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艺赞不赞，脚下阴阳换

王宗岳《太极拳论》开篇所言：“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细查杨氏太极拳中的每招每式，在拳意拳势的运化表达中，无不体现出这种阴阳学说的性质，如上下、前后、左右、进退、起落、屈伸、开合、折叠、刚柔、静动、虚实、蓄发等等。这些一一对应的元素都是符合阴阳学说的中心思想和基本性质即对立、互根、消长和转化。

在这些矛盾对立统一的各种关系中，我们抓住阴阳、静动、虚实这三对最本质的关系加以论述和讨论，看看他们在拳架中是如何表达的。简言之，就是如何分清虚实和如何进行虚实转换？

杨澄甫宗师在其《太极拳说十要》中明确指出：“太极拳术以分虚实为第一义。如全身皆坐在右腿，则右腿为实，左腿为虚；全身坐在左腿，则左腿为实，右腿为虚”。

那么据此，则可确立分虚实的原则：阴阳脚下分，阴静实，阳动虚。其规律是相邻者相反，（如双腿或双手或同侧腿手），交叉着相同（如左腿和右手或右腿和左手）。行拳走架中一招一式的攻防动意总是在阳上。

我们以左搂膝拗步定势为例具体说明：左腿为阴静实，右腿为阳动虚；那么左手就为阳动虚，右手就为阴静实。明确了这个基本关系后，我们就可以将拳架中的任意招式（包括其定势或其过渡姿势）的阴阳、静动和虚实状态加以判定。

在分清阴阳、静动和虚实的基础上，接下来的问题是在行拳走架中，如何进行虚实转换？

我们知道，两腿的虚实转换是通过辗步来实现的。所谓辗步是指以脚的脚跟或脚掌为轴，使脚的脚掌或脚跟外摆、内扣旋转到一定角度的步法，这是杨氏太极拳中一种很重要的步法但却常为人们所忽视。统计下来，澄甫架中37个不重复招式中就有16个招式含有辗步的运化。

我们根据脚的旋转角度可以将它们大致分为如下三种类型：

旋转角度为45度的招式，包含提手上势、左右搂膝拗步、搬拦捶、上步揽雀尾、进步栽捶、右蹬脚和左右野马分鬃。

旋转角度为90度的招式，包含十字手和云手（第一个）。

旋转角度为135度的招式，包含单鞭、肘底看捶、撇身捶、右打虎、斜单鞭、玉女穿梭（第2、4）和回身十字腿。

在这些招式进行虚实转换的辗步运化中，可以发现，大多是弓步转弓步，也有弓步转虚步、弓步转独立步和弓步转小马步的。同时根据拳势前进后退左旋右转的拳意来控制脚的不同的旋转角度。

需要指出的是，因为虚实转换的运化方式不同，从而形成了不同的拳架风格，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所谓澄甫架的实腿架和虚腿架的差异，其实这种差异才是实质性的。这两种不同风格的拳架都是杨澄甫宗师所传，从其家族及弟子的传承脉络看，赵斌、傅钟文传承的是实腿架。杨家四子，陈微明、牛春明、李雅轩、郑曼青、诸桂亭传承的是虚腿架。而董英杰、崔毅士姑且可认为是虚实腿混合架，因为在他们的拳架中，单鞭的运化是虚腿转换，而搂膝拗步等招式多为实腿转换。

我们可以对实腿架和虚腿架的虚实转换特点进行对比：

实腿架，不转换身体重心，以实腿为轴，将实腿脚辗转到规定角度，根劲在实腿的脚后跟。

虚腿架，先转换身体重心，以实腿为轴，将虚腿脚辗转到规定角度。根劲在实腿的脚底涌泉。

我们可以用两个实例进行具体说明。

第一个实例是左右搂膝拗步式的转换，左搂膝拗步式的定势时的虚实关系前已述及，就是左腿（前腿）为阴静实，右腿（后腿）为阳动虚，左手为阳动虚，右手为阴静实。我们前边说过，行拳走架中一招一式的攻防动意总是在阳上，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转做右搂膝拗步的时候，哪条腿哪只手是属阳性呢？当然应该是左腿和右手，但左搂膝拗步定势时不是定义它们属阴吗？这没错，但阴极而阳嘛。我们现在要转做右搂膝拗步了，那左腿和右手就属阳了，就属动了，就属虚了。所以开始转做右搂膝拗步时，意念要放在左腿和右手上。

