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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临床理论≠中医基础理论

 循天园 2019-10-19

  在2015年出版的《伤寒理法与经方临床》一书中,笔者反复提到一个词“中医临床理论”,希望同道可以注意到“中医临床理论”与“中医基础理论”的区别,使大家在面对复杂疾病的时候对各类疾病临床“不可通约性”的认识更清晰。

       何为中医临床理论

  中医临床理论就是针对某种病或者某类病,行之有实效、可以做到“立足长效求速效”的,对病源、病机、治法、根治、转归、预后都有清晰认识的,可以重复指导自己甚至其他同道临床的中医理论。无论是对于某个疾病,还是对于某些方药,还是对于某种临床理论……可重复的疗效,可预估的疗效,可以客观化的疗效,才对于中医有意义。

  以上这段话重点在于,不是针对所有的疾病,而是针对某种或者某类特定的疾病。

  难点在于,针对某类疾病成熟的理论,并不能完善地指导另一类疾病的治疗。所以针对每类或者每种疾病需要有不同的、可以落实的“中医临床理论”。

  我们经常在强调中医“什么病都能看一点”,这强调的是中医基础理论的泛用,或者说中医的基础思维方式。比如目前笔者在团队内部强调的:广汗法“中”思维、广汗法“圆”思维、广汗法“S”思维、“阴阳中”思维、“时人病症”辨治框架等中医的思维方式或思辨框架,这些都是对的,但是失之于泛、针对性不强,不能直接指导很多复杂疾病的中医临床。

  也许,比起“什么病都能看一点”的中医,目前中医界更需要同道看不好、看不清、看不透的时候,可以担起重担、敢言“这个病我可以只用中医方法看好”的中医。

       二者的关系

  中医基础理论与中医临床理论是体用的关系,是阴阳的关系。相对来说,中医基础理论是体,中医临床理论是用。中医基础理论是阴,中医临床理论是阳。中医临床理论是阳的、表现于外的、体现于用的;而中医基础理论是阴的、通透于内的、做好本体的。

  中医临床理论与中医基础理论没有高下之分,基础是根,临床是叶。根深才有可能叶茂,而叶茂必须有根深,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分清两者的目的,不是为了厚此薄彼,而是为了既要打好根基,更要针对性地在临床难点上做突破。

  笔者在2018年之前,主攻儿童银屑病,系统阐发广汗法,取得并且指导同道取得了可靠的临床疗效。2018年后,在学习胡天宝老师的中医代谢理论后,开始以纯中医病房模式主攻2型糖尿病,希望用广汗法理论体系解释2型糖尿病的机理及治疗,发现难以完善地自圆其说,后用磨谷法(损谷、销谷、磨谷)理论来解释和指导实践,才觉得通透。至此越发对于各类疾病“中医临床理论”的不可通约性有了深切的认识。

  实际上,在2015年前笔者就有逐个突破、针对特定病种不断创立“中医单病种临床根据地”的想法,理论支撑即是“中医临床理论≠中医基础理论”。笔者认为,针对特定疾病的“中医临床理论”,是中医基础理论与临床的桥梁。中医基础理论是针对人体生理、病理的总原则和学问,而中医临床理论是针对某一特定疾病的辨治理论,是中医基础理论的具体化。

       确立自己的中医临床理论

  从中医临床理论出发,我们可以去关注这个点:太阳病或者伤寒,究竟是什么病?历代伤寒家各有各的见解。有的说是时行瘟疫,就像葛洪;有的说是冬季感寒,如陶节庵、王叔和;有的说是寒毒,如庞安时;有的说是外感总病,如俞根初;有的说是肠伤寒,如祝味菊。这可以说是“一家有一家的伤寒,一人有一人的仲景”。究其原因,是谁也无法还原张仲景所处时代的时间和空间,不可能亲身经历张仲景所说的伤寒。

  在20世纪80年代,有位学者在治疗了大量流行性出血热的病人后,有许多关于出血热的思考,如重症出血热由太阳阶段转入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阶段,病情在几天至十几天内迅速恶化,直至死亡,这样便容易理解《素问·热论》一日一经之说,《伤寒论》序中家族“向余二百,犹未十稔……其死亡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描述的温疫惨状也就变得清晰起来。这种说法就把“伤寒”具体到某一个病上,所以伤寒论讲的也就是针对于这种疾病的临床理论。

