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黄袍怪：前世相恋，今生相怨

李伟长

丨李伟长，1980年生，江西上饶人。思南读书会策划人之一，中国现代文学馆特聘研究员。著有阅读随笔集《珀金斯的帽子》《年轻时遇见一些作家》《人世间多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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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游黄袍怪：前世相恋，今生相怨 //

李伟长

西游有一则故事，多年来一直喜欢。

二十八回，孙悟空打死了白骨精，唐僧又生气了，写下一纸贬书，说从此你我再也不是师徒，不由分说将猴子赶回了花果山。一日，唐僧坐等八戒去化来斋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哪里等得来，猪八戒讨不到饭，睡大觉去了。唐僧十分闷倦，强打精神，就去旁边转悠。可怜这唐僧老儿，饿着肚子，孙悟空不在身边，正处情思紊乱，方向感又差，纯属瞎转悠，结果走进黄袍怪的妖洞，走到黄袍怪的面前，当然自投罗网，被抓了。

长相惊悚的黄袍怪，睁眼一看，竟然是个细皮嫩肉的鲜肉和尚，登时情绪高涨，哈哈大笑，把个唐僧吓得是“遍体酥麻，两腿酸软”。有心的读者，不妨留意下小说里的形容词，但凡遇到妖怪，唐僧不是吓得心惊胆战，战战兢兢，腿软脚麻，就是魂飞魄散，遍体酥麻，跌下马来，关于被吓坏的成语几乎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感谢唐僧的瞎转悠，我们由此收获了一段动人的情爱故事。

©Antonio Mancini丨Girl with a White Veil

一

这个黄袍怪了不得，十三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使了一阵妖风，将正在赏花赏月的宝象国公主，抢到了山洞，强行结为夫妻。公主乳名叫作百花羞，闭月羞花，可见漂亮至极，拉开了一个美女与野兽的婚姻故事。一晃十三年过去了，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十三年来，黄袍怪纵然百般对她好，可在百花羞公主的心里，他就是个妖怪，谈不上多少夫妻情分。

黄袍怪对百花羞公主有多好？能比黄袍怪做得更好的男人，怕是不多。举例在此，供男同胞反省，女同胞参考，当真是天下男人的表率和榜样。

首先是物质上极力满足，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样样不缺。精神上也关怀备至，每日情深，日日陪伴，从不曾冷落半点，疼她爱她呵护她。物质和精神双管齐下，就算是一块石头也得焐热了吧！奈何百花羞公主见过世面，受过皇家高等教育，别说物质吸引不了她，精神上根本接受不了妖这个物种，感化不了她。

不只如此，黄袍怪还很听老婆的话，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从来不顶嘴。只要百花羞叫他，不论在干什么，黄袍怪是随叫随到。哪怕他正在天上，正在和猪八戒、沙和尚打得正欢。

公主厉声高叫道：“黄袍郎！”那妖王听得公主叫唤，即丢了八戒、沙僧，按落云头，揪了钢刀，搀着公主道：“浑家，有甚话说？”

且听公主也是厉声高叫，声音不小，大概也是平常呼来唤去惯了。黄袍郎一听到公主叫他，没有半点拖延，更没有说等我打完这盘再说，立即扔下对手不管，火速赶到老婆身边，还温柔地搀着老婆询问，老婆你要说什么，答应之快，态度之好，俯首帖耳，难出其右。

公主说：“饶了那个和尚罢，只当与我斋僧还愿，不知郎君肯否？”那怪道：“浑家，你却多心呐！什么打紧之事。我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吃吃？这个把和尚，到得那里，放他去罢。”

老婆让他别吃唐僧肉，黄袍郎二话没说，就不吃了，随后就把唐僧给放了。那可是唐僧肉，说不吃就不吃了。不仅不吃，黄袍怪还安慰老婆，就这点小事，还用你费心想理由，直接吩咐一声不就行了。再说我要吃人，也不缺这一个和尚。对老婆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公主身体不舒服，黄袍怪从口中吐出一件宝贝，有鸡子大小，是一颗舍利子玲珑内丹。这件宝物，不知修炼了多少时间，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才炼成。然而，与老婆的身体比，这又算得了什么，不就内丹舍利么！可以说，全身上下，身家性命，黄袍怪全部都能给公主。

