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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贾明三个人回到学校之前，在路上定下了攻守同盟，约定谁也不说出去洗澡的事，尤其是不能说出贾明差点被淹死的事。 但高寒却指出，贾明的头发全都湿了，应该想办法向别人解释。他们最后定好，就说贾明洗头了，反正除了救贾明的老头，也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洗澡。 可是，他们还没到学校，消息却已经先传到了校长耳中。 原来，虽然当时只有一个老头在场并救了贾明，但因为邵石的呼救，使得在更远处好几个在田里干活的人也都看见了，其中有一个就是校长的老婆。 校长老婆看见后，吓坏了，心想这幸亏被救了，要是淹死一个，自己那当家的可就要跟着倒大霉了。于是，她当时就用自己的破手机打给了校长，告知此事。 校长听说后，十分生气，也十分后怕，去找周珊老师。周老师却不在办公室，他就自己亲自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等着贾明三人，他们回教室是必经这门口过的。 贾明三人的心情本来已经基本平静了，可一进校园，发现校长正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发毛了，走路也不自然了，毕竟做贼心虚嘛。 当他们提心吊胆地走到离校长还有七八米远时，只听校长一声怒喝：“你三人给我过来！” 三个人登时两腿发软，蔫巴着走到校长跟前，大气儿不敢出。 “你们三个，干什么去了？！”校长怒问。 明知故问是老师们常用的审问招数，不同于警察对嫌疑犯的旁敲侧击。 三人低头不语。 周围早已围了一圈儿学生看热闹。 “贾明，你说你几个人干什么坏事去了？”校长见无人回答，就点名问。他见贾明头发全湿，知道差点淹死的肯定是贾明。 “洗澡。” 贾明的声音比蚊子的小喇叭大点有限，还在嗓子里粘巴着出不来。 校长没听清，又怒道：“大声点！” “洗澡的。”这回贾明加了点分贝。 “洗澡？淹死怎么办？！”校长怒喝，“你班主任没讲过不能去洗澡吗？！” “讲的。”贾明小声回答。他内心已经稳定下来了，基本适应了校长的雷霆之怒。 邵石和高寒虽然不吭声，但其实他俩比贾明还先镇定下来。他们三天两头进办公室，哪个星期不挨熊十次八次的？ 可以这样说，从一年级开始，他们这些孩子就是伴随着批评和训斥长大的，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所以对老师愤怒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任凭老师风浪起，他自稳坐钓鱼台。 这时，周珊老师从家里回来了。校长便对她说：“周老师，你班这三个学生中午下河洗澡，贾明还差点淹死，幸亏被村民救了，你带去狠狠治，得叫家长来写保证书，签字画押！” 校长怒气未消，说到最后，牙咬得咯嘣响。 周老师听了，心里也十分愤怒，而看着贾明，她一下想起了早晨桂旺的话来，又不禁有些后怕，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气儿就先稍微减了一些。她对贾明三人也有些无奈，就叹着气说道：“你这三个东西，不酿成大祸是不知悔改的，走，上我那去！” “酿成大祸就晚了，还改什么改？！”校长生气地补了一句。 三个人跟着周老师进了办公室，其他学生都被校长哄散了。 周老师坐下后，严厉地看着贾明三人，却一时无言。她想，这三个人没一个是正常家庭出品。 这贾明是后妈，就不用说了，不是说后妈就不好，可贾明全靠奶奶疼着点，基本是事实，所以虽然有那后妈也好，但是贾明没摊上。 高寒父母离婚，随父生活，但父亲长年在外工地上开挖机，家里只有一个半瞎的奶奶，能给他弄点吃的就不简单了，哪还能管教他？想管也管不了啊？ 邵石呢？有爸有妈，可爸爸是个二流子，家里又穷，没讨到老婆，买了个云南媳妇，却是个憨子，智力偏下，根本不能教育孩子。 “唉，我叫你们家长来也没用啊，况且你们家长恐怕也不来，或者是来不了。”终于，周老师无奈地说道。 她已经没有多少气了。她想：让家长来又有什么用呢？写保证书，就可保无虞了吗？关键还是要教育好学生，家长顶多把小孩打一顿；而发火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对这三个家伙发的火还少吗？还是来点软的吧。再说，这事自己也有失误，所幸没出事，以后盯紧一点就是了。 “贾明，你昨晚就去洗澡的，是不是？”周老师开始算贾明的账。 贾明点点头，承认了。他知道老师早已经掌握了情况，赖不掉的。他也不想赖，他和桂旺一样，从来都是勇于认错，只是难改而已。比如这洗澡的事，即使早晨老师说了，他也未必能保证做到以后不偷着去洗，顶多能今天不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自开法门。 然而今天事大了，贾明吓得不轻，所以心里已经决定再也不偷着去洗澡了。 “贾明，那天我看见你奶奶大老远给你送伞来的，她多心疼你呀，你想今天你若淹死了，你奶奶会不会伤心死呢？”周老师说。 隔代疼爱在问题家庭里尤显突出。周老师知道贾明奶奶非常疼爱贾明，有一回放学时下雨了，她看到贾明的奶奶摇摇晃晃地来给贾明送伞，心里十分感动，一直难以忘记。此时，她就想打这张看似一般却又十分不一般的亲情牌试试看。 果然，这张牌威力巨大，贾明招架不住了，流着泪说：“老师，我再也不去洗澡了。” 类似“再也不……”的话，周老师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贾明说，但流着泪说却是第一次。 周老师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打开贾明心扉的钥匙，不，不仅仅是贾明，而是贾明这一群人。 邵石不是这样吗？ 高寒不是这样吗？ 顾小燕不是这样吗？ 还有陆柱、刘云等，哪个问题家庭里的孩子，不迫切需要情感的滋润呢？ 这些孩子拥有的亲情不多，但正因为少，才值得珍惜呀。 而他们由于年龄小，还发现不了，还不懂得珍惜，那么，老师就要帮助他们去发现，教育他们去珍惜。 于是，周老师乘胜追击，把三个人悔恨的眼泪全都给俘获了。高寒和邵石也都郑重承诺，以后要听老师的话，再也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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