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认为,艺术电影是为了传达创作者心声、大胆地探索电影语言而进行的创作,而商业电影则是根据市场导向推算出来的“有套路”的创作。这种认知容易使创作者陷入“注重艺术性的电影就可以抛弃规则,随心所欲”的误区,忽视明确类型的重要性。 为帮助大家建立正确认知,编剧帮今天发布这份来自类型电影故事模型套叠法创立者周诗宇的剧本诊断报告——日本导演是枝裕和《小偷家族》和《如父如子》的类型化分析(其中《小偷家族》入围第9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两部作品都具有较强的艺术性,但依然类型明确、结构完整、主题统一。 对比分析此类电影如何活用规则,对拓展编剧的技能维度和创作宽度十分有益。以下是详细分析。 剧本技术鉴定结果 基本信息 基本信息分析 《小偷家族》和《如父如子》两部影片都属于变迁仪式类型。这一类型关注于正处在人生当中痛苦时期的人。在这些影片中,沉溺于痛苦的主人公似乎以自我为中心,但事实上这样的刻画方式能塑造一个令我们同情的人物。这种题材影片中的“问题”是主人公必然会抓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事实上这个办法是错误的。影片中间部分的“错误的解决方法”看上去很美,但实质上是在躲避不可避免之事。逃避痛苦,在热焰前退缩,这是自然而符合逻辑的。但只有违反本能地去拥抱痛苦才能解决问题。 由于矛盾的存在,主人公必须做出选择。主人公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是拷问自己,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而不是要求周围的世界改变。这是每部此种题材电影的“接受”部分 ,也是投降的时刻和诚实面对自己(自我)的时刻。我们一直都知道要诚实,但是我们的主人公恰恰不能做到这一点。最终,主人公终于懂得:有些经历带来的痛苦虽然很难平息,但是缺少这种考验的生活将变得毫无意义。 《小偷家族》的情节点1,祥太带小女孩由里一起偷盗,这是一个祥太认为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事实上这个办法是错误的,到了情节点2,祥太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而不是要求周围的世界改变,主人公选择了诚实面对自己的正确方式,这一投降时刻使他必须主动结束小偷生活。 同样在《如父如子》中,情节点1处,良多也抓住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想把两个孩子都收养过来,这个办法同样也是错误的,而直到最后,他发现他可能会同时失去两个孩子,良多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主人公选择了诚实面对自己的正确方式,这一投降时刻是他必须懂得关心孩子和家人,而不是要求妻子和孩子改变。 两部影片都准确的利用类型的要求设置了两个情节点,使得故事结构清晰明确,并与主题表达高度契合。 《小偷家族》中,由于主角祥太是儿童,而人物原型是在人物成年后才较为清晰,因此祥太的人物原型并不明显,初步可判定为“愚者”原型。 《如父如子》中主角原型是商人,这一原型忙忙碌碌、时刻想着工作。他的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帮助他成为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或是一个很好的员工,但是不能使他成为一个好丈夫或是好父亲。他不知道该如何放松、跟孩子们玩耍,所以他总会把工作带回家以避开家庭生活。跟家人一起度假、玩乐,对他来说是很困难的事,在他看来,建立亲密的关系和长时间彼此陪伴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些原型特质在良多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偷家族》四位一体人物设计中,对手是由里。