把我吓得直哆嗦。"妈妈小心翼翼地盯着我,向门边退去,我 看见她一边脸上的肉在可笑地惊跳。

  有一天,我决定到山上去看个究竟。风一停我就上山,我爬了好久,太阳刺得我头昏眼花,每一块石子都闪动着白色的小火苗。我咳着嗽,在山上辗转。我眉毛上冒出的盐汗滴到眼珠里,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回家时在房门外站了一会,看见镜子里那个人鞋上沾满了湿泥巴,眼圈周围浮着两大团紫晕。

  "这是一种病。"听见家人们在黑咕隆咚的地方窃笑。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时,他们已经躲起来了--他们一边笑一边躲。我发现他们趁 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抽屉翻得乱七八糟,几只死蛾子、死蜻蜓全扔到了地上,他们很清楚那 是我心爱的东西。

  "他们帮你重新清理了抽屉,你不在的时候。"小妹告诉我,目光直勾勾的,左边的那只眼 变成了绿色。

  "我听见了狼嗥,"我故意吓唬她,"狼群在外面绕着房子奔来奔去,还把头从门缝里挤进 来,天一黑就有这些事。你在睡梦中那么害怕,脚心直出冷汗。这屋里的人睡着了脚心都出 冷汗。你看看被子有多么潮就知道了。"

  我心里很乱,因为抽屉里的一些东西遗失了。母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垂着眼。但是她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我感觉得出来。每次她盯着我的后脑勺,我头皮上被她盯的那块地方就发麻,而且肿起来。我知道他们把我的一盒围棋埋在后面的水井边上了,他们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每次都被我在半夜里挖了出来。我挖的时候,他们打开灯,从窗口探出头来。他们对于我的反抗不动声色。

  吃饭的时候我对他们说:"在山上,有一座小屋。"

  他们全都埋着头稀里呼噜地喝汤,大概谁也没听到我的话。

  "许多大老鼠在风中狂奔。"我提高了嗓子,放下筷子,"山上的砂石轰隆隆地朝我们屋后 的墙倒下来,你们全吓得脚心直出冷汗,你们记不记得?只要看一看被子就知道。天一晴, 你们就晒被子,外面的绳子上总被你们晒满了被子。"

  父亲用一只眼迅速地盯了我一下,我感觉到那是一只熟悉的狼眼。我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每天夜里变为狼群中的一只,绕着这栋房子奔跑,发出凄厉的嗥叫。

  "到处都是白色在晃动,"我用一只手抠住母亲的肩头摇晃着,"所有的东西都那么扎眼, 搞得眼泪直流。你什么印象也得不到。但是我一回到屋里,坐在围椅里面,把双手平放在膝 头上,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杉木皮搭成的屋顶。那形象隔得十分近,你一定也看到过,实际 上,我们家里的人全看到过。的确有一个人蹲在那里面,他的眼眶下也有两大团紫晕,那是 熬夜的结果。"

  "每次你在井边挖得那块麻石响,我和你妈就被悬到了半空,我们簌簌发抖,用赤脚蹬来蹬 去,踩不到地面。"父亲避开我的目光,把脸向窗口转过去。窗玻璃上沾着密密麻麻的蝇屎 。"那井底,有我掉下的一把剪刀。我在梦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它打捞上来。一醒来,我 总发现自己搞错了,原来并不曾掉下什么剪刀,你母亲断言我是搞错了。我不死心,下一次 又记起它。我躺着,会忽然觉得很遗憾,因为剪刀沉在井底生锈,我为什么不去打捞。我为 这件事苦恼了几十年,脸上的皱纹如刀刻的一般。终于有一回,我到了井边,试着放下吊桶 去,绳子又重又滑,我的手一软,木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散落在井中。我奔回屋里,朝镜 子里一瞥,左边的鬓发全白了。"

  "北风真凶,"我缩头缩脑,脸上紫一块蓝一块,"我的胃里面结出了小小的冰块。我坐在 围椅里的时候,听见它们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我一直想把抽屉清理好,但妈妈老在暗中与我作对。她在隔壁房里走来走去,弄得"踏踏" 作响,使我胡思乱想。我想忘记那脚步,于是打开一副扑克,口中念着:"一二三四五…… "脚步却忽然停下了,母亲从门边伸进来墨绿色的小脸,嗡嗡地说话:"我做了一个很下流 的梦,到现在背上还流冷汗。"

  "还有脚板心,"我补充说,"大家的脚板心都出冷汗。昨天你又晒了被子。这种事,很平 常。"

  小妹偷偷跑来告诉我,母亲一直在打主意要弄断我的胳膊,因为我开关抽屉的声音使她发狂,她一听到那声音就痛苦得将脑袋浸在冷水里,直泡得患上重伤风。

  "这样的事,可不是偶然的。"小妹的目光永远是直勾勾的,刺得我脖子上长出红色的小疹 子来。"比如说父亲吧,我听他说那把剪刀,怕说了有二十年了?不管什么事,都是由来已 久的。"

  我在抽屉侧面打上油,轻轻地开关,做到毫无声响。我这样试验了好多天,隔壁的脚步没响,她被我蒙蔽了。可见许多事都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只要你稍微小心一点儿。我很兴奋,起劲地干起通宵来,抽屉眼看就要清理干净一点儿,但是灯泡忽然坏了,母亲在隔壁房里冷笑

  "被你房里的光亮刺激着,我的血管里发出怦怦的响声,像是在打鼓。你看看这里,"她指 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爬着一条圆鼓鼓的蚯蚓。"我倒宁愿是坏血症。整天有东西在体内捣 鼓,这里那里弄得响,这滋味,你没尝过。为了这样的毛病,你父亲动过自杀的念头。"她 伸出一只胖手搭在我的肩上,那只手像被冰镇过一样冷,不停地滴下水来。

  有一个人在井边捣鬼。我听见他反复不停地将吊桶放下去,在井壁上碰出轰隆隆的响声。天明的时候,他咚地一声扔下木桶,跑掉了。我打开隔壁的房门,看见父亲正在昏睡,一只暴出青筋的手难受地抠紧了床沿,在梦中发出惨烈的呻吟。母亲披头散发,手持一把笤帚在地上扑来扑去。她告诉我,在天明的那一瞬间,一大群天牛从窗口飞进来,撞在墙上,落得满地皆是。她起床来收拾,把脚伸进拖鞋,脚趾被藏在拖鞋里的天牛咬了一口,整条腿肿得像根铅柱。

  "他,"母亲指了指昏睡的父亲,"梦见被咬的是他自己呢。"

  "在山上的小屋里,也有一个人正在呻吟。黑风里夹带着一些山葡萄的叶子。"

  "你听到了没有?"母亲在半明半暗里将耳朵聚精会神地贴在地板上,"这些个东西,在地 板上摔得痛昏了过去。它们是在天明那一瞬间闯进来的。"

  那一天,我的确又上了山,我记得十分清楚。起先我坐在藤椅里,把双手平放在膝头上,然后我打开门,走进白光里面去。我爬上山,满眼都是白石子的火焰,没有山葡萄,也没有小屋。

(原载《人民文学》198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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