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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几位秭归朋友 蒂尕字禺草号汉阳

 paila51 2019-10-27

      原单位有两个叫土匪的(人),一个是清花的向“土匪”,另一个是准备车间的秦“土匪”,两人年龄相仿,个头有高有低,各有千秋。个子稍高的向“土匪”身上确实存在一股匪气,也长得浑实些;秦“土匪”要相应体面点,大大的眼睛五官端正,只要不说话,到有几分腹有诗书气自华洒脱之气。

     说也怪,这两个“土匪”都是湖北秭归人,据说两人的家相距不远,直线距离还不足四百米。向“土匪”名声大劣迹小,属于猴子不吃人生象难看那种;秦“土匪”则不然,名和长相恰恰相反,外表看不土也无匪气,倒是文质彬彬颜如舜华。在他嘴中很难蹦出一句脏话。秦“土匪”在厂里同事们的眼中,是位表现也不错的好人,人心快肠乐于帮助人,像只兔子从来不吃窝边草,要知道,叫土匪总归是有土匪劣迹的。“既然是土匪,那就会杀人掠货哟……”这句平时同事们爱和他开玩笑的一句话,一语成箴,还真的在他身上应验了。就在我进厂后的不久,一天下班,在寝室里休息的他,糊里糊涂被一帮知青喊去帮忙。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秦“土匪”,打架从不含糊更没贪戕二字。喜欢充六个指甲打出手的他,次次冲锋在前,在这帮汉阳知青心中有一定的威望。就在那次为知青的械斗中,双方几十人的混战,打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疯狂中的秦“土匪”,听到有人歇嘶底里叫道:“秦‘土匪’,你手上拿的是吹火筒呀?你快捅撒……”苕里苕气的他,二话没说,上去对着对方的左胸口就是一刀,硬是将对方捅翻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不久,打架杀人一案东窗事发,秦“土匪”被公安抓去判了20年。自从在厂大食堂公捕大会上看到他后,秦“土匪”在厂里消声匿迹,杳无音信,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清花的向土匪,是人们确是常提到的公众人物,他吹拉弹唱喜欢热闹,还专好打抱不平。可以说,是位十处打锣,九处半有他的主。要问缺他的那半处,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你,那就是他在上班!否则他会如时到场,绝不会缺席。
     向“土匪”为人很聪明,什么事情他一看就会,别的不说,他偶然看到纺机厂的武汉伢弹吉它,一见如故的他竟被吉它给迷住了,想买一把回来学着弹。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生活日用品均凭票供应,吉它这类生活奢侈品根本看不到,不要说市面上去买了。心想事成的他,硬是找纺机那位武汉伢借来吉它,,慢慢琢磨,一点一点啃,依葫芦画瓢照着做,让人没想到的是,一月后,竟然在他慢工细琢下制作成。你可不要小看他那把自制的吉它哟!不管从式样,到音质、音色、甚至连音量都不比借来的那把好吉它差。

     他就是靠这把自制的吉它,无师自通地学会西班牙演奏伴法,即不像夏威夷演奏法,使用滑音棒和弹片,而完全靠手指弹拨,现人们常在影视中见到随意潇洒的那种。

    这把吉它,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里,陪伴我两度过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吉它上的六根弦,在他那胡罗卜般粗的手指间跳舞,流淌出阵阵美妙的旋律乐章。用他那特有更富魅力的沙哑音质,唱出一首又一首优美的歌曲,不乏含有诸多抒情歌曲。

    这种乐得自满自弹自唱的形式,与当年大喊大叫截然不同一种人们认为奇特演唱方式,从躲着听,逐渐过渡到公开接受。向“土匪”的歌声,吸引了诸多渴望美好生活的同事们,但他(她)们很难把优美旋律和那股匪气(长相)划上等号。
     向“土匪”喜欢喝酒,当年这,这可是市面上供应紧张的紧俏物资,一切生活品凭票限量供应,酒、烟这种紧俏计划物资,只有逢年过节按户才有的一点计划。他的朋友多,总有人给他送来秭归生产的橡树果子酒,一种市面少见,据说用橡树籽靠特殊方法酿制,绝非粮食酒的一种有酒味的代用品。每次他搞到酒后总是慷慨的邀请我喝,本来就不善饮酒的我,对于这种苦涩的橡树果子酒,更不敢恭维,只能说是陪着受罪罢了。
     在他老乡中,有位在秭归航运公司船上工作的兄弟,名曰宗伢子,抱歉得很,至今我还真的不知道他的真名大姓,知道乳名宗伢子。宗伢子热心快肠为人和善,非常喜欢说笑话,他所讲的故事,民间传说偏多也很有趣,让你回味长久难于忘怀。

     宗伢子天生一幅洋面孔,加上他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罩上一身神气的海员制服,在女人成堆抹兜兜的纺织厂中,自然格外打眼。每逢船到宜昌,他就要到我们这里来玩两天,我们一块在宿舍里弹琴说歌,还一起下河游泳打鱼摸虾,更多的时间却在一起喝酒闹嗑。