  我们会发现这种观点的优点,同时也会对“伤寒为外感病总称”的说法提出一些质疑。作为学者,每个人都不可能脱离盲人摸象的这种大的原则,每个人所掌握的真理都一定是局部的、局限的。

  鉴于中医理论派别太多,所以自己要讲自己的中医临床理论,讲通它,只要在自己的理论体系里面是对的、通的就可以了。针对某一种病、一类病,创造可以落实的中医临床理论。落实到一个病,或者六经辨症,或者脏腑辨症,或者病机辨症,或者其他的辨症方法……只要能真正可靠、可重复地解决临床问题,都是可以的。(张英栋)

       科研型临床≠临床型科研

  2016年笔者所在的山西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就提出了“科研型临床”的目标。但是对于其内涵的剖析一直没有得空做。2018年在一个中医群里和大家讲了“科研型临床≠临床型科研”,很多人质疑两者有何不同,是不是仅仅是文字游戏而已。对这种误解的剖析涉及到中医研究的方向问题,故有必要系统论述。

  在论述本题目之前,我们先来讨论另一个问题:中医研究≠研究中医。这是国医大师陆广莘先生提出过的一个问题。中医研究是首先假定传承的中医学总体上是正确的,以目前的中医整体为起点,去研究临床上的重大和疑难问题。而研究中医是首先对于中医学是怀疑的,通过“科学”的方法来证实或证伪中医,即使证实了中医的正确,目前的中医整体也只是一个终点,没有进步,或者说我们用大量的精力来证实或者证伪中医,更多是在做无谓的内耗。

  落实到对中医学最有意义的中医临床上来讲,中医研究是以目前的中医临床为起点,让中医临床产生实质进步的。而研究中医是以目前的中医临床为终点,研究得再好也只是让更多人认识中医的客观疗效,对于临床的进步没有直接的帮助。

  “中医好,好中医少”这样的俏皮话已经成为共识。所以现在的关键不是有多少人信任中医的问题,而是中医能可靠地解决多少临床或者健康难题的问题。

  能明白中医研究和研究中医的核心不同,科研型临床和临床型科研的不同便容易搞明白。

  谈到科研,便离不开科学。什么叫科学呢?最近看到一种说法,科学就是整理事实,以便从中得出普遍的规律和结论。笔者理解,这句话应该涉及三个动词:整理、探索(探究和找出)、得出——整理事实,找出规律,得出结论。或者说,基于事实找规律,整合规律出结论,就是科学。科研就是科学研究,就是对于事实、规律、结论的研究。科研型临床,就是科学研究式的临床,就是不断在疗效、规律、结论之间权衡取舍、斟酌推敲的临床。

  科研型临床,主题词是临床。临床型科研,主题词是科研。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是科研为临床服务,还是临床为科研服务?应该是互相服务、良性循环共赢的,但是初心和重点还是有所不同、需要提前明确的。

  或者我们可以把叫法换一下:科研型临床可以转换为临床研究,临床型科研可以转换为研究临床。前者是以已有的临床为起点,用科研的方法提高临床。后者是以已有的临床为目标和终点,目的是证实或证伪已有的临床。

  比如广汗法体系中进行的微汗机器人和汗出指数的科学研究。已经证实了临床有益的事实、临床有意义的规律、临床有价值的结论,我们现在是要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让既有的广汗法更切于实用、更数据化客观化,让更多的人受益。

  比如广汗法病房在“立足长效求速效”的原则指导下,用四逆汤为主治好了一例急性肾盂肾炎合并肺部支原体感染患者。我们整理这例治疗事实,探索四逆汤使用的更多规律,得出四逆汤可以治疗哪类的急性肾盂肾炎的结论,是“四逆汤研究”,属于临床研究的范畴,属于科研型临床;而基于这例病案,挖掘和剖析四逆汤及肾盂肾炎,经过复杂和艰辛的药物成分和疾病微观研究,如果得出急性肾盂肾炎不适合用四逆汤的结论,这样的研究有意义吗?后者属于“研究四逆汤”,属于研究临床的范畴,属于临床型科研。

  上面举例说明了科研型临床和临床型科研的区别。目的是希望厘清当前中医临床需要做科研型临床,需要临床研究,需要中医研究,需要四逆汤研究,而不是后者。(张英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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