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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讲座 第一百二十讲 漢纪二十九(3)

 焦耳9 2019-11-10

王莽始建国四年壬申(西元12年)

春,二月,赦天下。

春季,二月,大赦天下。

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上言:“捕得虏生口验问,言虏犯边者皆孝单于咸子角所为。”莽乃会诸夷,斩咸子登于长安市。

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上书说:“在边塞捕得匈奴人审问,供称匈奴屡次侵犯边塞,都是孝单(chan二声)(匈奴首领的称号)栾提咸的儿子栾提角所为。”王莽于是召集各族驻在京城的使节,在长安(今陕西西安市)的街市上把栾提咸的儿子栾提登斩首。

大司马甄邯死。

大司马(三公之一,最高军政官)甄邯去世。

莽至明堂,下书:“以洛阳为东都,常安为西都。邦畿连体,各有采、任。州从《禹贡》为九;爵从周氏为五。诸侯之员千有八百,附城之数亦如之,以俟有功。诸公一同,有众万户;其余以是为差。今已受封者,公侯以下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五十一人;以图簿未定,未授国邑,且令受奉都内,月钱数千。”诸侯皆困乏,至有佣作者。

王莽到明堂下诏:“把洛阳(今河南洛阳市)定为东都,常安(即长安,王莽新给改的名)定为西都。国家疆域联合一体,男女各有封地。遵从《尚书-禹贡篇》的记载,全国划为九州。依照周王朝制度,分为五等爵位,共一千八百个封国,附城的数量也是如此,以等待有功之士。凡是公爵,一律平等,封一万户人家。其他爵位,由此等差而下。现在已经受封的,公侯及以下共七百九十六人,附城一千五百五十一人。只因户籍地簿还没有调查测量完竣,没有授予封地。所以暂且让他们向属于大司农(九卿之一,掌权全国农业和经济)的都内专领薪俸,每月钱数千。”诸侯都贫困,有的甚至受雇为人做工。

每月几千枚铜钱,放到现在折合人民币不过几百元,别说贵族了,连最低工资线都达不到。这样做必然也会激起上层社会的不满。王莽这是在得罪所有人。

莽性躁扰,不能无为,每有所兴造,动欲慕古,不度时宜,制度又不定;吏缘为奸,天下嗷嗷,陷刑者众。莽知民愁怨,乃下诏:“诸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犯私买卖庶人者,且一切勿治。”然他政悖乱,刑罚深刻,赋敛重数,犹如故焉。

王莽性格浮躁,不能安静下来,每干一件事情,总想模拟古代,不管是否适合现实社会。而制度始终未能确定,贪官污吏乘机为非作歹,天下一片悲愁,被处以刑罚的人很多。王莽知道老百姓忧愁怨恨,于是下诏:“凡是持有国家土地的,都可以自由变卖,不受法律限制。犯法私自买卖平民的,暂且都不处罚。”然而,其他政令荒谬混乱,刑罚残酷,捐税沉重而频繁,则依然如故。

王莽的这些异想天开的举措根本行不通,但他以“复古改制”为幌子骗取人心当上的皇帝,就只能继续这样骗下去。明知错了,也不能再实行和漢朝完全一样的政策。否则就是自抽嘴巴了。只能以新的荒谬法令代替旧的荒谬法令,结果是越抹越黑,百姓苦不堪言。

初,五威将帅出西南夷,改句町王为侯,王邯怨怒不附。莽讽牂柯大尹周歆诈杀邯。邯弟承起兵杀歆,州郡击之,不能服。莽又发高句骊兵击匈奴;高句骊不欲行,郡强迫,皆亡出塞,因犯法为寇。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州郡归咎于高句骊侯驺,严尤奏言:“貉人犯法,不从驺起;正有他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馀之属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馀、秽貉复起,此大忧也。”莽不尉安,秽貉遂反;诏尤击之。尤诱高句骊侯驺至而斩焉,传首长安。莽大说,更名高句骊为下句骊。于是貉人愈犯边,东、北与西南夷皆乱。莽志方盛,以为四夷不足吞灭,专念稽古之事,复下书:“以此年二月东巡狩,具礼仪调度。既而以文母太后体不安,且止待后。

