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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阿索林 ——读书絮味之一 叶嘉新 “阿索林是古怪的。” 阿索林，西班牙小说家，评论家。其本名为阿瑟·马丁内兹·路易士，他和巴罗哈，乌纳莫纳，培那文德同为“一八九八派”的代表作家。阿索林且又是西班牙随笔体小说的创始者，著名的散文高手。他的著名的作品有自传体小说《意志》、《小哲学家自白》和短篇集《蓝白集》等。1904年，阿索林出版《小哲学家自白》这本自传体小说之后，他的本名反而鲜为人知了。“阿索林是古怪的”这句话就出自《小哲学家自白》。阿索林之古怪，也许就在他的作品很难分清是小说还是随笔小品吧！ 汪曾棋先生说：“小说是回忆。”阿索林的那些难以界说是小说还是散文小品的作品都是用怀旧悲伤的调子写成的回忆。阿索林善于用他那种细致而疏淡，清新而幽雅的笔触勾画出一帧帧色泽沉郁且略带淡淡裒愁的油画小幅。这里面有风景、有人物、有故事，尽管是那么毫不起眼的芸芸众生，尽管是那么平淡无奇的涓滴小事，我们每一展卷就如临其境，领略到那浓郁的如画如诗的异国风调。阿索林用他的笔勾描着表现着生活的欢乐和苦涩，寂寞和忧郁，且用他的文字咀嚼着品味着人世的悲伤，无奈以及逝水般的年华……虽说阿索林的作品篇与篇互不联贯，然而正是这些油画式的回忆画面拼接起来的耐人品鉴的人生小品和小诗受到了“五四”以来一代一代作家，一代一代读者的热爱。汪曾祺就说过阿索林是他终生膜拜的作家。汪先生小说的散文诗化，状写人事的淡墨简笔，取材的平凡和语言风格的清纯别致，当是直迫阿索林的。他是热爱阿索林的身体力行者。不过汪先生的小说更像“云林山水”。借用书话家王稼句的话来评述就是：乡情的薰陶，使他的一篇篇小说成了一幅幅描绘风俗，缅念旧事，抒发故土之思的水墨册页。 当然，终生膜拜阿索林的更有徐霞村、戴望舒、卞之琳三位先生。他们都是新文学作家中的第一流译家。他们虽据英、法文转译阿索林，但译笔都颇能传达再现原作的神韵、风格和意境。徐霞村、戴望舒合译的《西万提斯的未婚妻》1930年3月由神州国光社印行。几乎是在同时，卞之琳也译了阿索林的《小哲学家自白》、《蓝白集》等计多小品，后来收入他的短作译品集《西窗集》，由郑振铎编入《文学研究会世界文学名著丛书》，由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年3月初版。1943年5月，卞先生又将自己所译的阿索林小品的零篇短札和小说章节从《西窗集》中抽出另编一本《阿左林小集》①，交重庆国民图书出版社出版。这些书均绝版已久，即使存世者也早成新文学书刊收藏家的珍品了。虽说徐、戴二先生译的《西万提斯的未婚妻》书，1982年7月曾由福建人民出版社以《西班牙小景》的书名重印过—版（徐霞村先生曾写《重印前言》向今日读者推荐阿索林），卞先生的《西窗集》也曾增订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再问人世，但都因一时纸贵洛阳而难遇难逢。《阿左林小集》却—直未见重印。为了寻访阿索林，我求友请托，驰函邮购，蹀躞冷摊，踏破芒鞋，不知历经几多风雨春秋而终究是一场梦幻。所幸的是，一个偶然的机遇，我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取名“神灯书屋”的小书店里买得卞先生的一本《紫罗兰姑娘》（“中国翻译名家自选集·卞之琳卷”，中国工人出版社1995年8月版②），书中除收入英国作家衣修午德的《紫罗兰姑娘》、法国作家纪德的《新的食粮》和《浪子回家集》外，还悉数收入了《西窗集》，里面正有着我所酷爱的魂牵梦萦的《阿左林小集》。30年代卞先生翻译阿索林时曾写有—篇《译阿左林小品之夜》，记叙着他在烛影下翻译阿索林的情景，那是—篇多好的形似且神似的阿索林式的小品啊！如今卞先生出版他的译品自选集仍没有忘记阿索林，于斯可见卞先生对这位西班牙作家是多么地挚爱了。谢您了，卞先生！我总算圆了一场小小的夜梦和白日梦。在寒斋，我常常在摩挲之余把这书插在废名的小说集和汪曾棋的《晚饭花集》块儿，或是放在枕边，让它伴着我那夜夜有的三更书梦。然而，人生难得圆满，书梦也难得圆满。那本徐霞村、戴望舒译的《西班牙小景》却终于失之交臂。书海茫茫，何处捞针？那些位专业爱书家况且望旧书而兴叹，又遑论我辈书虫！我安慰着自己，却又耐不住那书的诱惑力。此生还能碰见那本《西班牙小景》吗？ 阿索林是古怪的。阿索林又是永具魅力的。 1998年12月1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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