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了【一起同过窗】有奖征文活动
 纪广洋 升入职业学校后，我去学校的路上正好路过她的家门。我的家和她的家相距不到一华里，可我们去职业学校却要走十几里的路程，职业学校居然坐落在城郊的山区里。入学的前一天，她忽然跑到我家里找我，并直载了当的对我说：“我父母都下岗了，挣个钱很不容易，不想让他们给我买自行车了，而我吧又最讨厌坐公交车。你行行好、受受累，来回捎着我算了，反正我也不太重……” 她和我在中学时是同班同学，到了职业学校，我分在了一班，她分在了二班。一班和二班的教室前后排正好对着，说也巧，我的座位靠北墙的窗子，她的座位靠南墙的窗子。开学的时候，尽管已是初秋，可天气依然有些炎热，教室的窗子都是开着的……三天后，作为一班之长的我，主动要求调了座位。 到了星期六的下午，当我用自行车驮着她刚离开学校的大门，她就小声问我：“你怎么不靠窗子了？” “为了安心学习呗。”我随口答道。 “我觉着靠窗子挺好的……”她顿了顿，用一种异样的口气说，“当然啦，座位在哪里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能心猿意马、飞眼流盼的。” “你……”我转身瞪了她一眼。 “我、我怎么啦？”她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我的腰，笑呵呵的说，“在路上骑车子更得留心……” “你……”我欲言又止。 “什么你、你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还当班长呢！”她小声嘟噜着。 看我不说话了，她又寻找话题说：“哎，你看看这路边山坡上的野菊花长的多茂盛啊，可惜还没开呢，待开了之后，我俩再从这里过时，我一定下车给你采几朵。” 因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仍是默默的骑车子。 “哟，一个大男孩子家，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呀？”她又用肩膀使劲顶了顶我的腰，并拖长了声音说，“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说？哪有女孩子给男孩子送花的？”我忍不住笑起来，学着她的腔调说，“再说，路边的野花也不能采啊。” “那是唱给你们男人（我由刚才的“大男孩子”变成了“男人”）听的。”她忽然乐哈哈地，用一种电影、电视上特别流行的怪味的普通话装腔作势的大声说。 “什么男人女人的，我看你快成老妈子了。”我转过脸笑着说。 “你才快成老头子了呢！”她好像是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我的背，大声说道，“你看你那腰弓得大虾似的。” “谁骑车子不弓腰？”我说着说着故意把腰弓的更很了。 车子便随着她的笑声摇晃起来。她吓得用双手抓紧我的衬衣。于是，车子摇晃的更加厉害，直到冲下山道，倒在葳蕤的野菊花丛里…… 隔了一个星期，当我俩再次一起回家过中秋节时。路边的野菊真的开了，黄橙橙的，一片一片的，阵阵清爽而浓郁的菊香扑鼻而来。她让我停下车子，说真的要采菊花了，并从书包里取出两个大塑料袋和两把小剪刀（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她朝路边的山坡上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我说：“你是傻站着等我一下呢？还是过来帮我剪剪？” “你都准备好两把剪刀了，我还傻站着干啥？”我一边说着一边放好车子跟着她走进烂漫的花丛。 我看她剪起来没完没了的，就问她：“是晒干泡茶喝吗？” “不是，”她直起身来甜甜一笑，娇嗔的说，“是送给你的！” “啊，”我失口叫道，“你疯了吗？我要这么多的野菊花干什么？” “做个香梦呗。”她神秘兮兮的说。 我愈是一头雾水了，坐到一块岩石上看她认真的剪着、剪着…… 三天后，当我路经她家邀她归校时，她带回一个非常漂亮的枕头，枕头上画着几朵微妙微肖的野菊花。我忽然明白那些野菊花的用处了，刚走出她的家门，便试探性的问她：“你做了个新枕头啊……那、那些野菊花呢？” “这不，”她把枕头举到前面来，有些兴奋的说，“全在这里面呢！” “很漂亮的菊花枕啊！”我说着就停下车子，接过来闻了闻，接着说，“还挺香呢，你真会享受。” “谁会享受啊，这是给你做的，”她说着就又从我的手上抢过菊花枕，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脸璨笑的说，“听人说菊花枕可以清心明目的……你看上面的画（花）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一连串的说，“非常好看！” “这可是我现学现画的第一件作品。”她不无得意的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会好好珍存它的。”我字字清楚的告诉她，“谢谢你的一片芳心！”此时此刻，我知道是绝对不能说不接受之类的话的，哪怕是平常的客套话。 她甜甜地笑着，整个路途上都甜甜的哼唱着。走近学校的大门口时，她从车子上轻轻的下来，随手把菊花枕夹在后座上，小声对我说：“只要你喜欢，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做个菊花枕，只要你喜欢。” “每年？”我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是的，”她脸上泛起两朵美丽的云霞，喃喃的说，“每年。” 当我非常珍惜的从后座上取下那个鼓鼓悠悠的菊花枕，满心欢喜地夹在自己的腋下时，她已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宿舍。【辑入《<读者>优秀作者十年珍藏》之《尘世里幸福的温度》卷 ，光明日报出版社，2012年2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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