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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记

 淅淅阿拉 2019-11-06

早些年我在镇上上小学的时候,吃饭还是早些年代那样用蒸的,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一只铁饭盒,每个孩子去读书就在盒子里放点米,米洗好后就统一放在铁架子上送到锅炉房里蒸,煤渣铺设的操场上也就比寻常的操场多了一处设施,那便是洗碗台。


 洗碗台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在饭后,小花园里的槐花飘飘扬扬落到下面的洗碗台上,孩子们一排整整齐齐地挽着袖子在那洗饭盒,吃不完的米饭都倒在池子里,有时候有小贩收了晒干拿去喂鸡。


农村的孩子吃肉的时候少之又少,每到饭点,全校的孩子都往锅炉房冲,去找乒乓台上晾着的热气腾腾的自己的饭盒,食堂每天只准备几种菜,全是素,五角钱一份,乖孩子在打菜的桌子前排起了长龙,女生嘀嘀咕咕着班里的八卦,男孩子推搡着商量放学去哪里摸螃蟹。


  我每天拿完饭盒也不打菜,拿着妈给的五角钱就往小卖部冲,买上几袋辣条就着下饭,我妈担心我乱花钱时而会检查我饭盒里有没有菜油,我后来学聪明了,每次午饭时间就去找要好的同学要一根菜,把饭盒都涂上油,不然五角钱的辣条吃得不安心。


  放学是一天中最值得期待的事,孩子们在校门口就集结成小群体,出了校门一哄散了,那时候学校门口还没有卖炸串的小贩,孩子们放学后不多逗留各自回家。每次回家我会路过两条小河和一个土地庙。记忆里河水常年都是清澈的,河底的水草碧绿且茂盛,长势喜人的水草被河水冲出去好远,长长的一簇随着碧波飘扬。河边有一颗干枯的柳树桩生了手臂粗细的新枝出来,春天万物生长的季节,它也凑热闹落点絮到河面上,惊起一圈一圈小漪。小些时候最喜欢过桥,那时候能抓着护栏往水里出神地看好久,孩子们比赛往水里吐唾沫,总有一个吐得最远的也笑得最大声“看见没,那一个,我的!我的最远我的最远!”。


 回家的路也就是横亘在我家和学校之间的一座山,那时候农村居住户还有很多,我们回家必经的那座山从山脚到山顶都种满了庄稼,傍晚回家的时候我就在打量哪块地里都究竟种了些什么,哪棵果子树开没开花结没结果,瞄准了目标第二天上学,趁村庄还没醒来去路边的地里扯一窝土豆,摘一把芸豆,洗干净了就放在饭盒里一同上锅蒸。



 土地庙后面有一颗酸枣树,酸枣熟了的时候掉到下面的小路上来,被人一脚踩烂了看上去像人擤了一滩透白清亮的鼻涕泡。我第一次吃那果子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小伙伴安慰我没事,拿一颗给我做示范,剥了皮就一口包在嘴里嚼了嚼,起初还甜,后来甜味散尽了酸味才上来,那伙伴酸得脸皱在一起了仍旧劝我试试,我咽了咽口水,试试就试试!酸枣味道真的不错,就是尝起来黏黏滑滑的太像鼻涕,而且不能多吃,吃多了会酸倒牙咬不动豆腐。很多年后我看着果实累累的酸枣树,虽然许多年不吃,忘了什么味道,但疯狂分泌唾液的身理反应却一直都在。


  土地庙的土地貌似不太好,院子里土地不瓷实,沙沙的,上面有许许多多拇指大小的坑,有经验的老手单看坑的大小和深度就能判断里面有没有地牛牛,那地牛牛因头上有一对类似牛角的弯角而得名,牛在地里埋着头吭哧吭哧地犁地,它在地里埋着头吭哧吭哧地刨沙。农村的小孩儿爱攀比,刨地牛牛这事也不例外。要想刨得最多,第一步挑选沙坑是关键,沙坑选的不好,里面是没有地牛的。刨了老半天白费了功夫,参赛时间参半就只有等输。拿着树枝来刨地牛的一看就是个新手,懂的人都知道刨地牛最忌讳用树枝,那样生硬的东西感受不到微小的声响也容易一棍子下去戳死地牛,所以刨地牛最好是用食指,沿着沙坑最外面轻轻地往下面探,用指甲轻轻地刨开多余的沙,便可看见一只地牛躺在沙面上胡乱地挥着脚。不一会儿下来孩子们收获颇丰,各自手心里都窝着一团地牛,在掌心里痒痒地爬动。那也是最童真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孩子们,玩,是不计后果的,耽误了回家刨了一堆地牛就丢在别的地方,就好像农村的孩子搬螃蟹的最终的目的大多也不是为了吃。


到家那会儿农村的广播也响了,我那时不觉得农村的广播聒噪,也跟着广播里唱歌,听得最多的就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和《我家门前有条江》。长大后才知道歌词里唱的门前那条江是涪江,国之歌和家之歌都有了,也暗暗觉得祖国厉害——爱国主义教育自打孩子小就抓着走了。


 广播结束的时候,太阳也沉入西山头了,村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晚风送来炊烟,猜中邻居中谁做的饭最香可能一辈子都是未解之谜。夜幕吞噬了整个世界,辽远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村庄陷入了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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