小女孩由里进入“小偷家族”,激发了主角祥太最大的困境,造成了家族生活平衡的打破,使得祥太的思想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最终为了保护由里,祥太选择暴露自己,继而让整个家族土崩瓦解。主角祥太通过解决由里的问题重新认识自己作为A故事,贯穿全片。 对手常常表现出一种共通性的恐惧,即所有人类的疯狂与暴力的倾向。祥太(人格面具)必须遭遇他的阴影,并将它融合在自我里,才能解决冲突,即祥太要阻止由里成为下一个自己。这一情节设计正是通过祥太与“对手”(象征着主角的阴影——即主角的第二自我,是主角背后的隐藏性的存在)的对抗——为了保护由里而暴露自己得以体现的。祥太通过与由里的这一“对抗”,重新认识了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如父如子》的对手则并非血缘关系,而是养育了六年的儿子庆多。最终良多与庆多的一对一对决,是以父子俩的拥抱得以体现的,这让良多重新理解了爱和情感的意义是超越血缘关系的。 情感线人物与主角的故事形成影片的B故事。B故事必须从另一个层面承载主题。《小偷家族》中的B故事人物是大叔治;《如父如子》中则是爱人绿。 《小偷家族》中的情感线人物治,在中点,灵魂黑夜等节拍点,情感线人物的功能较弱,主要是因为主角的处理不够完整,主角的需求和第三幕的主动性受到削弱,也影响到了B故事的效果,但依然做到了与主角祥太的情感故事贯穿全片;而《如父如子》中良多与妻子绿的情感线索贯穿始终 ,两人的故事也始终承载了主题——重视家庭,重视陪伴。 在角色性格中添加认同危机阶段和心理防卫机制,将为他们的性格增加心理深度。当主人公说出一些有口无心的话,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并且行为方式是违反当时直觉对情况作出的反应时,他们就变得比较复杂。认同危机阶段和心理防卫机制能够展现角色动机中隐藏的根源,以及存在于他们表面行为之下的心理冲突。 《小偷家族》中主角祥太的“认同危机阶段”属于“主动性 VS 罪恶感”阶段:罪恶感推动主人公祥太采取行动,他不希望小女孩在他的影响下也成为小偷,这种负罪感使祥太有动力改变自己的生活。罪恶感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力量,可以被用来当作角色动机的依托或者当作一种角色必须克服的内在障碍。 《如父如子》中主角良多的“认同危机阶段”属于“亲密关系 VS 孤立”:主角良多与妻子和儿子都需要解决彼此信任的问题,无论是爱情问题还是亲情问题,并透过解决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即亲密关系危机,最终解决彼此内心深处的个人危机,这才是主角最终应该完成的目标——良多需要学会重视家庭,关心家人,建立与家人之间的信任感,自身的危机才会解决。 防卫机制通常会变成主角追求的目标,也就是他必须克服的弱点。编写防卫机制的关键在于角色自身完全不知道他们正在展示防卫性行为,主角下意识的防卫性要素增强了戏剧的张力和悬疑。 《小偷家族》的“心理防卫机制”(即一种保护自我的行为,借着释放某些被阻绝的,原欲能量造成的压力来达成)是:自责(悔恨)。这恰好与影片的“认同危机阶段”相匹配。压抑就是将最初的欲望,即不做小偷的想法,装载在深层次的潜意识里。借着隐藏这个最初的冲动,消减了原欲能量的流动,而将冲突根源遮蔽起来,即祥太需要抑制这个不做小偷的内心冲动,不让这一想法进入自己的意识层面。但压抑只是权宜之计,原欲能量会再度兴起——直到祥太发现自己必须保护小女孩由里,不让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小偷时,戏剧张力被最终释放,祥太得以最终完成以前无法完成的事迹。最终使影片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情绪宣泄的力量与戏剧性。 《如父如子》的“心理防卫机制”(即一种保护自我的行为,借着释放某些被阻绝的,原欲能量造成的压力来达成)是:理性化,即以理性的方式来处理情感问题。这种方式会伤害到家人,是主角良多需要克服的问题。 节拍点对比分析 第一幕 建置 1.开场画面
