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诗坛上,有很多并称,诗风双璧。 比如说李杜,说的是李白和杜甫。 比方说小李杜,说的是李商隐和杜牧。 再比方说,郊寒岛瘦。 郊寒,指的是孟郊,岛瘦指贾岛。 这是苏东坡送给两人的外号. 与其说是赞颂他们的诗风清寒枯槁,孤峭瘦硬,倒不如说是苏大爷在揶揄这对难兄难弟过得太寒酸了。 孟郊与贾岛诗风并存,其现实生活的苦寒程度也差不离儿,堪称中国诗歌史上最苦逼最悲催的存在,而且是死后连棺材板都买不起的那种。 今天我们具体说一下孟郊。 虽然孟郊与贾岛并称,但事实上,他比贾岛大了二十八岁。 他出身贫寒,父亲早早去世,与母亲相依为命。 特殊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以及勤奋好学、渴望出人头地的强烈年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早早地通过了乡试和会试。 接下来,就是人生改变人生命运的殿试了。 殿试一过,鱼跃龙门。 他收拾行囊,准备前往长安。 临行前,母亲将他的旧衣补了又补,一针一线中充满了对儿子的期待。 于是,就有了那首著名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孟郊归来的并不迟。 因为他的第一次考试,落榜了。 他陷入了无尽的忧伤中。 他不甘心,不想向命运低头。 他重返家乡,闭门家中,继续苦读,准备第二次考试。 三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新一届的科举考试又将临近。 孟郊再次前往长安。 但老天并没有因为他的苦读而厚待他,他再次落榜。 青春易逝,青年已到中年,银丝爬上了孟郊的鬓边。 时光不再,孟郊追求功名的热血,仍在燃烧。 唐德宗贞元十二年,已经四十六的孟郊,终于考中了进士。 已经被穷困消磨了旷达气度的孟郊,听到消息之后,手舞足蹈,喜极而泣。 他与其他登科的学子一起,骑乘着白马,佩戴着红花,游赏整个长安。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中举后的孟郊,被任命为溧阳县尉。 溧阳,即今江苏常州。 县尉,是唐代县级政府中的重要官员,类似于如今的县公安局长。 县尉的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可以靠着这笔微薄的收入勉强过上体面的生活。 常州地处江南,山清水秀,孟郊非常喜欢那里。 每日处理处理公务,跟同事喝喝酒,写写诗,日子倒也快活。 但时间一久,孟郊就有些烦了。 他常年歇业在家,闭门苦读,懒散惯了,根本就受不了官场的约束,根本就不懂得官场上的人情往来。 沉闷的官场生活,让他心生不满。 于是,他就将公务一丢,谁也没打招呼,擅自跑到溧阳城外的一处风景胜地,快快乐乐地寻找他的诗和远方了。 城外林木葱茏,有山有水有树林有人家有酒旗有美食有美人,何其乐哉。 玩得舒坦了,更加不想在衙门里待着了。 于是,第二天,又跑出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孟郊每天都跑过来,喝酒、烹茶、吟诗,对公务越来越不上心。 时间久了,衙门里的公文越堆越高。 这事慢慢传到了县令那里。 其实,县令倒是很欣赏这位搭档的才气,也很同情他在官场上的不顺遭遇。 毕竟,四十多岁才考中了进士进入官场,心里郁闷是很正常的。 所以,每当有人过来向他告状时,他就会耐心地跟来人说:“你先回去,我抽空会跟他谈谈的。”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 孟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纵起来。 他天天跟一帮所谓的文人墨客去郊外喝酒饮茶吟诗,有时候甚至到了天黑才回去。 回去之后,倒头大睡。 隶属于他的那份公文,县令不得不另外花钱请人帮忙批复。 时间久了,县令不得不跟他摊牌,道:“老孟啊,这段时间,你一直放着公文没有处理,耽误了不少事,同事们对你意见很大呀。再者说了,咱们这里人少事多,缺一个就会忙不过来。我知道你喜欢写诗喜欢游山玩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找个人替你处理公文,将你一半的俸禄分给他。这样你既可以静下心来作诗,又不耽误公事。你看怎么样?” 县令觉得自己的办法一举两得,不但能令孟郊领个人情,还不会耽误公事。 谁知道,孟郊丝毫不领情。 他听完了县令的这番话,冷冷地道:“县令大人,我看不能只给他一半工资,应该把我的全部工资都给他。” 县令没想到孟郊会这样回答他,赶忙说:“那你以后用什么养家?你的老母亲怎么办呢?”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孟郊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孟郊就带着收拾好的行李,还有自己的老母亲,离开了溧阳县,回老家了。 临走时,还说“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即使给我加一倍工资也不想干了。” 时年为唐德宗贞元十二年,也就是804年。 辞职后的孟郊,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在河南尹郑馀庆的推荐下,在洛阳担任为水陆运从事,试协律郎。 自此,孟郊定居于洛阳立德坊。 后来,郑馀庆被拜为检校右仆射,兼任兴元尹,并充任山南西道节度观察使。 他又推荐孟郊为兴元军参谋,试大理评事。 孟郊闻命自洛阳往,不幸暴疾卒于河南阌乡县,即现在灵宝市。 终年六十四岁。 死时家徒四壁,由生前好友集资下葬。 贾岛有“吊盂”诗云“才行古人齐,生前品位低。葬时贫卖马,逝日哭惟妻”。 意思是说,孟郊死的时候,除了续弦的老妻外,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唉,一代诗人,把自己作死成这样。 苦哉!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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