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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联墨 献爱家乡·访楹联书法家蒋八斤 陶大明

 风吟楼 2019-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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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荡怀

痴情联墨 献爱家乡

——访楹联书法家蒋八斤

陶大明 新疆乌鲁木齐

一个人,38年,书写10万副对联!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记录!这个记录的创造者,名叫蒋八斤。据《汉川当代百家诗联集成》简介:蒋八斤,汉川市杨林沟镇人。楹联书法作品多次在省、市发表、获奖。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汉川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书法家协会理事。

杨林沟镇是汉川市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积淀的乡镇,是湖北省诗词之乡、楹联之乡,诗词、楹联、书法、戏曲等传统文化氛围十分浓厚。特别是楹联文化在这个乡镇,更是和民俗融合一起,成为人民群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每年春节,家家户户无一例外要贴春联,而且不仅院门、大门要贴,卧室、厨房、库房都要贴,气氛红红火火,喜气洋洋。还有红白喜事,也同样少不了楹联。蒋八斤正是在这样良好文化氛围中创造了如上纪录。

今年夏天回故乡杨林沟镇的第二天傍晚,我走访了蒋八斤。我来到他位于镇中心街道上的店铺,他正在一边弹电子琴一边放声唱歌,弹唱的是“洪湖水”接着又转“希望的田野上”,歌声震响了半条街。他光着膀子,赤着脚,黑黝黝的身上露着饱绽的肌肉,一头长发飘摆着,神情很是陶醉。在我的连声大喊下他才停了下来,扭过头来冲我憨笑。我问他吃晚饭了没有,他指了指电子琴旁边的一个电饭煲,“都焖好了。”我问菜呢,他说都焖在饭里头呢,随即掀开电饭煲用手撮出一大块白生生的肉来,随即把肉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简便,好吃。”又指着桌子上的红纸白纸说,我还要趁天不黑写呢。说罢,他就地翻起筋斗来,一连几个,停下来体稳气平,随后顺手操起书桌上一把大镰刀就裁起纸来,“先活动活动筋骨,好放开写。”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憨笑。这憨笑,在红纸光泽和晚霞映照下,有一种特别的美。

今年五十八岁的蒋八斤,从高中毕业回乡务农时起,就和楹联、笔墨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刻苦学习,孜孜以求,不讲条件,不论环境,随时随地创作诗联,练习书法。他常常口中念念有词,一有好词好句便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他把练字和生产劳动结合起来:插秧,用秧苗当笔在水田倒映的蓝天上画;割麦,用镰刀当笔在收割后的田野上划。十里八村,谁家有需要,招呼一声带上纸笔墨水就到,那辆驮着笔袋墨盒、油漆桶的破旧自行车常年穿行在乡间,风雨无阻。农闲时,农友们都打牌消遣,但他从不沾打牌的边,而是全心身地投入爱好。有人劝他娱乐娱乐,他回答说,写字就是最开心的娱乐。

2009年,蒋八斤租借友人的一间门面开了这个书写店铺。这个20多平米的空间,既是展室和材料库,又是卧室和厨房,真正用于书写的地方,是门前屋檐下连接街道的一片水泥地面。但无论是展室、材料库还是卧室、厨房,全都张挂和堆放满了楹联书法作品,成了街面上一处醒目的文化景观。作为楹联书法专业户,蒋八斤的经营有几个特点或者说他受欢迎有几个原因:一是内容通俗。他编写的楹联,无论是新春联、新婚联、新居联,都通俗易懂,深受群众喜爱。例如:“户户丰收金满库,家家和顺喜盈门”“一对新人初恋爱,两双巧手共兴家”“人居福地春常在,楼焕新彩梦能圆”。二是书写实用。他书写十分认真,书法平稳、朴实。规格灵活,以用户的需求为准。三是收费低廉。一副四尺对开红宣纸书写的对联只收5元,一幅四尺整张含挽词挽联的布质挽幛只收十几元;上门服务也不额外收费;遇到贫困对象还免费赠送。四是服务态度好,人好使唤。他待人亲和,态度卑谦,顾客有什么要求,毫无怨言照办,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婚寿庆典现场他写,殡仪哀悼现场他写,公共厕所上他写,十几米高的建筑物上他爬上梯子照样写。

他的墨迹遍布杨林沟镇30个村组,还飘洒到周边的西江、湾潭、马口、脉旺、分水等乡镇。十万副对联,服务了1万多个家庭和单位。他书写在门柱、墙面或水塔、桥梁上的字迹,成为杨林沟这个古老又年轻乡镇一片片亮丽的风景。蒋八斤把情融进联墨,把爱献给家乡。在他普通甚至卑微的形象里,有一个纯粹、丰富、向往自由的精神世界。有人调侃地叫他“大师”,他回以憨笑;有人嘲笑他“苕”(傻),他沉默,自己心中清楚,“我是一个喜欢写字的农民。”

为了坚持这份“喜欢”,蒋八斤实在不轻松。妻子中风后需要照护,子女在外地谋生,地里活需要求助兄弟帮忙……劳累和窘困考验着他,他顽强、乐观地生活着。他一年四季坚持到汉江游泳,经常独自跳舞,时而参加乡乐队吹小号。他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陋衣粗食,不沾烟酒,生活十分节俭。厚道朴实,使他置身于世俗是非之外;不谙世故,使他得以集中精力投入自己的所好。他开店铺主要是为了拥有一处练习基地,并不是追求什么“经济效益”,“能弄个生活费就行了。”他经常参加当地有关部门组织的送春联等公益活动,还无偿送上自己的宣纸、墨汁。是啊,有什么比“喜欢”和“快乐”价值更高的呢?蒋八斤的天性里有那份对传统艺术的热爱。据他的袒露,我理解了他的快乐“三部曲”:一是握笔在纸上书写,二是看见自己书写的对联贴挂出来,三是看见乡亲们脸上的微笑。

离开故乡的前一天中午,雨后方晴,我又来到蒋八斤的店铺。看着他面朝大地背朝天书写的身影,我顿生钦佩之情,又生忧虑之心。尽管他的需求很少很低,在艰苦的生活中,在艺术受市场影响大背景下,他在这条路上还能走多远呢?我不禁问道:“你准备写到什么时候呢?”他用笔在空中长长地划了一下:“写到胡子拖鸡屎!”这是当地的方言,形象、幽默,意思是老到意识都不清楚了还要坚持。我提议合影,他放下手中的笔,说进屋换件好衣服,很快身上换了一件体恤衫,上面印着一条昂首飞动的龙,但是却皱巴巴的,看上去相当旧,还带有几点淡淡的墨痕,效果比原来那件一点好不了。我望着他笑了笑,他脸上又露出憨笑,眼睛里含着一丝羞涩。

握手告别时,我又一次抬头看他店铺墙壁上挂的那幅书法,那是他原创自书的一首诗:

挥笔耕耘半世辛,满头黑发变花银。

穿村走巷经风雨,写出家乡片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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