规则: 电影的开场画面,通常要设定基调,情绪,风格。开场画面往往与终场画面相反(相呼应)以凸显主题(故事都是关于改变的)。 分析: 两部电影都选择了主角直接登场的开场方式。《小偷家族》主角祥太和大叔治在超市偷东西,影片迅速建立了基调,情绪和风格:这是一部关于一对“父子”(家族)偷东西的故事。虽然两人并不是父子关系,但很多观众在一开始会误以为两人是父子关系,导演和编剧并不急于交代清楚,因为这正是编剧和导演希望观众认为的人物关系——也是祥太和治内心希望的人物关系,到影片结局,他们终于在内心中接受了这一父子关系,祥太离开时,喊出了“爸爸”,开场画面与终场画面得以呼应。 《如父如子》中,展现了一个看似幸福的三口之家,孩子庆多正是上小学的年龄,但是入学面试,庆多却欺骗了老师,编造了和爸爸一起野营的谎言用以顺利通过面试。这一细节的加入才使得这个关于家庭的故事在基调,情绪和风格上得以清晰呈现,虽然看似幸福,但这个家庭急需改变。结尾处,父母与孩子相处的方式已经改变,开场画面与终场画面也得以呼应。 2.主题呈现
规则: 在结构扎实的剧本中,前5分钟里就会有人(配角)提出问题或做出陈述(通常针对主角),而这些正是主角缺乏的。那个人(配角)跟人生自然的,本能的,原始的一面有较多联系,他会与影片中的主人公交谈(这个人物会说“骄傲会导致挫折”,“家庭比金钱更重要”之类的话),主人公并不知道谈话内容对他在影片中的角色延续极为关键,而这个问题或陈述就是影片的主题。编剧将在这个位置第一次有机会提出问题或做陈述,暗示电影主题。 分析: 电影中的“主题呈现”常常出现在影片的5分钟左右,一般由主角与一个配角的不经意的对话带出来,虽然不是每部电影都能在此处设计出准确且精妙的“主题呈现”,但一旦在此处对主题有所交代,一定能让观众在一开始就了解电影想讲的内容是什么,这是让观众了解你的故事的有效手段。比如 《角斗士》的开场,一个副官向主角发表了他对野蛮人的评价:“做人要认命”,影片的主题正是“力量与荣誉”以及永不放弃,副官的话在不经意中准确的阐明了电影的主题。 《小偷家族》前10分钟没有主题呈现。《如父如子》的主题呈现出现在影片的4分多钟,上司告诉良多:“有你这么优秀的部下,我只能当照顾家庭的大忙人啦”。良多此时并不知道谈话内容对他在影片中的角色延续极为关键,而这个问题或陈述就是影片的主题——家庭比工作更重要,这正是主角缺乏的。 3.铺垫
规则: 通过呈现一小段主人公日常生活,建立主角的短期目标,揭示主角不公平伤害和潜在危险。我们把主人公在开场面对的状况称之为“停滞等于死亡”的时刻,意思是主人公对自己的现状不满(也可能自己没意识到),如果主角不试图改变(停滞在这一时刻)这一现状还不如去死。这就意味着,任何电影的开场画面都要展现一个身处困境的主角,不能出现“三无”主角,即:无缺点或缺失;无困境;无欲望。 电影的前10分钟,要完成三件事情: 1.主角是谁:必须紧紧围绕着主角的三维立体生活展开,即建立主角3P生活——职业生活(工作),个人生活(家庭及朋友)及私生活(独处),是告诉观众谁是主角并了解主角的好时候,也要为后面做好铺垫。主角要出现在正常生活(规律生活)中,平淡如水,但危机就隐藏在背后,所以生活在被转变前要描述好平静。 2.戏剧情境是什么:故事是关于什么的?告诉观众世界是什么样的。 3.戏剧前提是什么:围绕故事(世界)的戏剧性的状况是怎样的。 故事的引发事件出现;设定故事的赏金,赌注和故事目标;首次展现过往创伤给主人公的痛楚。必须向观众显示什么是英雄缺少的东西,这些主角缺少的东西将会在剧本中爆炸,打开主角的头,并治愈他。同时,我们也要给观众“喜欢”主角的理由。人物不一定非要可爱,但要将人物置于冲突中。人物的动作要充满特点、可信。 分析: 铺垫部分首先要建立主角三维立体生活(即3p生活)。 《小偷家族》快速展现了祥太的职业——以偷为业,随后展现了祥太的生活,他生活在底层,家里有一大家人——奶奶初枝,治与信代夫妻,小女儿沙耶香,大家都靠着初枝的养老金生活。治因为可怜,带回家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女孩由里。