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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我喜欢看一些谈文化的书。这不，最近，我又看了余秋雨先生的《中华文化四十七堂课：从北大到台大》和王蒙先生的《王蒙谈文化自信》。 为什么喜欢上这类书呢？因为人家总说我是个“文化人”，我心里没底。可人家说：你当了几十年的报刊总编，又是个作家，你不“文化人”还有多少“文化人”呢？我似乎无力否认，只好扪心自问：我真的算“文化人”吗？要是有人非逼着我来谈谈文化，譬如邀请我去作一个什么文化讲座，我肯定连文化是什么也说不太清楚，甚至说着说着还可能犯迷糊。如今读了余先生和王先生的这两本专门谈文化的书，我还是对文化是什么说不太清楚。 是的，大小词典上都有对“文化”的解释，而且被大多数人将它们视作权威解释。它们的诠释大抵都是这样的：文化，一是指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二是指运用文字的能力及一般知识，如平时我们讲的“学习文化”“文化水平很高”等；三是指同一个历史时期的不依分布地点为转移的遗迹、遗物的综合体，如“龙山文化”“女书文化”等。 我总觉得这样给“文化”下定义没有抓住文化的本质，不是一种内涵式的概括，而是一种外延式的例释，不够精准，不够到位，也不够科学。 那到底什么是“文化”呢？我一直在苦苦思索，但百思不得其解。有道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我几乎在同一时间读到了余秋雨和王蒙两位大家谈文化的书，而且这两本书都是我想看的那种文风的书。我想看看这两位大家对“文化”是怎么定义的。 余秋雨说：“文化，是一种由精神价值、生活方式所构成的集体人格。”我一看到这个定义，顿时心花怒放：这个定义比那些词典上的解释好了一百倍还多！我循着这个定义看完了余秋雨的这本书，也循着这个定义一边看书一边联想，似乎理解了、领悟了、感受了原来好多好多的人、好多好的事、好多好多的文化现象，甚至不时还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但合上书本，我又对这个定义产生了一些疑问：用“集体人格”等同“文化”，似乎还是有些欠妥贴欠周全。譬如，很多自然科学的原理、公式等，算不算“人格”，是不是“人格”？说不清。譬如，很多人文科学的个性化观点、情感等，算不算“集体人格”，是不是“集体人格”？也说不清。再譬如，用“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限定“集体人格”，并给“文化”定义，算不算很准确，是不是很周到？还是说不清。这时，反过来用那些词典上的解释来看文化，又似乎让人对文化看得更清晰一些，起码在外延上。 王蒙说：“什么是文化？文化就是人化，是人类的创造、经验、成果积累的总和，而非自然原生态。文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小到看不见摸不着，大到无时无刻、无处不有。”看到这个定义，我自然也兴奋不已，也感觉王蒙对文化的定义比那些词典上的解释好了也不止一百倍！王蒙的这个定义，当然是他的一贯风格，“意识流”语式，漫无边际，又包罗万象。我循着这个定义看完了王蒙的这本书，也循着这个定义一边看书一边联想，感觉文化就是王蒙所说的这个样子，有大有小、时大时小，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我们每个人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地每一处，都在文化的世界里劳动和生活、生存与死亡，都在文化的世界里感受文化、享受文化、创造文化。但合上书本，我又对这个定义产生了一些疑问：说“文化就是人化，是人类的创造、经验、成果积累的总和，而非自然原生态”，好像也有一些疏忽一些武断。譬如，说“文化就是人化”，这话似乎太过抽象，比马克思说文化是“自然的人化”更虚幻更玄奥，不太好理解。譬如，说文化“是人类的创造、经验、成果积累的总和”，这话又似乎太偏重“形而上”的东西，难道除此之外的许多“形而下”的东西就不在“文化”的范畴之内？这好像说不过去。再譬如，将“自然原生态”排除在“文化”之外，似乎也有一些“残忍”和“粗鲁”，也好像说不过去。这时，再反过来用那些词典上的解释来看文化，又感觉王蒙对文化的定义其实比词典上的解释好不了一百倍。 静下心来，品味品味那些词典上对文化的解释，比较比较余秋雨和王蒙对文化的定义，我突然有些开窍的感觉：其实，对什么是文化的认识，是可以综合着大家的观点来看的，而且更是结合着自身的种种条件来看的。就像看一个美女，会看出种种不同的美和种种不同的不满足一样。或许，文化就是这样，任何解释任何定义任何断语，都是有缺陷有不妥有疏忽的，只要是存在的任何事物或者你对任何事物的认识，有说得过去的逻辑，有人与自然的联系，有具体的抽象的某种表现，都可以称之为文化。文化的不确定性、模糊性、说不清道不全的特性，或许就是文化最大的属性，也是文化的最大魅力。 有意思的是，当我把余秋雨和王蒙两位大家的这两本谈文化的书读完的时候，正好遇上全国“两会”也开完了。国务院机构改革的部分，新成立了一个“文化和旅游部”，有位微友@我，说这个“文化和旅游部”，终于让“诗”和“远方”走在了一起。我当即@他，说：你说得太有文化啦，你是个真正的“文化人”！可你又给我添乱了：我似乎刚刚对文化是什么悟出点眉目，你这一说，我又对文化是什么说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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