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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从皇帝到囚徒,天上人间,问君能有几多愁

 读书工 2019-11-08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这对李煜词的评价极高,肯定了他在中国词坛地位上有转折性的影响。

还有人说李煜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他在江山社稷上的投入还没有词作来得用心。说他好声色犬马,不恤政事。这个也是的,当了亡国之君,就是皇帝做得再好,什么都说不应了。

可巧他是七月七日乞巧节的生日,这一天他在俘虏的寓所让故妓演奏曲子,吟唱他新做的《虞美人》。由于声音太大,被宋太宗赵光义听到。赵光义大怒,于是派他弟弟秦王赵廷美赐毒药酒将他毒死。可见这《虞美人》是李煜的绝命之词。

人去了,词还在,留给后人鉴赏与评说。但有几多人能够理解其中的愁滋味。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首词主旨是一个愁字。昔日高高在上的皇上,今天是人家手里的囚徒,真是有无限的悔恨和痛楚,但有苦无处诉。此词突出地用了对比的手法,以问答的形式,一问一答,写出词人自己薄命君王的亡国之痛。

开头用“春花秋月”与“往事”对比,问得突兀,答得含糊。词人自投降宋朝以来,心里有无限的羞愧,对故国人生已经失去希望。既然昔日的繁华落幕,什么都化作了虚无,所以眼前的如此良宵美景,也觉得多余。

现如今囚禁在这个小楼里,还哪里有尊严,哪里有自由,一转眼就几度东风了。记得这应是归宋后的第三年了,夜深人静,明月在天,倚栏而望,三年前的那个南唐,你还可好。

“雕栏玉砌应犹在”,这只是想象中的样子。那些在栏边砌下曾经歌舞流连、通宵达旦的人,那些子民,现在大概都苍老了容颜,变得憔悴茫然。

最后,无限的忧愁化成一江春水,浩浩东流。“问君能有几多愁”,问得急切幽愤,苍天可鉴;“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答得汪洋姿势,无穷无尽。全词到此走向高潮,以一个愁字作结,有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波涛汹涌,连绵不绝。

有人说,最美丽的诗歌是用血写成的,读出来的都是眼泪。毫无疑问,李煜的词应当属于此类。他以自己的赤子之心,完成了从帝王到词人的蜕变,给中国文学宝库又注入了崭新的内容。

用“一江春水”来形容愁绪,把愁字写得如此形象,如此浩大,如此捉摸不定,这就是千古名句的力量。这个对后来的创作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模仿之作较多。如李清照写愁,她就有“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之句。只不过李煜的愁随水飘逝,而李清照的愁被搬到了船上,把船压得摇摇欲坠。

让我们再来看看李煜的《浪淘沙令》,听他以另一种方式说愁。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和上面一首不同,他写的是春天的雨夜,乍冷还寒,被褥都盖不暖和。只有在依稀的梦里,才能享有一点欢乐。最要命的还不只在外表的寒冷,而是在内心里打着寒颤,那把亡国之君的刀子,就插在他的心坎上。

不要去凭栏了,不但看不到那昔日的江山,还会引起无限的伤感。身在汴京,心在金陵,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别离。从天上降到人间,如今做了阶下囚,一切都无可挽回,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可悲可叹,流水落花春去也,词人在此暗示出自己的一生即将结束。

今天我们读李煜的词,感觉到历史的沧桑巨变,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我们在对他的人生命运给予同情的同时,主要是欣赏他的词作的艺术价值,赞美它超越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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