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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写了《没有结局的故事》，半夜老冒就打电话过来，他说，不见，我想来想去你还是写吧，其实这么久过去了，林小巧也还算幸福，我没什么遗憾的。 我说，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老冒说，但是要写的再酷一点。 我说，在文学的层面再修饰一下？ 他说，明天我验收。 老冒和林小巧毕业的时候没有分手。 那时候我去了老冒的大学，老冒请我吃烤串，那天林小巧也在。 老冒说，不见，抱歉，本来咱兄弟俩聚聚，不应该带家属的，可是我这媳妇粘我。 老冒说完哈哈笑。 林小巧看着我，显然她不认识我。 我说，我叫方不见。 老冒说，贱人的贱。 我说，别听他扯，不见不散的见。 老冒说，我这哥们文艺，会写故事，不过读者群都是15岁以下的无知少女，我们这种年龄层的去看，会吐。 我拿起一个烤鸡翅往老冒嘴里塞。 老冒抓着林小巧的手说，算了，我们不拿他开玩笑了，以后他要真把我们写进故事还得求他写的酷一点。 我说，一定不给你好结局。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会一语成箴。 我想让时间停留，你还站在那，我触手可及的位子。 大学毕业，老冒带林小巧回了秦皇岛。 老冒没敢把林小巧带回家，他们在市里租了房子，一室一厅，600块一个月，他们两算是婚前同居了，我说老冒是个流氓，老冒说天地良心我可是一定会娶她的。 林小巧那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记忆力还是一样有些差，但是在老冒的悉心照料下似乎还有好转的迹象。 老冒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林小巧就在家里做做饭。然后一下班，老冒就骑着电驴赶回来，两个人喜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冒非要看电影，林小巧喜欢看古装电视剧，老冒为什么喜欢看电影呢？因为看电视剧太累了，林小巧记忆力不好，根本记不住前一集讲的是什么，也记不住哪个是主角的哪个是配角。 一到看电视剧，老冒基本上就成了剧情播报机。 林小巧说，喂，这个人是干啥的，看着不像好人。 老冒说，姑奶奶，他是皇帝啊。 林小巧说，那个呢？干嘛要针对那个姑娘。 老冒说，她们两是死对头啊，争宠啊，都为了讨皇帝欢心。 林小巧说，皇帝真舒服。 老冒说，那还用说，不仅不用干活，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还有后宫佳丽三千。 林小巧说，那你想不想做皇帝。 老冒闭着眼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接着睁开眼睛，我擦，立刻弹开。 林小巧拿着水果刀。 老冒说，你干嘛。 林小巧说，你紧张干吗，过来帮我切西瓜。 老冒后来发现追古装剧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在公司的时候，女同事最喜欢聊剧情，一扎堆在一起，后来有几次老冒精辟地把剧情讲的清清楚楚，从那里以后老冒就成了妇女之友，下至18岁的实习生，上至56岁的扫地阿姨，只要一有点不理解的剧情，就会来和老冒讲。 在林小巧追古装剧这点上，后来老冒聪明了，每次只要林小巧一追剧，他立刻去网上搜相关资料，然后画出一张人物关系表，接着把相关历史背景也写清楚。 林小巧说，其实没必要，我就喜欢看里面的人打打闹闹。 老冒说，你骗人。 林小巧说，不骗你，看什么都无所谓。 老冒说，那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 林小巧说，你傻啊，反正我又看不明白什么，乱花什么钱。 老冒说。 老冒什么也没说。 后来老冒和我说，林小巧说那话的时候，自己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知道有些温暖他们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我不要你假装坚强，我的肩膀已为你空载太久。 那段日子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了。 老冒说，有些时候我就会和林小巧开玩笑，我回家的时候故意把下巴的那颗痣用创可贴遮起来，然后开门进去。林小巧就哇地大惊失色满屋子乱跑，我就赶紧把下巴的创可贴撕了说，是我，是我。她看着我，憋着，再憋着，然后跳到沙发上哈哈大笑。 老冒说，有时候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小巧就嚯地一脚把我踢下床，然后抱着被子看着我问我是谁？我说，我是老冒呀。她说，哪个老冒。我说，是你的男朋友老冒呀。林小巧噗嗤一笑，没劲，你应该说是大学时候要强吻你的老冒。我真是被吓得一身冷汗，然后扮作大灰狼去和林小巧嬉闹。 老冒说，林小巧看古装剧喜欢学着，一到我下班就抓我比试。电视里的什么乱七八糟招式名跳脱着从她嘴里冒出来，一会儿降龙十八掌，一会儿铁砂掌，一下旋风腿，一下凌波微步。