按照实腿架运化的要求，当左搂膝拗步式转做右搂膝拗步式时，身体重心不变，仍在左腿上。起始时的动意要放在左腿和右手上，因为这时它们的属性是阳动虚了。以左腿为轴，将根劲放在左脚跟，使左脚前掌虚起外摆45度，注意要脚膝胯同步旋转。至呈右搂膝拗步定势时，其虚实关系就变成了右腿（前腿）为阴静实，左腿（后腿）为阳动虚，右手为阳动虚，左手为阴静实了，这恰与左搂膝拗步定势相反。

而按照虚腿架运化的要求，左搂膝拗步式转做右搂膝拗步式时，其运化应该是先将身体重心由左腿（前腿）移至右腿（后腿），这时左腿就为阳动虚，右腿就为阴静实，左手就为阴静实，右手就为阳动虚。所以开始转做右搂膝拗步时，意念要放在右腿和左手上，阴极而阳嘛，它们属阳动虚了。以右腿为轴，将根劲放在右脚涌泉处，使左脚跟为支点，将左脚掌虚起外摆45度，注意要脚膝胯同步旋转。至呈右搂膝拗步定势时，其虚实关系就变成了右腿（前腿）为阴静实，左腿（后腿）为阳动虚，右手为阳动虚，左手为阴静实，这恰与左搂膝拗步定势相反。

第二个实例单鞭式，该招式是前接揽雀尾式的按势进行运化的，揽雀尾式的按势定势的阴阳、静动、虚实关系是右腿（前腿）为阴静实，左腿（后腿）为阳动虚，右手为阳动虚，左手为阴静实。我们现在要转做单鞭式了，那右腿和左手就属阳了，就属动了，就属虚了，阴极而阳嘛。所以开始做单鞭式时，意念要放在右腿和左手上。

按照实腿架运化的要求，单鞭式的运化应该是身体重心不变，仍在右腿，起始时的动意要放在右腿和左手上，因为这时它们的属性是阳动虚了。以右腿为轴，将根劲放在右脚跟，使右脚前掌虚起内扣135度，注意要脚膝胯同步旋转。至呈单鞭式定势时，其虚实关系就变成了左腿（前腿）为阴静实，右腿（后腿）为阳动虚，左手为阳动虚，右手为阴静实，这恰与揽雀尾按势的定势相反。

而按照虚腿架运化的要求，单鞭式的运化应该是先将身体重心由右腿（前腿）移至左腿（后腿），这时左腿就为阴静实，右腿就为阳动虚，左手就为阳动虚，右手就为阴静实。所以开始转做单鞭式时，意念要放在左腿和右手上，阴极而阳嘛，它们属阳动虚了。以左腿为轴，将根劲放在左脚涌泉处，使右脚跟为支点，将右脚掌虚起内扣135度，注意要脚膝胯同步旋转。至呈单鞭定势时，其虚实关系就变成了左腿（前腿）为阴静实，右腿（后腿）为阳动虚，左手为阳动虚，右手为阴静实，这恰与揽雀尾按势的定势相反。

从上边搂膝拗步和单鞭式的实腿架或虚腿架运化过程中，可以看出它们都是按照“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这样的一个规律在运行。所以我们说，整套拳架从无极式开始至合太极式结束，自始至终都是处在这种阴长阳消、阳长阴消或静极而动、动极而静或实尽而虚、虚尽而实的此消彼长的过程中。

还应该指出，虚实转换绝非仅仅停留在调形上。武宇襄宗师说：“虚实宜分清楚，一处自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宜鼓荡，神宜内敛。勿使有缺陷处，勿使有凹凸处，勿使有断续处。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显然，这里强调的是神意的收放、气息的吐纳、身体五弓的张弛以及内劲的蓄发，这些实际上都是阴阳、静动和虚实的转换。

所以，我们说，拳艺赞不赞，脚下阴阳换。虚实能分而后转动轻灵，毫不费力。如不能分，则迈步重滞，自立不稳，而易为人所牵动。习拳者，不可不察也。

为了方便读者朋友领悟此文，特附载赵幼斌先生85式演练视频（实腿架）、杨军先生103式演练视频（虚腿架）以及董虎岭先生85式演练视频（虚实腿混合架），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进行对比研究。

赵幼斌先生85式演练视频（实腿架）

杨军先生103式演练视频（虚腿架）

董虎岭先生85式演练视频（虚实腿混合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