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对抗：大幻觉与大毁灭

摘要：他们的数据非常精准，他们的逻辑无可挑剔，他们的推断的严重结果事实上后来也发生了。但他们错估了一点，那就是理性的前提。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

欧洲各个大国的关系可谓剑拔弩张，互相敌视，

从1905年到1911年，先后爆发了第一次摩洛哥危机，

波斯尼亚危机和第二次摩洛哥危机等重大危机事件，

但三场危机都在千钧一发的关头，

及时刹车，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国冲突或决裂，

这些反而强化了大众对和平的信心。

然而，如果当时的人们在知晓后来的战争如此可怖（欧陆各主要参战国18至35岁年轻人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非死即残，普通家庭财富锐减90%至50%不等），

再加上这些恐怖的战争风险不断出现，

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先恐后抛离这片火药桶般的土地，

逃亡到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寻求安宁与祥和。

然而，他们绝大多数依然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要么相信战争或对抗不可能出现，

要么相信战争或对抗对他们的损害有限。

如果我们打开当时的流行书籍，

一定会惊讶于他们的思维方式，

并以事后洞晓的睿智来哀叹他们不可避免的天真和愚蠢。

在那个时代的西方流行着一本叫《大幻觉》的书籍（Europe‘s Optical Illusion）

这本书是英国记者诺曼 安吉尔于1909年所作。

在该书中，安吉尔以详细丰富的数据和无可辩驳的逻辑，

反复证明了一个观点：

在1909年各国经济联系如此紧密的时代，

所谓的战争或对抗利益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战争或对抗是不能承受之重，

即便爆发战争，造成的损失也会迫使战争双方迅速终结战争。

安吉尔的这本书以惊人的速度为当时的各国顶尖精英所传阅，

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爵士、德国外交官冯 梅特涅伯爵、法国社会党领袖让 饶勒斯都把它奉为经典，借用其中的数据与逻辑支持自己的政策。

而当时的大英帝国国防委员会建立者、权势熏天的伊舍子爵更是为这本书所折服，

他曾做过这样的论断：

“很多德国商船通过伦敦劳合社投保，

而劳合社是英国金融市场最重要的参与者，

在这种经济联系下，如果爆发战争，

英国对德国的攻击首先就会摧毁英国的繁荣，

又怎么可能爆发战争呢？

别说战争，连对抗都是天方夜谭！”

事实上，无论是安吉尔，还是伊舍子爵都没有错，

他们的数据非常精准，

他们的逻辑无可挑剔，

他们的推断的严重结果事实上后来也发生了。

但他们错估了一点——那就是所谓“国家理性”的前提条件。

事实上，一个国家的意志，

从来不是理性的结果，

或者说至少并非总是理性结果。

就像假设金融市场永远理性的投资书籍一样，

“投资者理性”这个前提本身就是从来不存在的，

那么结果又怎么能推导正确呢？

最终，与历史上所有的非理性过去一样，

大英帝国与德意志不仅走向对抗，

还走向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