黄袍怪还不花心，没有拈花惹草的念头，只对老婆一个人好。凭他的法术，若痴迷儿女之情，可肆意穿过百花丛中。面对其他女子，就连喝醉酒了，他也毫不动心，堪比柳下惠。

©Antonio Mancini丨Children on a Sunny Bea

二

本来生活风平浪静，直到这天。没事不好好坐着等饭吃的唐僧，胡乱瞎转悠，转进了黄袍怪的山洞，被小妖们抓进了洞里。好在黄袍怪，听了百花羞公主的话，放了唐僧。百花羞公主偏偏写了一封信，悄悄托唐僧带给宝象国的父王，请求派兵来救她。黄袍怪知道后，真的生气了，对着百花羞公主如此质问。

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缺少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怎么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夫妇心？

听听这番质问，如此无奈，伤心又幽怨，愤懑又委屈，一个妖怪这等情深意切，实在难得。知情识意者，也不过如此了，痴情不过黄袍怪。这等好男人，为何百花羞公主就不识好？

只因黄袍怪，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妖怪，还爱吃人。小说中有一段写吃人的场面，很有意思。黄袍怪变作白面书生，来到宝象国，身材俊朗，将唐僧变成了老虎，骗取了国王的信任，为了表示感谢，国王大排宴席，表示感谢。

选了十八个宫娥彩女，吹弹歌舞，劝妖魔饮酒作乐。那怪物独坐上席，左右排列的，都是那艳质娇姿。二更时分，醉将上来，伸开簸箕大手，把一个弹琵琶的女子，抓将过来，把头咬了一口。

十八个宫女，都是艳质娇姿，黄袍怪却只管喝酒，直到酒醉了，才咬死一个宫女之后，其他宫女一哄而散，黄袍怪也不在意，依旧坐在上面，自斟自酌。喝一口酒，啃一啃人，好不自在逍遥。吃人也就罢了，倘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或许也能成全好事。偏偏黄袍怪，长得实在太妖，青靛脸，白獠牙，一张大口，鹦嘴鼻，星巴眼，鬓毛乱蓬蓬，两个拳大如碗，一双蓝脚树杈似的。颜值实在很低，对受过高等皇家教育、富有审美意识的女子来说，要爱上这样野兽般的男子，真心不容易。

虽然长相丑陋，但黄袍怪的确有才，书中写道：“他也曾月作三人壶酌酒，他也曾风生两腋盏倾茶。”前一句化自李白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饮酒。后一句来自卢仝诗《七碗茶歌》的句子“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意指爱喝茶。饮酒喝茶，月下三人，有风流之气。变作白面书生，到宝象国去时，也说到他“才如子建成诗易，貌似潘安掷果轻”，足见此怪有才华，善饮，写诗，喝茶，所谓诗酒茶不分家，也算是有文化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颇为纳闷，黄袍怪不是能变么？既能变成白面书生，为何就不能在日常生活中从始至终变得漂亮一点？如此不修边幅，凶神恶煞，偏要变成一副凶恶的模样，还爱喝酒，一喝酒就现出原形，让百花羞公主怎么面对！尽管过了十三年，还生了两个孩子，百花羞到底没有喜欢上这个男人。从现实的层面来说，这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Peder Severin Kroyer丨Summer Day on Skagen's Southern Beach

明知百花羞不喜欢自己，黄袍怪为何还要如此十几年如一日地爱着她呢？打不过孙悟空，黄袍怪回到天庭，向玉皇大帝请罪，有一番说辞：

那宝象国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点污了天宫胜境，他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宫内院，是臣不负前期，变作妖魔，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番说辞，虽不免有些自辩的意思，倒也说出了部分真相。原来黄袍怪，真名奎木狼，属奎星，位列二十八星宿，算是天庭中高层领导。天庭披香殿有个仙女，喜欢上了奎木狼，想和他相好。奎木狼也愿意，但他有大局观、有原则，不能在天庭乱搞私通，否则玷污了天宫。天庭应该不允许办公室谈恋爱，毕竟都成神仙了，四大皆空，早已脱离情欲苦海。两人才相约，私奔去人间。玉女说到做到，放弃了仙女身份，先去人间投胎，这么巧投在皇宫成了公主，幼名叫百花羞，自幼接受皇家教育。

时间一到，奎木狼“不负前期”，不失时机地自我表扬了一下，变作黄袍怪，追随下了凡间。找到百花羞公主后，奎木狼发现公主已经忘记了前世记忆，根本不记得两人有过爱的约定。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奎木狼只好动了粗，将公主抢上了山，结为夫妻，一晃过了十三年，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两人夫妻关系不和睦，根本原因在于，转世后的百花羞公主，已经忘却了前世相爱的约定，前世姻缘没被唤醒，因为黄袍怪承诺过，不负前期，才留下黄袍怪孤单一人。