当初,五威将帅去西南夷,把句(qu二声)(ding一声)(位于今广西西部、云南东部一带的夷狄国家)的国王改为侯爵,句町王邯怨恨愤怒,不愿服从。王莽示意牂(zang一声)柯郡(郡治今贵州贵阳市)大尹(一郡行政长官,即以前的“太守”)周歆采用欺骗手段杀死了邯。邯的弟弟承起兵杀死周歆。州郡官府发兵讨伐,不能征服。王莽又调动高句(gou一声)(位于今朝鲜国北部、吉林东部一带的夷狄国家)的军队进攻匈奴,高句丽人不想去,受到郡府强迫,就都逃出边界。于是触犯法律,抢劫杀人。辽西郡(郡治今辽宁义县)大尹田谭追击他们,被他们杀死了。州郡长官把罪责归在高句丽侯驺的身上,严尤报告说:“貉人犯法,不是从驺起始的,即使他们有别的用心,应当命令州郡权且安抚他们。现在滥加重大罪名,恐怕他们会因此叛乱,而夫馀(位于今吉林西部的夷狄)等部族一定会有附和的。匈奴漢有打败,夫馀和秽貉(位于今朝鲜国中东部的夷狄)又起来,这是大忧患啊!”王莽不加安抚,秽貉于是反叛。王莽下诏命严尤进击。严尤引诱高句丽侯驺到来而把他杀了,传递首级到长安。王莽非常高兴,把高句丽改名为下句骊。于是貉人更加侵犯边境,东部、北部和西南的各蛮夷族都乱起来了。王莽正在志得意满,认为四方蛮夷各族用不着费多大力气就能够加以吞并、消灭,一心想查考古代的作法加以仿效,又下诏书说:“在本年二月,我要到东方巡行视察,有关部门要把礼仪程序开列出来。”随后,因为文母皇太后身体有病,下令暂缓出发。

王莽的行为使得国内外混乱不止,危机一天天加剧。漢朝留下的老本吃完了,他的江山也就到头了。

初,莽为安漢公时,欲谄太皇太后,以斩郅支功奏尊元帝庙为高宗,太后晏驾后,当以礼配食云。及莽改号太后为新室文母,绝之于漢,不令得体元帝,堕坏孝元庙,更为文母太后起庙;独置孝元庙故殿以为文母食堂,既成,名曰长奉宫,以太后在,故未谓之庙。莽置酒长寿宫,请太后。既至,见孝元庙废彻涂地,太后惊泣曰:“此漢家宗庙,皆有神灵,与何治而坏之!且使鬼神无知,又何用庙为!如令有知,我乃人之妃妾,岂宜辱帝之堂以陈馈食哉!”私谓左右曰:“此人慢神多矣,能久得乎!”饮酒不乐而罢。自莽篡位后,知太后怨恨,求所以媚太后者无不为,然愈不说。莽更漢家黑貂著黄貂;又改漢正朔、伏腊日。太后令其官属黑貂;至漢家正、腊日,独与其左右相对饮食。

当初,王莽做安漢公时,打算谄媚太皇太后,借口斩杀郅支单于的功劳,报告尊称漢元帝的祭庙为高宗,待太皇太后去世后,就将按照礼仪跟丈夫分享祭祀香火。到新朝建立后,王莽改太皇太后号为“新室文母”,断绝她跟漢朝的关系,不让她跟元帝一体享受漢朝的祭祀,把高宗祭庙摧毁,而另给文母太后盖一座祭庙,只保留高宗祭庙的一个殿作为文母的膳堂。落成之后,名叫长寿宫。只因太皇太后仍在人世,所以不称庙。王莽在长寿宫摆设酒席,宴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到了之后,看见孝元祭庙被彻底废弃,无法收拾,惊骇悲伤地哭着说:“这些漢朝的祭庙,都是神灵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你,非把它摧毁!况且假使没有鬼神,何必盖庙?假使有鬼神,我是他的妻子,难道应该羞辱元帝的庙堂来摆放祭祀我的食品!”她悄悄对侍从说:“这个人得罪神灵的地方太多了,能够长久得到神灵的保吗?”这次饮酒在不愉快中结束。王莽篡权之后,知道太皇太后怨恨,所以凡是可以取悦讨好她的手段,全部使用。然而,太皇太后愈发不高兴。漢朝的宫廷服装,都用黑色貂皮,王莽下令改穿黄色貂皮。漢朝以正月一日作为元旦,王莽改十二月一日作为元旦。漢朝每年十二月举行腊祭,祭祀天地神灵,王莽改在九月举行。太皇太后教她的官属仍穿漢朝的黑色貂皮,在漢朝元旦和腊祭之日,独自与身边的人聚餐。