虽然这个小偷家族对偷东西的事习以为常,但编剧仍然要给观众“喜欢”主角和这个家庭的理由。 影片通过祥太一家人吃晚餐的日常生活来展现人物3p,揭示主角的短期目标及不公平伤害和潜在危险,影片首次展现了过往创伤给祥太的痛楚,他们需要生存,而祥太正生活在这样一个无力生存,只能靠偷盗和依赖初枝的养老金度日的家族里。很明显祥太并不满意自己的生活,却也无力改变。而治和祥太把可怜的由里带回家作为引发事件,则即将改变这个平静的小偷之家的生活。我们同情由里的悲惨命运,但是她只有变成小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这就是故事的赏金,赌注和故事目标。影片的戏剧情境和戏剧前提就此建立起来。 《如父如子》中良多是一个工作至上的男人,事业有成,家境殷实,与妻子和儿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无论从哪方面都堪称人生赢家,却在亲情的较量中潜藏着危机。影片同样通过一个周末,良多加班直到回家吃饭,睡觉的日常生活展现良多的3P。影片是关于家庭的故事,因此他要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成为了良多个人短期目标上。影片就此首次展现了过往创伤给良多带来的痛楚,主人公的缺失也展现的极为明确。 影片的“引发事件”是医院的电话,虽然电话内容观众并不知道,但之后成为了影片的赏金,赌注和故事目标。引发事件在此处并未奏效,虽然编剧极力渲染一种不安的情绪,但事件的功能依然模糊不清。 两部影片的主角都被放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平淡如水,但危机就隐藏在背后。两部影片都做到了生活在被转变前要描述好平静的要求。 4.催化剂(面临历险召唤)
规则: 影片中出现的第一次“剧烈打击”。催化时刻,粉碎主人公原来平静的世界,打破主人公所有生活的平衡。“新机会”被揭示,这个新机会有一个清晰,可定义的目的,而主角要实现这个目的。暗示主角某个内在问题,使用他这个原型的一些缺点——诸如贪婪,嫉妒之类,但主角不会马上改变。节奏加快,陷阱就位。 分析: 催化剂的设计有四种方式,分别是“随机型”和“有因型”。“随机型”包括天降鸿福型和天降横祸型;“有因型”包括由主角作出决定导致和由一个力量足以颠覆主人公的人作出决定导致。 《小偷家族》的催化剂设计采用了“有因型”中的由自己作出决定导致,但影片的这个决定——收留可怜的女孩由里的决定并非主角祥太所做,这件事情也没有明确的让祥太及其家庭立刻感受到生活平衡被打破。祥太的“新机会”还是被较为含蓄的揭示出来,这个新机会有一个清晰,可定义的目的——是否要 让由里成为小偷家族的一员,并教其偷东西。陷阱就位,悬念构成。 《如父如子》的催化剂采用了“天降横祸”型。良多的“新机会”被揭示,这个新机会有一个清晰,可定义的目的——他要如何面对非血缘却情感深厚的庆多以及还没有建立情感的亲生儿子琉晴。良多需要学会与家人相处 ,才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题。陷阱就位,悬念构成,节奏与之前有明显变化,节奏加快。《如父如子》的催化剂——发现养育了六年的儿子庆多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一事件明确击碎了主角的生活平衡,主角良多也意识到了这一改变。 值得注意的事,编剧很好的利用了良多的人物原型“商人”的典型特点——过度关心事业,只关注那些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不善于表达情感,可能骄傲自大,跟家人一起度假、玩乐,对他来说是很困难的事,在他看来,建立亲密的关系和长时间彼此陪伴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些原型特征,暗示了良多的内在问题,影片的催化剂设计正是利用人物原型的缺点——工作至上,忽视家庭来对付主角,但主角良多并不会马上改变。 在剧本创作中,要重视人物原型的作用。 5.争执(辩论)
