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进城定居，老家便成了故乡

文/唐景富

大约十年前，我们庄上便有一些人进城买房，在城里安家落户。这些人家大多是企业老板，或者工地的包工头。手里有了钱，政策允许，抢占先机，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后来，又有一批人为了孩子前途，把孩子转到城里的学校读书，进城买学区房，顺便成了城里人。由农民华丽转身，成为城市中一员，他们脱胎换骨，化茧成蝶，圆了几代人都不敢做的梦。当他们眉飞色舞谈进城，令庄上很多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而我，从来不去羡慕，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家乡。因为，我对家乡有着别样的情感。我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融入了很深的依恋。我的生命是母亲在这里给予我的，我的梦是从这里出发的，我的人生是从这里启航的，这里有我太多太多的眷恋和牵挂，这里有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和快乐。

家乡就像母亲的怀抱，洋溢着浓浓的乳香和温暖。家乡就像一条河流，缓缓流淌的是甘甜的乳汁，无时不滋养着我的生命。家乡就像一棵树，为我遮风挡雨，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然而，物换星移，日新月异。时代变迁，让我措手不及。

新城镇建设，集中居住的政策，改变了世代沿袭的格局。散落的村庄迎来世纪大手笔，将家乡推向城镇化。我的老家，将要在未来的五年内全部拆迁，要么进入集约化小区，要么进城买房落户。大势所趋，别无选择。

这时，我刚过五十五岁时，竟然要离开我生活了五十五年的家乡。应爱人和儿女们的要求，我们进城买房。开始在距离家乡百里之外的城市生活。想到从此离开每天走过的村路，离开每天都在经过的小桥，离开朴素的左邻右舍，父老乡亲，心中便涌起无限的不舍。

但是，最让我不舍的是我父亲和母亲。他们在五年前，相隔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都离我而去。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就葬在我家的田地里。我每天放学回家，站在村头的路口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父母坟茔，实在想他们，就到坟前坐一会，以此消解心中的思念。

现在，我进城了，家乡将在未来变成一片空空旷旷的田野。而父母将在这里安息，与家乡的土地融为一体。我在想，以后，我将在哪里寻找我的父亲和母亲呢？在哪里还能寻到我的根呢？

原以为，家乡是永远的家乡，原以为，我们永远会活在父母的身旁。而今，我们却不得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心中丝丝缕缕，全缠绕在老家的灶台，老家门前的老槐树，还有老家的一切的一切。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想起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不禁感慨万端。他是少小离家老大回，而今我却是老大离家无从回。那里还会有“笑问客从何处来？”

我们庄上近百户人家，如今，进城的进城，进小区的进小区，外出打工在外省安家的也不少。四百多口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的乡亲全分散。抬头相见，再也遇不到那么多的笑脸，再也听不到问一声“你吃过了吗？”串门拉家常的那份亲切变成遥远的梦了。

原以为家乡是我一辈子的风景，是我一生的归宿。如今，家乡只能永远在梦里才能找到了。进城定居，从此家乡便成了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