王莽的这位姑姑,是他最后的遮羞布,当然要好好供奉着。但是这位姑姑的丈夫、孩子,他们的祭祀宗庙都被王莽毁了。这算是对她的尊重吗?

王莽始建国五年癸酉(西元13年)

春,二月,文母皇太后崩,年八十四;葬渭陵,与元帝合,而沟绝之。新室世世献祭其庙;元帝配食,坐于床下。莽为太后服丧三年。

春季,二月,文母皇太后驾崩,终年八十四岁,安葬在渭陵(位于今陕西咸阳市城区周陵镇,与漢元帝合葬一处,中间开了一条沟把它们隔开来。在常安设立祠庙,规定新朝要世世代代祭祀。元帝配享,神主安放在太后神主的龛架下面。王莽为太后服丧三年,表示哀悼。

王莽居然在姑姑死后,还要把她与姑父“划清界限”,这比文革时更加荒唐。

乌孙大、小昆弥遣使贡献。莽以乌孙国人多亲附小昆弥,见匈奴诸边并侵,意欲得乌孙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弥使坐大昆弥使上。师友祭酒满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国有礼谊,故诎而服从。大昆弥,君也。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乌孙国(位于今哈萨克斯坦国东部一带)的大昆弥(国王)和小昆弥(副国王)派遣使者来进贡。王莽因为乌孙国的人多亲近归附小昆弥,又看到匈奴从它与新朝之间的所有边界上一齐侵掠,想要博得乌孙人的欢心,便派使者带领小昆弥的使节坐在大昆弥使节的上位。师友祭酒满昌上奏章弹劾使者道:“夷狄因为中国讲究礼义,所以屈服。大昆弥是国君,现在安排臣子的使节坐在国君的使节的上位,这不是统治夷狄的办法。被派遣担任招待的使者大不敬!”王莽大怒,罢免了满昌的官职。

这时候更加不讲礼仪了,自己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王莽当年用来标榜自己合法性的“礼”已经被他自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西域诸国以莽积失恩信,焉耆先叛,杀都护但钦;西域遂瓦解。

西域各国由于王莽长期没有恩惠和信用,焉耆(qi二声)(位于今新疆焉耆县)首先背叛,杀死了西域都护(负责管理西域各国的军政长官)但钦。于是,西域各国与内陆关系崩溃解体。

王莽一意孤行,漢朝与西域各国早已构建的稳定和谐关系,也被王莽破坏殆尽。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余日,不见。

十一月间,彗星出现,经过二十多天,消失。

是岁,以挟铜炭者多,除其法。

这一年,由于私挟铜炭的人太多,废除了该项法令。

当初这些管控手段本来就很荒唐。实在管控不住了,只好自抽嘴巴。

匈奴乌珠留单于死,用事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即王昭君女伊墨居次云之婿也。云常欲与中国和亲,又素与伊栗置支侯咸厚善,见咸前后为莽所拜,故遂立咸为乌累若单于。乌累单于咸立,以弟舆为右谷蠡王。乌珠留单于子苏屠胡本为左贤王,后更谓之护于,欲传以国。咸怨乌珠留单于贬己号,乃贬护于为左屠耆王。