规则: 1.新人物和关系发展,拴链人物——对手,导师,爱恋对象或伙伴出现(若之前未出现)。所有主要的配角在这一阶段都应该登场,不管主角有没有遇到他们。 2.揭示“渴望”——主人公对他要走上的道路产生怀疑,主角拒绝了“新机会”,尝试能够继续保持从前的生活以及对待事物的方式,但是不断有压力和障碍推动他去考虑并接纳这个“新机会”。 分析: 影片在“争执”这个节拍点应完成爱恋对象及对手的塑造和人物的拴链。《小偷家族》在“争执”部分,侧重于塑造这个独特家庭的各个成员:无法上学,被告知只有没办法在家好好学习的家伙才去学校读书的祥太;做短工的治;在服装车间工作,但有小偷小摸习惯的信代;做情色服务的沙耶香;婆婆也在游戏厅做着小偷小摸的事情。这个独特家庭在该节拍点得以集中塑造和拴链。所有主要配角就此全部登场。 在揭示主角祥太内心“渴望”的功能要求上,祥太开始把偷来的东西分给小女孩由里,治也在教由里偷东西的方法,但对于主角内心的刻画——“我要教由里偷东西吗?”我该如何选择?这样的“争执”功能,表现的并不明显,不过影片依然设计了治受伤等情节,迫使小女孩由里需要为这个家庭分担责任,这使得主角祥太不断有压力和障碍推动他去考虑并接纳这个“新机会”——即要不要让由里变成小偷,虽然这个内心“渴望”和“争执”依然表达的模糊。 影片在催化剂及争辩部分的主要功能模糊和不明确,是导致影片相对平淡的主要原因,但大多数节拍点的情节在与功能高度吻合下,设计的清晰明确,时间处理的也极为得当,充分说明较为艺术的电影依然遵循故事的基本规则,只是对于戏剧冲突的表达更为内敛和克制。 《如父如子》因为人物较为简单,此处将重点放在主角良多的内心“争辩”上,此处揭示了良多的“渴望”——良多对他要走上的道路产生“怀疑”,这种怀疑是通过上司提出的建议——把两个孩子都争取过来,得以体现的。推动良多去考虑并接纳“新机会”。“新机会”是什么?是良多需要学会与家人相处,而让他两个都争取过来,则是阻碍他学会与家人相处的“拒绝成长”的干扰。但此时主角不会意识到是自己需要改变,从而形成了良多内心的自我“争辩”——我如果能把两个孩子都收养,是不是就可以解决问题?良多试图通过这种错误的方式来回避自身需要改变的问题,这一错误想法最终让良多一败涂地。 相比之下,《如父如子》在该节拍点做出了更为明确的“争执”效果。 6.情节点1
规则: 主角被迫接受了“新机会”。主角经历的事件使他不得不确定一个目标,影片的主题世界扔到脑后,准备进入到第二幕中颠倒的“反主题”世界。(主角不能被引诱,欺骗,漂移到第二幕。英雄必须自己做决定。英雄无论如何,积极主动。) 分析: 《小偷家族》中,祥太和治开始正式让小女孩由里参与偷盗行动,主人公被迫跌入“反主题(颠倒)的世界”,但主角祥太的需求并不清晰明确。 《如父如子》的需求是用错误的方式争夺孩子,这个戏剧性需求明确。良多跌入反主题(颠倒)的世界。 第二幕 对抗 7.B故事——人物成长第一步,表达
规则: 多数剧本中的B故事是“爱情故事”,同时B故事也是承载电影主题的故事。B故事起点跟助推火箭一样,有助于使原本非常显眼的A故事衔接幕更加平滑,仔细想想。你已设置了A故事,并使其发展开来,现在我们要突然跳到第二幕进入全新的世界,B故事说:“足够了,现在来谈谈别的事情吧!“”这就是为什么切换镜头通常与A故事相符的原因…但两者范围是不同的。 B故事给了我们喘口气的时间,你必须有B故事,B故事不仅提供了爱情故事及公开展示电影主题的地方,而且给了编剧至关重要的A故事的“切换镜头”。在这里,主人公绞尽脑汁寻觅良策,独立应对或与他人合作,而往往主人公会在此阶段与这个”帮助”到主角学到人生经验的爱人、精神导师或者一个团体共同应对接下来的困境。 分析: B故事是关于情感线人物的故事,往往是发生在主角和情感线人物之间的。B故事与主角要完成的目标(我们称为A故事)交织在一起,指向同一道德前提(主题)。 《小偷家族》B故事是祥太与治的情感故事。此节拍点,并没有设计祥太与治的情感纠葛,而是滞后到游戏部分,两人在“游戏时间”有明确的彼此之间的情感故事。 《如父如子》B故事即良多与绿之间的情感故事。此节拍点,没有设计两人的情感纠葛,此功能提前至情节点1处。良多和这个”帮助”到主角学到人生经验的爱人绿,将共同应对接下来的困境。 8.游戏时间