我就必须被她撵的满屋子跑，最后累了，她往沙发上一坐，我就可以顺势往地上一倒说，女侠，在下技不如人。 老冒觉得生活会一直这么平淡幸福下去，其实就像老冒这种浪子，爱一个人也可以为她画地为牢。 老冒和林小巧说，小巧，你可以嫁给我吗？ 林小巧说，不可以。 老冒说，为什么？ 林小巧转身，然后傲娇地跺了一下脚，哪有人会像你这样问的啊。 我会永远记着你，然后从此闭口不谈你，再也没有人能惊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老冒其实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买了一本笔记本，他和林小巧说，我要把我们每天的故事写下来，等有一天你忘记了我就拿来念给你听。 林小巧说，我一点也不怕忘记，只要抓住你，再美好的回忆也逃不掉。 老冒说，她也只是嘴硬，等我一出去上班，她一个人都快把那本笔记本翻烂了，后来我不敢写了，因为我发现笔记本很多页的字迹都夸张地晕开，我知道林小巧肯定翻看那些页的时候哭了很久。我问她，笔记本怎么有些字看不见了。林小巧说，上次喝茶不小心倒上面了，反正就一个破笔记本。我心想，那这茶水真有灵性，湿的页面都是有选择性的。 接着情况有些不好了，有些时候林小巧起身去厨房，到厨房门边又焦虑地来回挪步，有次林小巧要去卧室拿睡衣，可是老冒在客厅看电视看了很久都没见她出来。浴室放的水也变凉了，老冒坐在沙发上喊了两句林小巧，可是没有回音，他起身走去卧室。林小巧坐在床沿，老冒说，你怎么了。林小巧说，我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老冒笑了一下说，傻丫头，是我叫你到房间来我有话和你说嘛，都是我不好，我在客厅忘了。林小巧歪着脑袋看老冒，然后拍了一下老冒的头笑着说，你的记性怎么也这么差了，完了完了，以后还得我照顾你。 那段日子是老冒这辈子最胆战心惊的日子，他每天一有空闲就上网查这种病能不能治，他每天都很害怕林小巧会一个人走失，他每隔几分钟就要和林小巧发一条信息，要是没回他就打电话，直到打通为止。很多时候压力大了，他一个人躲在厕所抽烟，然后抽着抽着，却连眼泪也掉下来。 我们其实站在两岸，所有的美好只是一场虚构的盛宴。 林小巧最后还是忘了老冒，就好像记忆里最后一点烛光灭了。 林小巧的父母过来接走了她，临走的时候她妈妈扇了老冒一个耳光。 老冒看着林小巧走的时候，没有流眼泪，他把那本笔记本放在怀里，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老冒想以前他出去上班的时候，林小巧就这样一坐一整天，每天除了等自己回来就是看他们的回忆。老冒想以前林小巧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肯定又寂寞又害怕，可是她又太懂事，她一定想自己多陪陪她。老冒想林小巧一定坐在沙发上流了很多眼泪，坐在床边流了很多眼泪，看电视的时候流了很多眼泪，连站在窗前也流了很多眼泪，这座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一定有过林小巧的眼泪。 没人知道那些个夜晚老冒有多么伤心。就算事后和我说也只是轻描淡写，其实我知道老冒这个人，他越是一笔带过的，就定是深埋心底的。 老冒后来去了林小巧家，他说，让我照顾小巧一辈子。 林小巧的爸爸笑了一下，你拿什么照顾。 老冒说，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林小巧的妈妈说，你有没有两百万。 老冒愣了一下。 她接着说，治小巧的病要两百万，她会去英国治。 老冒说，我可以想办法的。 林小巧的爸爸冷冷地笑，他说，年轻人，你知道你的话有多么不负责吗？你想办法？这个世上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不要像天方夜谭里的阿拉伯人，小巧会嫁给一个爱她的有钱人。 老冒哭了，他说，可是小巧爱的人是我啊。 林小巧的妈妈关上了门，老冒就坐在她家门口哭，他一直说，小巧爱的人是我啊。 其实对于命运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怨愤的，不管对错，它都变成了你一生的路。 我问老冒，林小巧现在怎么样了。 老冒说，不知道。 我说，你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呢，也许她现在早已想起了你，等你去找她呢。 老冒说，就算找她我也没有两百万呀。 我说，老冒，你别说这样无聊的话好吗。 老冒笑了一下说，不见，既然当初像个懦夫一样离开了，现在又逞什么英雄。 我们人生之中有太多太多无奈的事，就像老冒面对林小巧的离开，他没有闹，似乎连争取一下也没有，哪怕内心有再大的伤口，未来那条孤独的路还是要一个人走。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最艰难的时日都挺过来了，你也就是上天入地刀枪不入的无敌小金刚了。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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