匈奴乌珠留若单于去世,当权大臣右骨都(dou一声)(hou四声)须卜当,正是王昭君的女儿伊墨居次栾提云的丈夫。栾提云时常打算跟中国和亲,又一向与栗置支侯栾提咸友善,看到栾提咸曾经被王莽封作孝单于,于是拥立栾提咸为乌累若单于。乌累单于栾提咸即位后,封弟弟栾提舆当右谷(lu四声)(li二声)王。乌留珠单于的儿子栾提苏屠胡,本封左贤王,后来把左贤王改称护于,打算把单于的宝座传给他。栾提咸怨恨乌留珠单于贬低自己的称号,就把护于栾提苏屠胡贬作左屠耆王。

王莽天凤元年甲戌(西元14年)

春,正月,赦天下。

春季,正月,大赦天下。

莽下诏:“将以是岁四仲月遍行巡狩之礼,太官赍、乾肉,内者行张坐卧;所过毋得有所给。俟毕北巡狩之礼,即于土中居洛阳之都。”郡公奏言:“皇帝至孝,新遭文母之丧,颜色未复,饮食损少;今一岁四巡,道路万里,春秋尊,非、乾肉之所能堪。且无巡狩,须阕大服,以安圣体。”莽从之,要期以天凤七年巡狩;厥明年,即土之中,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洛阳营相宅兆,图起宗庙、社稷、郊兆云。

王莽下诏:“兹定于本年每个季节的仲月周游全国,行巡狩之礼,太官携带干粮干肉,内者令布置帐篷床席,所经过的地方不要有什么供给。等结束北方的巡视活动之后,就在全国的中心洛阳定都。”众大臣奏报:“皇帝最孝顺,新近遭逢文母的丧事,容颜没有恢复,饮食减少。现在要一年四次出巡,路程万里,年岁这样高,不是吃干粮干肉所能适应得了的。请暂时不要去巡行视察,等待国丧期满,从而保养圣体。”王莽听从,改到天凤七年巡行视察,再过一年,前往全国的中心洛阳城。派遣太傅(辅佐皇帝的高级官员,位在三公之上)平晏和大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监察官)王邑前往洛阳,选择基地,打算兴建皇家宗庙、土谷神社和祭祀天地的坛址。

无缘无故要迁都,大建宫殿,又是劳民伤财之举。现在天下已经很纷乱了,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以灾异策大司马逯并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领尚书事。以利苗男为大司马。莽即真,尤备大臣,抑夺下权,朝臣有言其过失者,辄拔擢。孔仁、赵博、费兴等以敢击大臣,故见信任,择名官而居之。国将哀章颇不清,莽为选置和叔,敕曰:“非但保国将闺门,当保亲属在西州者。”诸公皆轻贱,而章尤甚。

三月壬申晦(疑误),出现日食。大赦天下。因日食天象变异之故,王莽颁策将大司马(三公之一,最高军政官)逯并免职,仅以侯爵身份参加朝会;免去太傅平晏主管尚书事的职务,任命利苗男王担任大司马。王莽正式登上皇位以后,特别防备大臣,限制、削弱大臣的权力,朝官有指责大臣错误的,总是受到提拔。孔仁、赵博、费兴等人因为敢于挟击大臣,所以受到信任,选择显赫的官职让他们担任。国将哀章行为颇不端正,王莽为他挑选设置了和叔之官,告诫道:“不仅要在公府里保全国将本人,还应当保全他在西州(今四川一带)的亲属。”王莽对他所封的公都瞧不起,而以哀章为甚。

王莽得国不正,自然要猜忌身边的大臣,怕他们权力过大威胁到自己。鼓励大臣们互相指责,让他们团结不起来,自己好渔翁得利。这样把大臣看成仇敌,天天互相算计的朝堂,如何能齐心为国?