规则: 1. 新人物出场,大场面和激动人心的时刻,推高紧张度和提升节奏或故事力量的行动迸发或情感强烈的时刻出现。 2.主角开始朝着新的目的作出努力——通过他旧有的道德方式(道德缺陷)。 3.风险增高,展示对手力量。 4.主角遇到第一个大障碍,并且跨过去。 分析: 游戏时间主要用来展示主角如何沿着需求展开行动。 《小偷家族》的A故事里,对手由里给全家带来的危机得以展示:即由里失踪的消息在儿童咨商所的协助下被电视媒体曝光,“小偷家族”面临的风险增高,这是对手力量的展示,预示了风险,推高了影片的紧张度和提升节奏。小偷家族给由里换了发型和衣服,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他们成功的跨过了这一障碍;B故事是关于主题的情感故事,在祥太和治的B故事中,两人在车内谈话,治希望祥太叫他爸爸,祥太没有答应。这是治内心的渴望,也是两人关系希望发展的方向。祥太提及并不希望由里学偷东西,治告诉祥太,只有学会偷东西才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这是与主题相关的故事。影片继而完成了该节拍点的要求,即:B故事 展示对手力量的叙事技巧。 《如父如子》的A故事中,按需求执行的计划即是良多找来律师咨询如何得到两个孩子,律师告诉他先打赢官司,良多不得不先交换孩子,两家开始尝试对孩子进行适应训练。作为对手的庆多,在斋木家逐渐适应,和其他小朋友关系越来越融洽,这是对手力量的展现,主角面临的风险增高;主角在A故事里,依旧用他旧有的道德方式解决问题——良多在两家的再次聚会后,提出要留下两个孩子,这激怒了斋木夫妇,大家不欢而散。 影片的B故事是良多与妻子绿的故事,是两人的情感故事,编剧通过两人单独的争执,不断提及主题——良多工作至上,忽视家庭。影片至此完成了该节拍点的要求,即:B故事 展示对手力量的叙事技巧。 9.中点——受挫和鼓励
规则: 1.一个出人意料的行动障碍突然出现,主人公受挫、倍受打击。 2.一部电影的分水岭,A/B故事交织,电影重新回到主题。行动迸发中的能量,让事件骤然激烈,倒计时出现,主人公开始面临压力。 分析: 中点由两件事情构成——A故事和B故事事件。中点开始,影片要重新回到主题,如果没有游戏部分的外部冲突,中点回到主题的内心冲突又如何能被凸显出来呢?故事到这,观众应能够预感到冲突升级,情节将变得骤然紧张。 《小偷家族》中点只有A故事,没有B故事交织。A故事即祥太带由里去大和屋小卖部偷东西,被老板发现,老板告诉祥太:“别让妹妹做这样的事情。”这是一个视觉高潮,推高了故事节奏,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行动障碍——主人公祥太受挫、倍受打击。影片的中点形成了一个功能非常清晰的分水岭事件。至此,事件骤然激烈,祥太不得不重新思考由里的问题,开始面临压力。虽然影片并没有加入一个B故事,但影片通过A故事这一事件,也让故事重新回到主题,祥太需要面对真正的自己,故事转向深刻的主题表达及内心冲突。 《如父如子》中点的A故事,即法庭审判,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行动障碍,护士称是其故意抱错孩子以报复社会,但因这一犯罪已过时效期,当年的护士可能不会受到制裁,主人公良多受挫、倍受打击。影片的B故事,并未设计在情感线人物上,而是设计在了良多和父亲的关系上,虽然偏离了影片的B故事,但承担了B故事重回主题的功能,从某种意义上,完成了A/B故事的交织。 10.坏蛋逼近
规则: 主人公接近“虎穴”或权力中心,冲突愈发激烈,风险和紧迫性都猛烈飙升。面临外部真正的坏家伙开始捣乱,内部团队也可能出现问题。内部外部邪恶逐渐收紧,主角面临队伍瓦解。主角以全新的行为方式,朝着目标作出坚实的努力,但主角的行动过程仍然受到阻挠。 分析: 坏蛋逼近节拍点既可以是坏蛋主动靠近主角,也可以是主角主动靠近坏蛋。并且主角面临着外部压力逼近以及内部团队“瓦解”双重压力(冲突升级)。 《小偷家族》中坏蛋逼近处,采用外部坏蛋主动靠近主角的方式。信代面临被辞退。影片中,冲突愈发激烈,但风险和紧迫性都猛烈飙升的并不是外部坏蛋的捣乱。