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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皮肤如何影响着荣格的童年?

 刘淑姿 2019-10-17

文丨Brian Feld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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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开始研究荣格的婴幼儿期以及童年期对他心灵发展的影响时,我便对肌肤的心理功能产生了兴趣。

荣格在其自传《回忆、梦、思考》中曾回忆起他的婴幼儿期以及童年期。在他3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由于严重抑郁而入院治疗,荣格认为母亲的病是由于与父亲的关系不和所造成的。在他母亲住院的这段时间,荣格由家里的女佣照料,并且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湿疹。

我认为荣格所患的湿疹与他内心遭受的痛苦有关,而这痛苦来自于与母亲的分离。如果他自身无法接纳这种痛苦的情感,这些情感便会以严重的皮肤病这一躯体化形式爆发出来。

荣格在自传中回忆道:

“之后母亲告诉我,我曾患过湿疹。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父母的婚姻问题,这一直困扰着我。1878年我那糟糕的身体状况一定与父母的暂时分离有关。我的母亲在巴塞尔住院了几个月,我猜测母亲的病与婚姻上的困境有关。其他情感问题以这些肌肤疾病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我认为这与母亲的接纳性有关。”

荣格似乎有着一个十分抑郁的童年时期,从而引发自我毁灭的幻想与行为。他提到,在母亲住院的那段时期,他过莱茵河瀑布桥时遇到了严重的事故。他在自传中提到:

“女佣及时拉住了我,当时我的一只脚已悬空并且整个身体往下坠。这些事情显示出了无意识的自杀冲动,或许也是对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毁灭性的抵抗。”

幼年时期的荣格丨图源:《回忆·梦·思考》

荣格认为他所遭遇的这些事故可能与他觉得自己不被母亲接纳,以及由于母亲对自己不关心、离弃而产生的愤怒有关。荣格说:

母亲的离去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从那时起,我常常无法相信他人对我表达的爱。女人给我的感觉是不可靠的。

我认为荣格的这种态度表明他与母亲之间是一种不安全的依恋关系,从而导致他对亲密关系以及依赖需求感到焦虑。

福特汉姆(Michael Fordham,后荣格学派发展学派的代表人物,他的理论同时受荣格与克莱茵学派的影响)认为,荣格那时候是个有疑虑和恐惧症的孩子,并且伴有被迫害倾向以及偶发性幻想;他认为荣格的这些焦虑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以及母亲因抑郁而入院有关。

我认为荣格通过他的梦以及富有想象的生活在解决他所遇到的困境。他记住的最早的梦是关于地底的阴茎,这梦出现在他3-4岁时,是他创造性天赋的一种体现,也是一种象征性的表达——描述他早期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他关于自己阴茎兴奋的幻想以及他的母性无意识体验。梦为荣格重要的内在体验提供了一个容器。

荣格回忆到,在他12岁时产生了上帝在巴塞尔教堂排大便的幻想。这也是他内心上帝世界的毁灭的一种象征性表达。

荣格发现作为牧师的父亲对自己的宗教信仰充满了怀疑,这让他找不到一个宗教认同的标杆,他感到他的父亲没有“上帝是真实存在的”个人体验;因此,他认为父亲的宗教信仰是没有根基的。荣格需要获得宗教的体验与认识,而非仅仅是信仰。

这一幻想(上帝在教堂排大便)也表达了他对父亲信仰的极度怀疑与失望。这一幻想经历形成了一种肌肤;在这层肌肤中,荣格的身份认同得以继续发展,也为他提供了一个框架来了解自身。同时,让他坚信,幻想与原型经历有着疗愈的功效。

童年时期的荣格丨图源:《回忆·梦·思考》

这种坚信也在后来帮助他从与弗洛伊德决裂的痛苦中恢复过来。那段期间,荣格进入到了一个原型的世界,他的灵魂在无意识的世界中遨游,他通过对幻想世界的深刻了解,体验到了对可能性的接纳,从而让他有了自性化的体验。

这个时期荣格所画的曼陀罗图其实是为他的心理皮肤提供了一个容器,这一容器也在某种程度上将他由于与弗洛伊德决裂而产生的深层焦虑转化为一种创造且富有意义的体验,并为他后来发展分析心理学的理论提供了重要的材料。

在我研读荣格自传的时候,我慢慢意识到他的深度心理学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他理解初期焦虑,并将这种焦虑转化成富有意义的象征性体验。在这一转化过程中,他退化到幼儿的心理状态,从而将之前未知以及不可知的自我部分进行整合。

2

弗洛伊德在其著作《本我与自我》中首次提及肌肤的心理体验的重要性。他说道:

