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宰相能批发，我家先来三个！

韦思谦，唐代宰相。

 

韦思谦八岁时母亲去世，以孝闻名。考中进士后，从基层逐渐升到应城县令。因为政绩考核殿后，按制度不能晋升。但吏部尚书高季辅却力排众议说：“我选贤至今，只得到这一人。怎么能因他有点小瑕疵就放弃大德行呢？”于是破格提拔韦思谦为监察御史。

 

后来宰相（中书令）褚遂良低价购置土地，韦思谦不畏强权检举了他。褚遂良被贬为同州刺史。等褚遂良复任宰相时，又把韦思谦贬出了朝廷。有人来安慰韦思谦，他却回答说：“我性格狂妄粗鄙，遇见点事情就一触即发，本该遭此灾祸。哪有时间顾恤自身呢？大丈夫处于监察这种需要敢于说话的职位，最重要的就是明目张胆直言，以报答天子恩德。怎么能碌碌无为只知保全妻子儿女呢！？”成语“明目张胆”即源于此，原意是睁大眼睛、放开胆量、敢做敢为。

 

韦思谦性格正直，态度庄重而凛然不可犯。每每遇见王公都不行跪拜之礼，有人批评他不懂礼数，他却回答说：“身为皇上的耳目之官（谏官），应当特立独行。雕、鹗、鹰、鹯等特立独行的飞禽，又岂会与普通飞禽为伍呢？为什么要屈从自己去亲近他们？”

 

当时武候将军田仁会，与侍御史张仁祎（音衣）有矛盾，捏造罪名诬陷张仁祎。唐高宗李治在朝堂上询问。张仁祎性格懦弱，结果惶恐害怕得语无伦次。此时韦思谦挺身而出说：“臣与张仁祎是同僚，非常了解此事。张仁祎性格懦弱不能为自己申辩。但是，如果田仁会迷惑圣上，使张仁祎非正常获罪，那就是我作为臣子没有尽责尽心了！请专门查对他们所说。”韦思谦言辞慷概激昂、主旨清晰流畅，唐高宗非常赞同，张仁祎也因此无罪。

 

公元689年，韦思谦在家中去世，享年78岁。韦思谦有两个儿子，长子韦承庆，次子韦嗣立。韦承庆的母亲早逝，继母王氏后来生下韦嗣立。王氏不喜欢韦承庆，待他十分严厉。但每次王氏要杖责韦承庆的时候，韦嗣立一定会解开衣服，请求替哥哥受杖责！王氏不听，韦嗣立就私下自己杖责自己！最终王氏察觉了，逐渐对韦承庆也很好。当时人们将韦家兄弟二人比作晋代的王祥、王览（以孝悌友爱闻名）。

 

韦嗣立入朝为官后，武则天对他说：“你父亲曾对朕说，两个儿子忠孝两全，将来可以事奉陛下。你为官以来果然和你父亲说的一样！今天授予你凤阁舍人的职务，来接替你哥哥。”后来韦嗣立又升任宰相，继父亲韦思谦、哥哥韦承庆之后，韦家第三个担任宰相之人！韦嗣立有三个儿子，都闻名于世。韦嗣立之孙韦弘景，官至礼部尚书，又是一代名臣。

 

顺便说一句。

 

这种父子兄弟相继拜相的奇观，在唐代乃至史上都很罕见。常人担任宰相机会渺茫，而韦家却像搞批发一样连出三人，且后代子孙也都身居要职——韦家究竟有什么秘诀？

 

《旧唐书》中特地写下了这样的评论：“韦思谦从州县开始，振奋于朝廷显要，他坚持原则不避权豪，尽忠报国而忘却妻儿。自强者不息，刚毅者近仁，果然如此。福善余庆，不能说没有证明。两个儿子继承基业，全部位列宰辅，文能经邦济世，政治能尽展贤明才能……善人君子心怀忠诚、秉持正直，子子孙孙世代继承余庆。”

 

纵观韦家父子经历，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善行。他们只是为官忠诚尽职、为人正直无私、在职公而忘私、在家孝悌友爱、遇事明目张胆、遇人仗义执言……但是这些，恰恰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性德行，恰恰是按圣贤的教诲身体力行，恰恰是将常人认为的简单事情一生坚持、践行到极致——也许，这些本身就是无上之难和莫大之福。

 

正如《孟子·告子》篇所说：“尧舜之道，孝悌而已。你穿尧的衣服，说尧的话，做尧的事，你就是尧。你穿桀的衣服，说桀的话，做桀的事，你就是桀。”做到了宰相做的事，你就是宰相。做到了圣贤做的事，你就是圣贤。做到了佛菩萨做的事……

 

所以像这种批发宰相的美事，我们的家庭有没有机会遇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孝悌忠信不一定都能当宰相，但名相、贤相往往都是孝悌忠信！

 

（史料选自《旧唐书·韦思谦传》）

文字校对：闫飞师兄

禅画临摹：广超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