夏,四月,陨霜杀草木,海濒尤甚。六月,黄雾四塞。秋,七月,大风拔树,飞北阙直城门屋瓦。雨雹,杀牛羊。

夏季,四月间,降了霜,冻死了草木,沿海尤其厉害。六月间,黄雾弥漫。秋季七月间,大风拔起树木,刮走了长安城北阙直城门屋上的瓦。落下冰雹,打死了牛羊。

异象越来越多,预示着天下即将进入纷争动荡的时期。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如太守;又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分长安城旁六卿,置帅各一人。分三辅为六尉郡;河内、河东、弘农、河南、颍川、南阳为六队郡。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属县满三十,置六郊州长各一人,人主五县。及他官名悉改。大郡至分为五,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内,县二千二百有三。又仿古六服为惟城、惟宁、惟翰、惟屏、惟垣、惟藩,各以其方为称,总为万国焉。其后,岁复变更,一郡至五易名,而还复其故。吏民不能纪,每下诏书,辄系其故名云。

王莽按照《周官》和《王制》的记载,设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务象太守一样。又设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把长安郊区划分为六乡,每乡设置乡帅一人。把三辅(京城长安周边的三个郡级行政区)地区划分为六尉郡,把河内郡(郡治今山西夏县)、河东郡(郡治今河南武陟县)、弘农郡(郡治今河南灵宝市)、河南郡(郡治今河南洛阳市)、颍川郡(郡治今河南禹州市)、南阳郡(郡治今河南南阳市)作为六队郡。把河南郡大尹改名叫保忠信卿。增加河南郡属县达三十个。设置六郊州长各一人,每人管辖五县。其他官名全都改动。还将大郡划分,最多的划分为五个郡,合计共一百二十五个郡。九州的范围里,有二千二百零三县。又模仿古代的六服,把国土划分为惟城、惟宁、惟翰、惟屏、惟垣、惟藩,各以其方位称呼,总共有一万个封国。这以后,每年都有变动,一郡甚至改了五次名称,而还是恢复原来的名称。官吏和平民,无法记忆,每次下诏书,总要在新名之下附记原来的名称。

治国无方,只能通过频繁改制来愚弄人民。这样一来,除了给官民上下造成更大的不便与混乱外,于事无补。

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伊墨居次云劝单于和亲,遣人之西虎猛制虏塞下,告塞吏云:“欲见和亲侯。”和亲侯者,王昭君兄子歙也。中部都尉以闻,莽遣歙、歙弟骑都尉、展德侯飒使匈奴,贺单于初立,赐黄金、衣被、缯帛;绐言侍子登在,因购求陈良、终带等。单于尽收陈良等二十七人,皆械槛付使者,遣厨唯姑夕王富等四十人送歙、飒。莽作焚如之刑,烧杀陈良等。

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伊墨居次云,建议单于栾提咸与中国和亲。栾提咸同意,派人到西河郡(郡治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虎猛县制虏塞,告诉边塞的官吏:“匈奴单于想见和亲侯。”和亲侯就是王昭君哥哥的儿子王歙。中部都尉奏报朝廷,王莽派遣王歙与王歙的弟弟骑都尉、殿德侯王飒出使匈奴,祝贺匈奴单于栾提咸即位,赏赐黄金、衣服、被褥、丝织品,欺哄说作为人质的单于的儿子栾提登还在人间,并趁机要求用钱财引渡陈良和终带等人。单于便把陈良等二十七人逮捕,全部带上刑具,装进囚车,交付中国使节。派厨唯姑夕王栾提富等四十余人护送王歙、王飒回国。王莽特别制定一种烧杀刑,把陈良等人活活烧死。

叛徒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谓大快人心。但王歙如此欺骗单于,等于又埋下了隐患。

缘边大饥,人相食。谏大夫如普行边兵还,言“军士久屯寒苦,边郡无以相赡。今单于新和,宜因是罢兵。”校尉韩威进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虏,无异口中蚤虱。臣愿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赍斗粮,饥食虏肉,渴饮其血,可以横行!”莽壮其言,以威为将军。然采普言,征还诸将在边者,免陈钦等十八人,又罢四关镇都尉诸屯兵。

边境地区发生严重饥馑,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谏大夫(掌管进谏)如普巡视边境驻军,回来说:“士兵长期驻扎在寒苦之地,边郡没有东西供应。现在单于刚刚与我们和好,应该趁此机会解散部队。”校尉韩威建议说:“凭新朝的威力去吞并匈奴,就好象吃掉口里的跳蚤虱子一样。我愿意求得勇敢的士兵五千人,不要携带一斗粮食,饿了就吃敌人的肉,渴了就喝他们的血,可以在匈奴境内横冲直撞。”王莽认为他的话很豪壮,任命韩威作将军。然而采纳如普的意见,调回驻扎在边境的各将领。免去陈钦等十八人的将军职务,又撤回了四关镇都尉的屯兵。