而是家庭的内部团队,他们越来越相互关心,彼此温暖,就像奶奶说的:“是我选择了你们,你们也甘心被我拖累。”一家人挤在屋前“听烟花”这一段尤为温馨,虽然身处陋室,虽然生活艰辛,虽然看不见那漫天的璀璨,但一家人的心却贴的越来越近,生活再苦难,他们亦可以相互取暖。这种内部团队逐渐变好,也是设计坏蛋逼近的一种技巧和方法,此时他们越好,后面面临的内心冲击力越大。 影片在该节拍点的主要问题在于:A故事变得松散,不再统一在情节点1的总需求之中,每个家庭成员分配的过于平均,主角未被凸显出来,影片凸显的是整个“小偷家族”。 《如父如子》中,A故事的坏蛋逼近,表现在作为对手的儿子庆多越来越依赖斋木一家,并且父亲节的礼物也为斋木准备了一份,良多依然不愿改变自己;内部团队上,良多与妻子的争执越来越频繁,两人之间的情感冲突愈发激烈,风险和紧迫性都猛烈飙升。内部外部邪恶逐渐收紧,主角面临队伍(家庭)瓦解的风险。 11.一无所有
规则: 1.主人公计划破碎,陷入最黑暗期。 2.死亡的气息,旧世界消亡——人为的失败和我们发现死亡气息的时刻,有人可能在这里死亡。带给主人公整个故事中最大反转,通常消极。 分析: 这一节拍点是主角“面临十字路口”的时候,是旧世界,旧人物,老旧思维消亡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主角像是彻底失败,主角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一团糟,伤痕累累,没有希望。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迎接第三幕——新的希望和角色的蜕变。 《小偷家族》中“一无所有”情节是:婆婆初枝的死去。祥太和整个家族陷入最黑暗期,大家失去了低保,生活更加艰难,这一情节带给主人公整个故事中最大的消极的反转,死亡气息出现。 《如父如子》中,则是与庆多做最后告别的情节,这是良多和绿的最黑暗期;影片此时带给良多夫妇和庆多整个故事中最大的消极的反转。影片此处没有死亡气息的情节设计。 12.灵魂黑夜
规则: 黎明前的黑暗,深陷深渊,主人公面临无路可退的临界点,主角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揭露内心真正自我。 分析: 主人公在此刻要失去所有的希望。此处是揭露主角内心真正自我的地方,“心理分析”的情节在此出现。 《小偷家族》中祥太发现治和信代取走了初枝的积蓄并瓜分,祥太不希望再做任何坏事,但却不得不要帮助治而随行,祥太带着由里想找大和屋老板,老板却也去世,祥太深陷深渊,面临无路可退的临界点,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祥太拒绝帮助治作案的情节,揭露了祥太的内心,他必须面对真正的自我。 《如父如子》中刚刚失去庆多的良多,面对亲生儿子琉晴的疑问,他却不知如何回答。良多深陷深渊,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深爱庆多,但因为血缘关系,他不得不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琉晴,良多面临无路可退的临界点,他只能试图让充满疑惑,并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亲生儿子琉晴接受自己。良多希望琉晴称自己爸爸,但这显然很难。 13.情节点2(黎明时刻)
规则: 主人公受到关键启发,出现解决方案。A/B故事交叉点,由于萌发了新主意,新灵感,迫使主角只能以新的行为方式来追逐自己的主要目标,主人公选择战斗,再也没有回头路。 分析: 解决问题的方案出现,“综合的世界”已经在望了。在这里,主角要有明确的需求的表述,让观众明白接下来主人公的目标。 《小偷家族》中,祥太和由里去超市偷东西,为了不让店员发现由里偷东西,祥太明目张胆的偷拿物品逃跑。因为想要保护由里,祥太萌发了新主意,新灵感,迫使自己只能以新的行为方式来追逐自己的主要目标,祥太选择战斗——通过暴露自己而表达拒绝再做小偷以及不让小女孩由里成为下一个小偷的态度。祥太再也没有了回头路。祥太已经觉醒,故事被转到第三幕。 