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繁华落尽，终归去

万水千山走遍，何处是归程?

万语千言不尽，人皆谓故乡!

1

小时候，故乡是存在于诗文中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所在：

有时候，她在李白默默沉吟、心思百转之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俯仰成诗，月色如霜，心内一片薄凉。此时，乡愁一缕，融入朗朗月光。

有时候，她在高适常年飘零、除夕怀感之间，“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看碧成朱，看碧成朱，年复一年，相思成灰，染了鬓边发。此时，乡愁一缕，藏于两鬓风霜。

有时候，她在李覯思之若狂，望眼欲穿之间，“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可望而不可即令人惆怅、失落，但若决眦远眺，仍不见其踪，便是一重绝望。此时，乡愁一缕，零落黄昏的远方。

有时候，她在韦应物恍然如梦、徒羡归雁之间，“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雁阵惊寒，但心知所向，可幸；游人幽思，却不知所归，可悲。此时，乡愁一缕，寄予南归雁。

有时候，她在王维殷殷絮絮、聊慰思念之间，“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谈论古今，吟诗作赋，都不及半盏清茶，琐事家常。此时，乡愁一缕，化作一席乡音。

有时候，她在岑参泪洒襟袖、片语传情之间，“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未干”，郊外马上，偶遇归乡人，匆忙之间难寻纸笔，万语千言诉不尽。此时，乡愁一缕，付诸一揾清泪。

只是，那些时候，在故乡的怀抱里尽情撒野的我，读着这些诗句味同嚼蜡，并不懂得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诵念之间总惹一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

2

真真切切有了这个感受，是在离开故乡以后。

有时候，在离别的车站，透过雾气迷离的车玻璃，看见父母转身而去的背影，乡愁便涌上心头。

有时候，在异乡的街头，看到纷飞落叶，秋风乍起，乱窜于匆匆人群，丝丝凉意让人倍加思念故乡的丰收热闹。

有时候，在夏日的小区，傍晚时分暑气褪去后，老人们这一群那一伙儿地出来透气，若兴致来了，开上一局，看谁步步为营，看谁节节败退，似曾相识的情景，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有时候，在街角的老店，行人尚少的清晨，循着清香的豆浆味道，蹩进小巷的深处，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一顿像模像样的传统早饭，充满人间烟火气，更充满家的味道。

有时候，在拥挤的人群，推推搡搡中向前推移，看见远处有一熟悉身影，于是，便穿过人海向前奔去，总是近在咫尺，远似天涯，总是紧追不舍，雾花水月。

越是离别越是思念，越是思念越是寻找，越是寻找越是回归。

人生处处，总向归途。归途渺渺，故乡在在。

人穷极一生，便是等待一场繁华落尽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