这纯属就是瞎吹牛,视战争为儿戏。靠说大话来取悦君王。真要是那么容易,漢武帝当年就不会倾其国力来和匈奴对抗了。也只有王莽这样的糊涂虫能被这番胡话忽悠得如痴如醉。

单于贪莽赂遗,故外不失漢故事,然内利寇掠;又使还,知子登前死,怨恨,寇虏从左地入不绝。使者问单于,辄曰:“乌桓与匈奴无状黠民共为寇入塞,譬如中国有盗贼耳!咸初立持国,威信尚浅,尽力禁止,不敢有二心!”莽复发军屯。

匈奴乌累若单于栾提咸贪图王莽的厚重礼物,所以外貌上仍保持漢朝时代与中国和睦的成例,事实上却不断侵扰劫掠。同时,匈奴使节从中国回去后,知道单于儿子栾提登已被处死,心怀怨恨,不断从东部边境一带攻击侵袭。中国使节向单于栾提咸诘问,栾提咸每次都回答:“乌桓跟匈奴的一些奸猾无赖,合伙干出这种坏事,侵入边塞,就像中国有强盗匪徒一样。我刚刚即位管理国家,威信还不高,我当尽力禁止,不敢有二心!”王莽再次派遣军队进驻北方边塞。

王歙的谎话终于出脓了,北方战事再起。王莽的国力在连绵不绝的内忧外患中被一步步地消耗。

益州蛮夷愁扰,尽反,复杀益州大尹程降。莽遣平蛮将军冯茂发巴、蜀、犍为吏士,赋敛取足于民,以击之。

益州郡(郡治今云南昆明市晋宁区)蛮夷因忧愁被新朝骚扰,同时叛乱,击杀益州大尹程降。王莽派遣平蛮将军冯茂调发巴郡(郡治今四川重庆市)、蜀郡(郡治今四川成都市)、犍为郡(郡治今四川宜宾市)等地方官兵,粮秣军饷直接向百姓征收,进击益州郡叛乱民众。

南方蛮夷也受不了王莽的对外政策,纷纷叛乱。王莽平叛,却要由当地百姓负担军费。可想而知,这样会使当地百姓更加不满,加入叛乱队伍。

莽复申下金、银、龟、贝之货,颇增减其贾直,而罢大、小钱,改作货布、货泉二品并行。又以大钱行久,罢之恐民挟不止,乃令民且独行大钱;尽六年,毋得复挟大钱矣。每一易钱,民用破业而大陷刑。

王莽又下令恢复金币、银币、龟币、贝币,对价值略加调整。取消大钱、小钱,改由新发行的货布、货泉二种钱币代替。但是,因为大钱流通已久,一旦废除,恐怕无法禁绝人们携带,于是特准百姓暂且使用大钱,以六年为期,六年后完全禁绝。每改变一次币制,百姓随着破产一次,往往因而陷于刑网。

王莽不醒悟,继续折腾老百姓。其实作为普通民众,最在乎的还是自己安宁的生活。王莽却偏偏不给。逆着老百姓的爱好来。王莽没有古人的德行,却机械性地用“古制”给自己涂脂抹粉。可笑的是,后世很多人还把王莽的失败说成是儒家在实践上的失败。王莽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和儒家思想背道而驰。儒家讲忠义,王莽却耍阴谋篡位。儒家讲仁政爱民,王莽却把老百姓折腾得要死要活。儒家讲礼,王莽却在处处破坏礼,连最基本的人伦都不顾。儒家讲智,中原和周边各国的关系早已和平稳定,王莽却无事生非四处挑衅,搞得战火四起,智在何处?儒家讲信,王莽却朝令夕改,令百姓无所适从。只因为王莽披了一张儒家的皮,就把黑锅扣到儒家身上,未免有失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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