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众号ID：hlmyj001 编辑微信：dongzhu1968 投稿：hlmyj001@163.com  作者 拈花一笑 01 跟着姑娘踏上北上的船只，我落下了眼泪，自小我就没离开过家，实在是舍不得爹娘，可是做奴才的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是林家的家生子，父母俱在林家做事。夫人去世后，老爷看姑娘上无亲娘教导，下无姊妹扶持，便劝说姑娘去京都投靠外祖母，姑娘虽万般不舍，奈何老爷一意如此，也只得遵从父命。我是从小就在姑娘面前服侍的，自然也是要跟了去的。  同行的姑娘的奶娘王嬷嬷，看我淌眼抹泪的，便笑着打趣：“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爹娘吗，罢了，只把我当你娘不就行了？”说得我倒臊了，不由得破涕而笑。 姑娘的老师贾雨村先生也随同前往，虽说是师生，到底男女有别，贾先生乘一叶小舟随行在我们大船之旁，无事也不上大船上来，只在小舟上迎风伫立，好个气宇轩昂的模样。 02 不日到了京都，那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和小桥流水的维扬之地大不一样，到底是天家气象，自与别处不同。 早听说贾府是世代簪缨之家，只从接我们的几个三等仆妇上看，其吃穿用度已是不凡，好歹我们姑娘压的住，她们对姑娘是十分恭敬。 那贾府更是气派大得了不得，光宁、荣二府就占了大半条街，屋舍轩峻壮丽，人口众多，仆众也多，和我们府上不同，我们府上前些年小爷夭折了，后来夫人又过世了，人口凋零，加上下人统共不过几十口人，况且我们老爷生性俭朴，最是惜物，不喜奢华。 我和王嬷嬷紧跟着姑娘亦步亦趋，在众人的目光中穿堂过室来到了荣禧堂，在老祖母和姑娘含泪相认后，老太太的目光在我和王嬷嬷身上停留了片刻，见我们一个太小，一个又太老，便把身边一个名唤鹦哥的二等丫环拔给了姑娘。 我们在贾府安顿了下来，鹦哥后改名紫鹃，尽心照料姑娘的饮食起居，和姑娘很是投缘，成为姑娘面前第一个用得上的人，虽然越过了我的次序，可谁让人家是老太太亲点的呢，我也乐得偷闲。 北地天寒，姑娘生子弱，时常闹病，这日下雪天，紫鹃姐姐让我去梨香院给姑娘送手炉，我便打着伞抱着手炉去了。到了那儿，暖香满屋，听说宝姑娘吃冷香丸，大概就是这个缘故。 我偷眼打量了一下宝姑娘，眉不点而翠，唇不画而红，好个端庄模样儿，我把手炉递给姑娘，姑娘含笑问：“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了我！”我道：“紫鹃姐姐怕姑娘冷，使我送来的。”姑娘接了，抱在怀中，笑道：“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我心想：姑娘这样说，定是看我和紫鹃姐姐好，可她不是也和紫鹃姐姐好的很吗？幸亏薛姨奶奶道：“你素日身子弱，禁不一得冷的，他们记挂着你倒不好？” 姑娘笑道：“姨妈不知道。幸亏是姨妈这里，倘或在别人家，人家岂不恼？好说就看的人家连个手炉也没有，巴巴的从家里送个来。不说丫鬟们太小心过余，还只当我素日是这等轻狂惯了呢。”听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03 一年后，老爷病重，带了信来，姑娘和我一起回了扬州，见到了父母我很高兴，不久老爷亡故了，父母说林家只剩姑娘一人了，让我好好跟着姑娘，不要以他们为念。 在琏二爷的张罗下操办完老爷的丧事，春天我们又回到了贾府。 第二次来到贾府，大家都觉得分外亲热，那宝玉千盼万盼盼得姑娘到来，高兴的无可不可，从此我们就在贾府长住下来。 姑娘和姐妹们都混熟了，我也找到了小伙伴。姑娘和紫鹃只把我当孩子，只让我做些传话跑腿的事情，我也乐得满园中逛去。 04 这一日我到太太房中拿人参给姑娘配药，太太正在睡午觉，在等太太的时侯，我和玉钏儿姐姐说着话儿，赵姨奶奶见了我，直向我招手儿，我心里疑惑：她找我做什么？及至到了跟前，她说：“雪姑娘，我房中小吉祥儿要跟我去给我兄弟送殡，缺件月白缎子祅儿，向你借一件可使得？” 我想她们自己难道没有？巴巴地跟我借？只是她们怕去脏地方弄脏了，自己的舍不得穿，因而借别人的。 这赵姨娘平时只念叨着宝姑娘好，对于我们姑娘一直是淡淡的，从来没有什么好处到我们跟前，所以我说：“我的衣裳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如今先得去告诉他，还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着，更费了大事，误了你老出门，不如再转借罢。’” 正在此时，可巧太太醒了，我赶紧进去回话，赵姨奶奶颇有些下不来台面，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从王夫人房中取了人参来，姑娘还在睡觉，我将人参交与紫鹃。把赵姨奶奶借衣服的事告诉了她，紫娟姐姐笑着说：“你这个小东西倒也巧，你不借给他，你往我和姑娘身上推，叫人怨不着你。”我便说：“好姐姐，谁让你疼我呢。”  这之后就听赵姨奶奶放出话来：“那林姑娘是千金万金的小姐，我们自然不敢惊动，难道她屋里猫儿狗儿的也尊贵起来了？拿什么副小姐的款，正经八佰的不过是我们家养的奴才罢了！” 风言风语传到姑娘耳中，便问紫鹃，姑娘病着，紫鹃怕姑娘生气，连忙拿言语支吾过去。这事之后我明白了，老太太那样看重姑娘，姑娘也只不过是寄住在贾府的一个外人，我是姑娘带来的丫环，自然更低了一层，连那赵姨奶奶都要踩我们一头。 05 姑娘的病忽好忽坏，后来园中传言姑娘和宝玉要成婚了，姑娘似乎好了一些，一日姑娘说要去园中走走，紫鹃陪着去了，谁知回来后姑娘就病倒了，一日重似一日，原来那日姑娘听了傻大姐说宝玉要娶的是宝姑娘，便万念俱灰，只一心求死。 宝玉成亲时姑娘正在弥留之际，老太太、二奶奶怕宝玉生疑，唤了我去扶新人，等我回到潇湘馆，姑娘已经去了。我这只远离家乡的孤雁失去了最后可以依傍的人。  姑娘不在了，我也失去了在贾府留下来的意义，在一个下雪的冬天，我陪着姑娘的灵柩登上了回南的船只。 天真冷啊，白茫茫一片，一切就象一场梦，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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