三

为什么仙女转世投胎，记忆会消失？而奎木狼却不会？作为神仙，奎木狼难道不知道，仙女转世投胎后，前世记忆会消失？如果他知道，那定然有相认的办法，可为何后来百花羞还怨恨了黄袍怪十几年，出了什么差错？

佛教相信轮回，说人有前世、今生和来世，前世到今生的转世，有“隔阴之迷”，轮回投胎后，前世记忆就会消失。除非八地以上的大菩萨，才不受隔阴之迷的困扰，其余菩萨都要经受。凡夫俗子就更别说了，我们都记不起前世做过的事，爱过的人，或者造过的孽，所以需要修行。

一个披香殿的小小仙女，级别低，法力小，去投胎后，前世记忆被消除，很正常。奎木狼归属道教，和佛教不同，道教讲究修成正果，则灵魂出窍，脱离凡胎，羽化成仙，他们再下到人间，只需找个肉身就行，法力和记忆都不会消失。

既有隔阴之迷，如何在来世相认，那就要讲究修行。前世姻缘，爱也好，恨也罢，都会结成一颗种子，待到后世相遇，就可能被唤醒。然而，前世姻缘种子，一入今生，环境不同，开出的花、结出的果子也自然不同。奎木狼和百花羞前世爱的姻缘，后世开出的花却是相怨。红楼梦里，宝玉和黛玉二人，前世也有木石前盟，绛珠草愿随神瑛侍者下凡，许以一世泪水偿还他的照顾，最终也没能结出善果，抵不过金玉良缘，以黛玉的相怨了结。前世到今生，变数太多，尤其在观念社会中所受教育的不同，不但不利于唤醒前世的种子，反而可能扼杀天性。规训的意义，部分也在扼杀。相爱未必有善终，也就这个道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到底还是火候不到。

怨也是爱的一种。黄袍怪知道前世姻缘，却没法和百花羞公主说明白，一来她未必肯信。公主相信黄袍怪是妖怪，却未必相信自己前世是天上的仙女。既然不信，说也没用。二来佛教不主张显现神通，讲究个人的悟和觉醒，以世俗的方式求得觉悟。所谓佛陀，就是觉者。这样的情况下，明知不可能得到爱的回应，黄袍怪依旧宠爱着这个前世爱人，尽管她根本不知道，也不相信，二人前世相爱过。或许问题在于，黄袍怪以为自己是“不负前期”，不失前世的约定，用蛮横的自我的方式，去爱着百花羞，却未必在意过百花羞的态度。这便是勉强的伤害。百花羞虽然不愁吃穿，但到底厌恶黄袍怪，日久未必生情，所以度过了十三年，不过无望的生活习惯使然。有人主张，与其勉强，不若放手，来得痛快。奈何就是拿得起，放不下，这也说明奎木狼修行不到，还有上升洗净自我欲念的空间。

前世相恋，今生相怨，多矣！除了像黄袍怪这样，尽心尽力，不负前期，虽然辛苦，也是爱的原本，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只是黄袍怪爱的方式比较野兽派，绑架，强占，囚禁，一般人难以消受。

©Peder Severin Kroyer丨Summer evening on Skagen's beach

四

因为前世姻缘，我相信黄袍怪是爱着百花羞公主的，但是等他发现前世相约的爱人，完全不记得了约定，黄袍怪是迷糊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去爱去表达自己。对百花羞公主来说，面前的黄袍怪是一个新人，一个丑陋的妖怪，除了本能的拒绝，她还能做出怎样的回应？

黄袍怪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将百花羞公主绑架上山，将她强暴，将她囚禁十三年，终酿成爱的悲剧。如果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该如何去爱呢？这个问题不只黄袍怪面临着，很多哲学家也面临过。克尔凯郭尔就分析过一个假设：一个平凡少年爱上了公主。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这是没有前途的情感，问题是明知没有童话般的未来，这个少年当如何自处自重？黄袍怪的难题不正是同一个么？唯一的问题，黄袍怪为什么要强行？强行去爱，就是打扰，就是自私的伤害，只为满足一个自我，不顾被爱者的感受。《西游记》二十九回，百花羞公主写了一封家书，委托唐僧带给父王，信里头有这几句：

（黄袍怪）将女擒住，驾祥光，直带至半野山中无人处，被妖倚强，霸占为妻。是以无奈挨了一十三年，产下两个妖儿，尽是妖魔之种。真是败坏人伦，有伤风化……伏望父王垂悯，遣上将早至碗子山波月洞捉获黄袍怪，救女回朝，深为恩念。

