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文、齐凤艳 编辑、Seanli
初秋的午后，独自行走在河边，空旷中，秋风的凉意因原野的辽阔而浓重。三两棵柳树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不经意间拉起一枝柳条，开始枯瘦的它，居然断了，心中凄然。双手攥紧枯枝贴于胸前，望着清冷远去的河水，不禁感慨它的淡定。
流水，无论是潺潺的溪流，浩瀚的大海，还是湍急的江河都夜以继日，奔涌前行不回头。面对滔滔流水，两千五百多年前，孔子一边用目光追随它的身影，一边口中叹到：“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这是流水在时间中前行，奔流不息，让人联想到时光的流逝。
而流水在空间中展开，或九曲回肠，或漫无际崖，似乎要赋予无形的时间以形象，又似乎要夸大空间阻隔的不可超越性。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流水的一去不复返和苍茫无垠都让人感到它是那么高蹈，清冷和不食人间烟火。
而恰恰是它的高蹈和清冷，使我这馅于尘世的身心随着水面上一片落叶终被水波淹没而又向水底沉了一寸。我开始在河中和对岸的芦苇丛里寻找三两事物，托住自己。然而既没有鸭鹅嬉戏于水面，也没有白鹳的鸣叫从芦花尖儿上传出，更不用说船影了。
当公路交通网纵横周围乡县，原有的几艘摆渡竹筏已渐渐废弃，耽于下游等待岁月蚀尽最后一段骨节后，在下一个大雪纷纷之时，葬在皑皑时光中。
我此时是多么希望有一只小船啊，无论是向我行驶而来，或者向远方游走，都好。让我做一次岸上的佳人，缓缓举起手臂，向着舟楫挥一挥柳枝，愿你是那舟中的行客，我或是迎你，或是送你。无论是相见，还是离别，我都会忍住喜悦或伤感的泪。
你说我的眼睛笑起来最美，我就以之搭你的手，引你上岸或送你登舟。让我的目光成为一条丝绸之带，系于你的襟袖，就像银鳞闪耀的河水，悠长而弯曲，姿态万芳，那是我的爱和思念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我又赋予流水我的情感了。千山万水，两头三绪，欲凭高远眺迢迢路。踟躇独行至飘忽的小桥时，想到桥上站一站，望一望。转念间觉得自己此刻心思不免太沉重，那已经百年而老态龙钟的砖石，我还是不要踏上去吧。春秋数代，它看到了太多的流离、悲欢，以及桥下之水的荣枯。这水，可曾对岸上的鸟表达过它的欢愉，可曾对河床下的卵石叹息过，可曾对飘于其上的落花安慰过。也许，都没有吧。
雁自飞飞水自流。也许我应该做我的雁去，你做你的水去。你说放在心上，就会有牵挂。你也是那自然率真独与天地之精神相往来的李白吗？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那首著名的诗篇中，人、月、影之间相伴欢饮又最终告别的场景，情趣盎然，虽不无清寂，却终归旷达。明明有情，却要约个无情游，这就是“不情情”吗？
此时，我是不是也应该对着这并不太宽阔的河流，迎着秋风，向着旷野，吟咏一句“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呢？于虚空中我举着虚空的琉璃盏，天地茫茫，不发一声幽响，秋水亦默默，流入大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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