《如父如子》中,该节拍点问题较大,良多工作被调整的情节应移至“一无所有”处。情节点2的解决方案是:重新设计一场戏,迫使良多在此处觉醒,使他明白自己要让家庭幸福,承担起对家庭的责任。只有这样,良多在第三幕中才会先尝试与琉晴相处,失败后才最终懂得改变自己,最终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影片唯有这样,才能统一在整个第三幕之下,也才能使得影片主题得以升华。 注意,此处的情节设计所建立的戏剧性需求,不能局限在解决亲生儿子琉晴的问题上,因为影片的对手是庆多,影片最终解决的不是父子关系这么简单。而是一个父亲如何懂得家和亲人的爱的重要性,这个爱的意义要远远大于血缘关系。影片编剧在此处的处理并不是另一种艺术化的手段,而明显是一处剧本上的硬伤。 第三幕 结局 14.危机(重整旗鼓)
规则: 修复关系,展现成长完毕的新自我,为后来的必需场景理清思路和重整旗鼓。 分析: 《小偷家族》在危机部分没有沿着主角祥太展开情节设计,但高塔意外中,家族准备抛弃祥太逃离一事,确实对主角造成了影响,深入挖掘是家族各个成员的内心展现。该节拍点的情节,未能很好的展现祥太成长完毕的新自我,也未能较好的修复自己的情感以及与家人的关系,因为此处祥太被整个家族抛弃,编剧和导演此时已经弱化了故事,跑到主题表达上去了。 《如父如子》的执行计划较为明确,良多尝试着与琉晴的相处变得艰难,绿也无法从对良多的思念中走出来,而此时的良多渐渐开始融入斋木家,主角的危机越来越大。 影片中护士的情节,良多对后妈的道歉以及在树林中关于蝉的故事,都不宜在该节拍点出现,因为主角的改变没有放在动作和事件中完成,偏移到“说道理”的方向上去,不利于故事及人物的成长与改变。 影片的高塔意外设计的较好,通过琉晴的逃走和两个孩子都有可能失去的绝境,良多曾经想要通过花钱将两个孩子都收养,但现状是他有可能会同时失去两个孩子,良多除了改变自己别无他法。因此影片的深入挖掘自然出现,良多改变了与孩子相处的方式,即便琉晴仍然想要回到斋木家,良多也不再生气。至此展现了良多成长完毕的新自我,为最终关系的修复理清思路和重整旗鼓。 15.高潮——必须场景:决战对手
规则: 主角与对手一对一对决,反派交代动机及真实身份(如果之前隐藏的话)。主角或成功或失败。人物定型,创造新世界,问题被解决。 分析: 由于《小偷家族》第三幕主角陷入被动,由里作为对手和A故事,此处应设计与祥太的一对一对决,但未能完成,仅仅交代了由里的结局,即A故事的结局。但主角祥太的行为得以成功,由里并没有跟自己一样沦为小偷,祥太创造了新世界,问题得以解决。 《如父如子》中,较好的完成了良多与庆多的一对一对决,良多向庆多道歉,最终两人拥抱在一起,良多解决了问题,创造了新世界。 16.结局(尾声)
规则: 两个世界的“综合”,从过去和此次经历,主人公找到了第三条路。将松散的结局绑定在一起,并且找到一个方法来形象的表达主题(如果必要的话,可以通过某句精炼的台词,这里就是告诉所有观众电影真实意图的地方)。主人公的新生活,与之前的状态形成对比,也要交代配角成长的结果。 分析: 《小偷家族》的结局部分,信代承担下所有责任,各个人物的命运得以交代。影片最终将画面落在了祥太与B故事人物治身上,祥太最终称治为爸爸。影片至此完成了B故事的闭合,这才是全片真正的高潮,主题在此得以升华。 终场画面中,孤独的由里一个人在走廊上玩耍,她站在凳子上看向远方。编剧将视点落回到A故事上,这里可以告诉所有观众电影真实意图的地方。编剧最终继续抛出问题:即便由里的问题得以解决,她不再沦为小偷,可是她的命运真正能得到改变吗?影片在最后留给观众的不是答案,而是思考…… 《如父如子》中,两家人最终走进了电器行。 这既是影片的结局又是影片的终场,虽然编剧放弃了再次表达主题的机会,但是主人公良多找到了第三条路,故事将松散的结局绑定在一起。这一情节能够展现主人公良多的新生活,与之前的状态形成对比,大家都因为此事得以改变和成长。 责编 | Nellie E N D 招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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