从这段内容看来，百花羞的情绪颇为激烈，羞愧难当，引以为耻辱。先是简要描述了受迫害的经过。说黄袍怪用妖法，把她绑架到野山没人的地方，将她强暴了，继而霸占为妻十三年，控诉黄袍怪之强暴，也表达了受此侮辱的态度：败坏人伦，有伤风化。二是恳求父亲速速派遣上将来捉拿黄袍怪，救她回家，表达了逃离黄袍怪魔窟的强烈渴望。

百花羞的家书，言辞简要，情感冲击力强，这封书信看得老父王潸然泪下，遍寻勇士去救公主，后来找到了不靠谱的猪八戒，这事也就黄了。黄袍怪怎么逼迫百花羞的？《西游记》里有两段说辞。除了百花羞公主写给父王的家书，还有一段就是黄袍怪面见玉皇大帝时的请罪词。角度不同，表述重点不同，正好有助于我们确认。

©Peder Severin Kroyer丨Hornbaek in Winter

黄袍怪的解释，颇多辩解之意，诸如不敢玷污天宫、自己又得信守承诺，但关于抢夺百花羞公主这事，虽然点到为止，并没有回避。稍微比较两人的两份证词，不难看出，二人的叙述态度不同，黄袍怪的爱的方式有三宗罪：

一是绑架。黄袍怪使了一阵妖风，将公主擒拿住，腾云驾雾，绑架到了荒郊野外的波月洞。关于绑架一说，黄袍怪自己也承认，面对玉皇大帝请罪时说：“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黄袍怪用了一个摄字，虽有捕捉之意，未必有些轻描淡写了。实际上就是掳走，也即绑架。

二是强暴。书信里说得清楚，是被妖倚强，霸占为妻，就是霸王硬上弓，不问同意不同意。黄袍怪又是怎么说的，“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用的是配字，实乃修辞高手，这个字隐去了强暴的底色。配作夫妻，和霸占为妻，性质上完全是两回事。很显然，禀告玉皇大帝时，黄袍怪用了修辞术，使用了文学语言，不但隐瞒了真相，还将真相叙述成另外一副深情的模样。

三是囚禁。百花羞公主说：“无奈挨了一十三年，产下两个妖儿，尽是妖魔之种。”一个挨字，可见痛苦。囚禁了十三年，还生下了两个孩子。黄袍怪只说了“与他配了一 十三年夫妻”，只言片语，并没有提到还有孩子的事。囚禁也可能涉嫌家暴，况且，黄袍怪脾气暴躁，小说里写到，因为猜测百花羞给父亲写了信，他恼羞成怒，怒目攒眉，咬牙切齿，先是骂她是狗心贱妇，接着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逼问有没有这件事。

绑架上山，强占为妻，囚禁十三年。十三年里，不让见父母，不许回家探亲，本质上就是囚禁在山洞里，近似于现代生活中的性奴了。有一部长篇小说《房间》，后来改成了电影，得了奥斯卡奖，小说取材于一起骇人听闻的性奴囚禁事件。百花羞公主评价这段经历：败坏人伦，有伤风化，连两个孩子也是妖魔之种。这并不意外，毕竟她受的是皇家教育，对如此怪力乱神之事，本能地排斥。即便黄袍怪不是妖怪，这样绑架加强暴的爱，就能接受？怕也未必。

©Peder Severin Kroyer丨Summer Evening on the Beach

稍等，别急着将黄袍怪定罪，这三件事怎么理解？为何黄袍怪做出了这三件事情，似乎也并不有所悔恨？驱使他的动机是什么？

一当然是始于爱，前世中黄袍怪接受了百花羞的爱，毫无疑问。二是出于责任，不负前期，即不辜负前世的约定，也是黄袍怪情深的优点。因为爱和责任，黄袍怪获得了动机的自我合法性，驱使他任性地处理情爱。在爱的名头下，在不辜负约定的基础上，黄袍怪并不真心在乎百花羞的感受，一开始就没征求公主的同意。黄袍怪有合理的动机，却没有采用合法的仪式（程序），更没有使用合情的方法。

爱是一个人的事情，去爱则与对方有关。困于“隔阴之迷”，百花羞公主才忘却了前世记忆，没有获得爱的回应，你就用了绑架、强占加囚禁的办法。这样的爱法，其实很残忍，也很自私。虽然痴情，这样极端的爱法，真有人会喜欢么？说到底，黄袍怪还是不懂如何去爱。我们稍微打开一点，因为爱，就可以使用残忍的方式去表达爱？还有，有了美好的动机，是否就能任性地使用一切手段？是否可以在正义的名义，使用不正义的方式？是否可以用法律的名义，使用不合法的手段？是否可以为了你好，就不问你愿意不愿意？这简直是一个哲学问题。

黄袍怪有错，错在任性，错在以为有了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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