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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太仓大米---太仓日报

 老年人CWK 2019-11-02
江南的农村,素有“鱼米之乡”的美名。儿时在家乡沙溪古镇,透过我家玻璃窗就能看见成块成块的农田,相邻的两块农田间都有一条田埂。每块农田都在一条大沟渠的两侧,大沟渠是用来载水灌溉田地的。从家里开出门走几十步就到了田地里。农民们主要种植两种农作物——小麦和水稻。大米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必需的主食,因此种植水稻在农村可是一件大事情。

  在农历芒种前后,这时田地里的小麦刚收割完,农民们就要开始种植水稻了。此时,农村的“忙种”也拉开了序幕。家乡种的是单季水稻,一般在五月下旬开始浸泡水稻的种子,六七天后,稻种就会发芽了。与此同时开始做秧板,秧板就是稻种的“婴儿床”。农民们在一块田地里,用农用拖拉机把泥土翻松,接着开始灌水,让田地在水中浸泡一两天,使土壤湿透,再用农具耘平田地,然后在平整的水田里垄出几条一米多宽的田板,这就是秧板。相隔的秧板间有条小沟,用来排水灌水的。接着就可以在这些秧板上撒上发芽的水稻种子。等到六月中下旬的时候,稻种已经长到六七寸高了,成了秧苗,这时就可以插秧了。在江南农村,插秧又叫莳秧。不过莳秧的农田是与种植其它农作物的田地不一样的,农民们还需对田地进行一番耕耘。犁田松土,灌水浸泡,耘耥平整,最后变成一片片水田。在灌水前后,翻松过后的田地里不时有蝼蛄爬出,这种小东西在田地里会窜坏水稻的根部,破坏水稻的成长。此时,人类的朋友白鹭来帮忙了,它们飞落在田间,伸长脖子仔细寻找着松土中的美食——蝼蛄。白鹭们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守卫着田地。

  在莳秧之前,还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农民们先要拔秧,就是把秧苗从秧板上拔起。秧苗比较嫩,拔时要仔细耐心,拔断的秧苗是没用的。接着是捆秧,用晒干的稻柴把秧苗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再下来是挑秧,就是把捆好的秧苗挑到田地边。有的农家的田地在大沟渠的另一侧,此时的沟渠里都是水,大人们就在大沟渠上放块窄窄的木板当独木桥。小孩子是不敢走的,怕掉进沟里,只能绕渠而行。大人们虽然挑着秧苗,但健步如飞,如履平地,那是农村人在年复一年的农忙中历练出来的本事。然后开始抛秧,将秧苗一把把有序地抛到田地里,以便莳秧的人随手使用。我们小孩子就负责抛秧,可不一会儿,胳膊就酸痛得不行。虽然我们年纪小,但是农民们吃苦耐劳的本性却是与生俱来的。我们振作精神,相互鼓励,一块田地的秧苗也就很快抛好了。

  莳秧开始了。在炎炎烈日下,农民们赤着双脚踩在水田里,弯腰曲背地劳作着。我们村都是一行均匀地插六株秧苗,莳秧人的左脚左边插两株,右脚右边插两株,两脚之间插两株。一行的宽度在一米多。插入水田的秧苗不能太浅,否则秧苗会倒下,漂在水田的水面上,那就白辛苦一场了。两脚要退直线,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稳,这样插的秧苗才能横竖都在一条线上。爸妈插的秧苗像是拿尺子量过一样,整整齐齐,如阅兵队列一样威武壮观。我在小学毕业那年,第一次体会了莳秧的艰辛。我赤脚踩在水田里,弯着腰,弓着背,左手拿秧苗,右手从左手秧苗中分三四棵出来,用拇指和食指钳住秧苗的根部,顺着秧苗的跟朝下垂直插入水田中,两脚还要倒着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水田里,东摇西晃地很难掌握身体的平衡。不到半小时,我就腰酸背痛,肩膀发麻,脖子发硬,但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汗流浃背,全身酸疼,但是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充满了喜悦。莳秧是要倒着走的,是以退为进的。莳秧人的身后是一片白汪汪的水田,而眼前却是一片绿油油的秧苗了。古代有位高人看着农夫们倒退插秧,写下了“退步原来是向前”这句富有人生哲理的诗句。做人的道理,有时就像这插秧,看似在后退,实则取得了进展。