“自我首先是一个躯体自我;它不仅是一个表面的实体,而且它本身还是一种表面的投射。”

他指出,自我完全是由来自躯体表面的躯体感觉所驱动的。自我是躯体表面的心理投射。

这意味着自我为我们指明了现实与外在世界的方向,它形成于躯体表面即肌肤的心理体验。也就是说,肌肤的体验是自我形成的早期基础以及心理体验的主要中介,心理皮肤成了最初的内在与外在体验的中介,并带来了最初关于自我的体验。

发展心理学以及心理咨询的学者们也证实了弗洛伊德的观察。例如,皮亚杰发现,婴幼儿是通过身体与周围环境的互动来组织他的个人体验的,他认为所有智力与情绪的发展都是从婴幼儿的感觉经验开始的。皮肤就像一层外壳包裹着我们的躯体,让我们得以与外在世界相接触,并且作为一道清晰的边界来区分我们的体验是来自外在的还是内在的。

图源:网络

3

在我对婴儿的观察中,我发现婴儿需要通过用身体去触碰坚硬的/柔软的物体,以及通过咬/抓那些有生命的、非生命的客体来形成他的躯体自我。婴儿通过被母亲或主要照料者安全地抱在怀里,对他人身体的探索,尤其是在哺乳时与母亲乳房和脸的触碰,在洗澡和换尿布时被抱着或托着……

这些全是重要且基础性的体验,使得婴儿可以形成稳定且安全的自我感,以及与主要照料者之间的依恋和连接得以形成;婴儿与母亲将共享满意感、神秘感以及愉悦感,这些感受强化了婴儿的安全感与最初的(身体和心灵上的)接纳感。

母亲与婴儿所体验到的这种满意感会使婴儿形成初级皮肤;随着初级皮肤功能的形成,婴儿感受到他们的心理皮肤所蕴含的安全感,这使他们能够忍受与母亲的分离而不会过度的焦虑。

图源:网络

同时,婴儿先天也有着自己的防御系统,当环境十分恶劣时将被激活,这些自我防御系统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在婴儿的自我与环境之间有了第二层皮肤,Bick称之为“次级皮肤”功能。

在成长初期经历了剧烈或者连续情感创伤的儿童会发展出自我保护系统(防御机制),这一系统让他们与其重要的依恋对象变得疏离,并且会促使他们变得过早的成熟。

比如,婴儿的言语功能会过早发育,使得他们使用声音来感受自我的真实性;婴儿身体的早熟,让他们在面对压力时能牢牢地控制自己整个身体,这些都是次级皮肤防御模式的表现形式。

这些有创伤的孩子使用他们的防御机制来压抑自己对依赖的需求,表现出回避型依恋,并且发展出坚固的外界隔离层,这使得他们在咨询中(也包括现实生活中)很难建立关系(Kalsched)。

在一些极端的例子中,婴儿会表现出次级皮肤性质的严重的自闭症状,这会阻碍其心理的发展。自闭症儿童往往缺乏用以辨别内在与外在的初级皮肤功能

图源:观点中国

举个例子,我工作过的一个自闭症儿童,在第一个月的咨询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咨询室的通风口的声音与形状上。在他能够接受一些防御机制发生变化之前,他度过了一个专注于硬物的阶段,比如,专注于他玩具盒里的钢笔或者玩具车。他依赖于这些物件纹理、形状以及味道的一致性来提供自己一种咨询过程中的稳定感。在那几个月里,我都是被他当作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他会踮起脚来撞我,但是极少与我有眼睛的接触或言语的互动。在后来的咨询中,他会模仿他所感知到的我的情绪状态,尤其在要分离的时候。这让人感到似乎他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情绪体验,并且他疯狂地在寻找一些方法来处理自己情感上的缺陷。

而咨询师建立一个安全的心理空间来帮助孩子理解和克服他们的心理创伤是十分重要的。我关注这一安全心理空间的形成与发展,并将其称为初级皮肤功能。随着初级皮肤功能的发展,婴儿逐渐能够形成一种区分内在体验与外在现实的能力,并且能够以一种安全的方式来体验内在与外在现实的互动。


在第十届全国心理分析与沙盘游戏大会中,Brian Feldman教授将做大会主题演讲:“从荣格心理学角度看儿童心灵:在心理分析的神圣花园中内探索治愈与转化”;以及会前工作坊报告:“儿童发展与心理分析”

讲座中将从婴儿观察、儿童、青少年和成人分析的案例入手,将荣格、诺伊曼和福德汉姆的分析方法进行整合,来探讨这种整合下的分析心理学理论在临床工作中的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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