     宗伢子的嗓音雄厚明亮,如同磁铁一样极富感染力。只要宗伢子唱歌,就会吸引来几个玩乐器的同事,大家情不自禁地过来为他伴奏。这天籁之音感召四方,只要我们这里的音乐一响,隔壁楼洞的姊妹们,会放下手中的活路,三五成群接踪而至,或在各自宿舍洗耳聆听。总之歌声驱逐原有吵杂声,使六大花园雅雀无声,仿佛沉浸生活在旋律里。

     我们班上有位武汉籍的女工,特别喜欢听宗伢子唱歌,那是每唱必到,还不时找事与宗伢子搭讪。宗伢子也被她举袖拂黄花的容貌所倾倒,也很乐意和她说笑交谈和交往。只要宗伢子来,她就会提前下楼来,向宗伢子问这问那特别殷情,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妙处。

     常在川江上跑的宗伢子从不叫她失望,总会给她带点罕见的“桃花鱼”、脐橙等小礼品,或带来一些鲜为人知的趣事。谈得尽兴时,使她流连忘返忘记睡觉的时辰,常常因回宿舍晚敲门,而在小组会上点名批评,有次为此同领导顶嘴,差点在工段挨批斗。

     我更喜欢听他们秭归家乡的风土人情和往事;他用地道的秭归话讲述屈原、王昭君、香溪、青滩、桃花鱼说真的还别有情趣,上述先贤和物产、川江号子是他永恒的话题。虽然这类故事在民间早已流传,在当地更是妇孺皆,但从宗伢子嘴里讲出来,仍有现学现卖之嫌,还需老辣的向“土匪”帮忙补充,才使其故事内容更加完美,越显得朴朔迷离。
      那年的夏天,一连好几个月没见宗伢子来了,就连楼上的武汉妹子也常来打探消息。作为老乡的向土匪,也感到此事很纳闷。就这样过了四个多月,向土匪回家探亲时,方知宗伢子出事了,等到他的噩耗传到我耳朵里,早已是水过山丘。
       自宗伢子从我们这里回船上班后,船到秭归适逢大修,宗伢子就将当年的公休假请好,准备到宜昌来痛痛快快玩几天。喜欢捞鱼的他,看到香溪河内鱼多,就想多打几条带到宜昌来。他在河边撒网搬帧,都觉得不过瘾,干脆干起饮鸩止渴的傻事来,用自制的炸药来炸鱼。他将炸药塞在玻璃罐头瓶里,上面插上雷管引线,再用黄泥巴将罐头瓶塞紧封死。这土制的炸弹威力很大,一个下去,搞得好就能炸起一片鱼。

     那天事也出巧,他先丢了两个罐头瓶,炸起了十几条大鱼。银晃晃的香溪鱼躺在河滩上,十分诱人喜爱。伏天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耀眼烤骨。宗伢子看看刚当顶的太阳,觉得回家吃饭时间还早,准备再轰它最后一炮,不管好与坏都收手回家。

     当宗伢子用烟头将引信点燃之后,半天不见冒烟,岂知是因阳光太强,看不到引线喷出的暗红色火光,他还以为引线没被点着,就用手慢慢地拨已烧的引线,想拨出火药重新再点。正当他聚精会神捧着罐头瓶搬弄时,哪知死神的脚步已经步步逼近,对于死亡的威胁,宗伢子毫无察觉。此时暗红色的火舌伴随着缕缕青烟,已经烧尽一尺半长的引线直赴雷管,只要雷管一沾火色,塞满黄色炸药的罐头瓶就会起爆。

     别小看这罐头瓶自制的炸药,能轻而易举将8公分厚的钢板炸裂撕穿。身为血肉之躯的人来讲,那脆弱得是不堪一击。就在死亡一秒一秒逼近时,毫不的知情的宗伢子,还将这冤家对头捧得紧紧的,紧挨着脸,睁大眼睛认真地看,准备去拨。正午的河滩上静悄悄,没有行人的踪影,就连以往繁忙的船只,此时也不见踪影。只见他一人孤独伫立在河滩上,领略正午酷热的阳光。他完全没有想到,更从未领会到,这是太阳用它烁热的方式,在与他作最后的诀别。宗伢子低着头耐心的拨呀拨。他正埋着头用心地拨着,罐头瓶在他头手中突然炸开了,只见耀眼的白光一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幽静的河道里回荡,还没等声音静下来,无情的冤家的威力,早已将宗伢子炸得魂飞魄散,过早地回到故里。河滩上爆炸后留下的大坑,身首异处的尸骨,四分五裂样子,惨不忍睹难以忘怀。
      那位钟爱宗伢子的武汉妹子,不知哭昏死过去多少次,原本性格开朗、洒脱的一位女子,从此一蹶不振沉默寡言,不再和任何人再交往。据我所知这几十年来她一直未嫁,看来是为宗伢子在厮守终身。


 

宗伢子炸鱼的青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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