  莳秧结束后,就要对秧苗进行定期施肥除草等田间管理了。我们村所施的肥都是豆饼或者菜籽饼等有机肥料。农民们赤脚踩在稻田里,左手拎着装有机肥料的木桶,右手将有机肥料一把把撒向稻田各处。施过肥后的秧苗成长迅猛,但是杂草也趁机疯长,这时候就要及时除草。有一种叫稗的杂草,混长在秧苗间,而且长得几乎和秧苗一样。稗草吸收养分的能力特强,不把它清除会严重影响水稻的产量,但要清除它,只能靠手工。农民们赤脚在稻田里弯着腰一排排仔细寻找,把稗草一棵棵慢慢地拔除。他们时常赤着脚在稻田里行走,有时会被蚂蝗叮咬,它会深入皮肤来吸人血液。这时千万不要慌张,可以在蚂蝗叮咬部位的上方用手轻轻拍打,使蚂蝗松开吸盘而掉落;也可以在它身上撒上盐,使其放松吸盘而自行脱落。

  夏天慢慢地来了,秧苗也在慢慢地成长,长大了的秧苗就是水稻。到了夏季的夜晚,稻田里到处都是蛙叫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似乎是提早向农民们“说丰年”。到了11月初,水稻就成熟了,这时就可以收割水稻了。农民们在太阳底下弯着腰开始砟稻,左手轻握水稻的中部,右手拿着镰刀割断水稻的根部,把割下来的水稻一排排放在旁边。不时有水稻的叶尖刮在农民们的脸上,痛痒难忍,可农民们不畏辛劳,勤快地劳作着。割完水稻后就要开始捆稻,用晒干的稻柴把割好的水稻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然后放在田地里晒三四天,让其干燥一些。最后,农民们用长扁担把这些捆好的水稻挑回家里。而田地“休整”一下后,农民们将要开始种植另一农作物小麦了。 

  农民们要开始轧稻了。在我家屋前的水泥场地上,一台轧稻机发动着,爸妈在轧稻机的两边各堆好一堆捆好的水稻,然后他们站在轧稻机的后边就忙活开了。妈妈从轧稻机一旁拿起一束捆好的水稻,在滚动的机器上一压,再拿着水稻顺时针转动一圈,接着逆时针转动一圈,这样水稻上的稻谷就全部脱落了,动作协调而干练。然后把没稻谷的水稻杆扔向身后。这没稻谷的水稻杆就是稻柴。不一会儿,爸妈身后的地上就堆起了一座稻柴山。我就用农用小拖车把这些稻柴运到屋后空旷的场地上去。在太阳下晒个一到两天,使其更干燥。然后爸爸就在屋后把这些干的稻柴堆成几个“介”字的柴炉。这柴炉可是我们农家的“燃料库”,在灶上做饭、炒菜、烧水等都得用它。水稻轧好后,还必须扬筛稻谷,去除稻屑和稻叶等,使稻谷更干净。爸爸用三根竹子在水泥场地上支起一个三脚架,缚了一根绳子向下吊起了“扬大”(江南俗语)。“扬大”是农村专用来扬稻的农具,形状和竹筛子差不多,不过它是三角形的大网眼。妈妈立在长板凳上,双手握着“扬大”,在“扬大”下的一侧放了一只开动着的排风扇,爸爸就把稻谷用竹簸箕倒入“扬大”里,妈妈双手前后左右晃动“扬大”,稻谷就刷刷地落在下方。在排风扇的强劲风力下,稻屑吹走了,残存在“扬大”里的些许稻叶,妈妈也顺手扔了。扬稻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晒稻谷。在太阳下,农民们把黄澄澄的稻谷摊开放在自家的水泥场地上,不时用耙子来回翻动稻谷,使其晒得更均匀,这样就不会发霉。晒个两天后就可以装入麻袋放到屋子里了。

  新米饭,喷喷香。想要吃新米饭,那就先要去轧米。轧米就是把晒好的稻谷拿到村里的轧米厂去进行脱壳处理。轧米厂,其实不是一个厂,只是轧米的一个场所,或许是人们觉得洋气,就在后面加了个厂。稻谷脱壳后就成为大米,而稻谷壳的碎屑就是糠。糠在我们农村都是鸡、猪等的主食。 

  “鱼米之乡”的江南农村,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摩肩接踵的拥挤,更没有灯红酒绿的热闹,但这里却有一份悠然的静谧,勤劳的心性、真挚的俭朴让人安详而舒适。岁月一年四季不停地轮回着,农民们也适时地种植着农作物。从稻种到大米,真的是“粒粒皆辛苦”啊!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们要永远珍惜每一颗粮食。 

  □屠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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