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鱼玄机《赠邻女》 慵懒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什么都不想做,还是什么都不用做? 有时候懒是幸福的懒,而有时候,懒是因为充满了无奈。 就《赠邻女》来说,这种懒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自来“女为悦己者容”,得一个有心郎(有情郎)是绝大多数女子所期愿的。而在不可得时,懒起妆也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爆粉 但是,以我来看,“懒”其实是个难得的状态。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既知如此,又何必强求?梳妆与否都是自己的事,“懒”也是一种自在的状态。 爱情是很宝贵,但也不能因此失了天性。将就、勉强……这些从来不是获得幸福的法门。 只是可惜,鱼玄机明白的太晚,明白后却又选择了一条最糟糕的路。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 芳意潜消,她不再等春,却又只能在无奈中看着春意逝去。也许当初习惯了懒,她会活得更自在吧。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李清照《点绛唇》 天真无邪少年时,李易安的《点绛唇》与那两首《如梦令》一样,都写尽了少女应有的惫懒娇态,而这种慵懒的状态无疑是幸福的,同样,也是短暂的。 少年时的无忧无虑,成年后的百味杂陈,人终归是要经过这个阶段的。晏小山写“铅华消尽见天真”,但铅华上身,又如何消得掉呢? 所以,“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这一幕就像是被定格的镜头,也许以后会泛黄浮现,却不可能鲜活重来。 也正因如此,“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的句意才更加充满了无奈。 “邻女”正是青春好时节,却因为情事而多愁。却不知缘来根本不必强求,有缘有分,哪怕“和羞走”,缘分也逃不掉。 办取舞裙歌扇,赏春只怕春寒。卷帘无语对南山。已觉绿肥红浅。 去去惜花心懒,踏青闲步江干。恰如飞鸟倦知还。淡荡梨花深院。 ——朱淑真《西江月》 哭损双眸愁断肠,朱淑真的心懒更近于心死。春意尚在,但她却没有心思去赏。 “梨花深院”这个意象很有意思,诗词中出现的概率很高,而且,往往带着凄凉色。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刘方平《春怨》 不是所有人赏梨花都和丘处机一样像是见了小龙女(额,开个玩笑),“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更多的,是春意阑珊的萧索。 ( ω )! 这就怪了,不是“去去惜花心懒”吗?怎么又发展成“梨花满地不开门”了? 飞鸟知还没有歧义,所以,关键就在“淡荡”二字上了。 正常来说,这个词是“和舒”的意思,和畅舒适,并不凄凉。但是,就《西江月》来看,恰恰是这份平淡舒适反而衬得词人心境凄凉了。 已觉绿肥红浅 这个状态是花谢。 恰如飞鸟倦知还 这是暗示春老日暮。 明明深院梨花正好,景致淡雅可人,但是,心懒倦惜花。 所以,这里的心懒充满了疲态。 朱淑真固然不及李清照家世显赫,但以她的家境,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是必然的。“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或许朱淑真也是有过这样的曾经,所以在后来,才有了“去去惜花心懒”的逃避之心。 愁绪自是斩不断的,人能做的仅仅是让自己过得更好。 离合既循环,忧喜迭相攻。如果觉得惫懒,不如干脆让自己忘掉那些沉重的东西,也许这样反而离幸福更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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