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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83年正月，一直大军从长安出发，浩浩荡荡地直奔西域而来。 公元383年距离今天一千六百多年，是什么朝代？又是怎样的一个天下大势呢？ 公元383年，统治长安城的是一个名叫前秦的朝廷，当然，前秦的“前”是后人的叫法，以区别于秦始皇的那个“秦”和后来的另两个“秦”，在当时，这个前秦就是叫做秦。 这就像是后人将刘备的那个朝廷称为“蜀汉”一样，其实人家当时就是叫汉，表明自己为正统汉室的延续，只不过一直没能打出蜀地一统天下，所以被后人称为“蜀汉”以区别于此前的西汉、东汉以及此后的一大堆“汉”。 ▲ 人家刘备的蜀国正式名称一直是“汉” 对于前秦这个王朝，很多人都不是很熟悉，在中国历史里似乎也没多少存在感，这也不奇怪，因为公元383年这个时间段，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的大分裂时期——五胡十六国。这个时期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朝代、王国众多，此起彼伏。而且大家伙儿给自己的朝代、王国起名字，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秦、汉、燕、魏，宋、齐、梁、陈之类，都是中国历史上高频率出现的朝代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家取名字的方式大都一样，简单地说，就是大体上自己王朝在哪儿创建的，就以哪儿为名，或者自己是什么姓，就以历史上和自己同姓的王朝为名，比如前面说过的刘备的汉，以及后来李存勖的唐（后唐）、李煜的唐（南唐）等等。 比如这个前秦，因为在长安，属于秦地，所以就叫了秦。 而后人为了区分那些同名的朝代，要不就按照时间顺序，在朝代名前，加上“前、后”区分，要不就按照位置，加上“东、南、西、北”区分，或者像“蜀汉”一样加上地名区分，再不行就加上姓来区分等等，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混乱至少是造成了今天广大同学上历史课的痛苦，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记不住这些走马灯一样的政权与名字，理不清这些政权的交替脉络，完全是一锅粥。 那么这个前秦政权的创立者，则是当年所谓五胡十六国的“五胡”之一，氐人苻洪。 所谓“五胡”指的是汉末以后，陆续进入中原地区与汉人杂居的五个族群：匈奴、鲜卑、氐、羌、羯。实际上还有一个位于四川一带的巴氐。所以有时候也会将五胡和巴氐合称为“六夷”。 除了巴氐位于西南，五胡则都活动于西北一带，历史上因为被降服、归顺等原因，纷纷进入汉帝国的领地，有些已经颇为汉化，有些则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特性。 而其中的氐人，作为一个族群，今天已经不存在了，融合到了诸多民族之中。不过一般认为，氐人是藏人的一支先民，今天川西北的白马藏族，就是氐人的后裔。 苻洪虽然是前秦王朝的创立者，但却没有称帝，到死也是自称“三秦王”，直到他的三儿子苻健，方才正式称帝，苻健死后，也是由他的三儿子苻生接班，不过这个苻生在史书的记载中非常不堪，是一个暴虐荒淫的形象，整日以酗酒、杀人为乐，最著名的行为之一就是热衷于使用各种木工工具将人开膛剖腹、断腿截肢，挖眼剥皮什么的进行活体解剖，酷爱将身边的人拆开了研究，而且研究的还大都是身边的后妃、公卿、侍卫。 伴着这样一个帝王，身边的人自然都会有种小白鼠的感觉，所以为了摆脱小白鼠的命运，苻生一个堂兄弟，与朝中的尚书，名叫吕婆楼的，联手发动政变，杀了苻生，登上了帝位。这就是苻坚。 ▲ 今人想象的苻坚形象 苻坚是五胡十六国时期非常能干的一个帝王，在那样一个奇葩帝王辈出的年代，算是一位胸怀大志的明君。作为一个氐人政权，苻坚重用汉人王猛，用人不疑，励精图治，前秦日渐强大，一口气吞并了东面的前燕、西面的前凉和北面的代，一统了北方。 说起来，王猛也是历史上著名的贤臣、能臣，在前秦的地位相当于蜀汉的诸葛亮，而苻坚本人则将王猛比喻成自己的管仲、姜子牙。 王猛出身贫寒，但是非常博学，在被苻坚重用之前，隐居在华山，而向苻坚推荐王猛的，就是那个和苻坚一起搞政变的尚书吕婆楼。当时因为苻坚和吕婆楼要推翻苻生，吕婆楼便向苻坚力荐王猛，苻坚派吕婆楼请来王猛后，越聊越投机，是大喜过望，简直就是刘备得到了诸葛亮的翻版。 苻坚登位后，重用王猛到什么程度呢？是一年连着提拔了五级，或者说晋封了五级，所有工作都放手让王猛去干，而王猛也的确是不负众望，在行政管理上改革吏治、打击豪强，整顿治安，强化政权；在发展经济上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在文化教育上恢复官办学校，强行让当时的干部子女入学；在民族关系上对各个族群一视同仁，唯才是举，甚至在军事上也是亲自带队去砍人，东征西讨，大破西面的前凉，消灭东面的前燕。基本上跟开了挂一样。 ▲ 前秦早期版图 ，前凉、代、前燕这些最终都被前秦灭了 但是我们知道前秦怎么说也是一个氐人政权，历史上，氐人和汉人的民族矛盾一直都存在，而且前秦政权最初也是氐人集团打出来的，那么一个汉人大权独揽，如此被重用，自然就会引起氐人的功勋元老们不满，更别说王猛的一些政策也直接触动了氐人权贵们的利益，比如打击豪强，这些豪强还不是氐人？再如强迫干部子女入学，学习儒家经典，也让这些氐人看不惯：老子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学那些汉人的之乎者也有个毛用？ 所以在王猛刚开始被重用的时候，就有一个氐人元老，名叫樊世，羞辱王猛。 这个樊世曾经是跟着上上任皇帝苻健，也就是苻生的爹一起打天下的，曾经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姑臧侯。 《晋书》记载，樊世一次对王猛说： “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和先帝出生入死，创立了这个家业，却不能参与国际的决策。而你一点汗马之劳都没有，凭什么手握大权？这不是我们种庄稼，你来吃粮食吗？ 没想到王猛听了后，根本没给樊世一点面子，直接就给怼了回去。说： “方当使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 就是说你种地我吃粮又怎么了？还不止于此呢，我还想让你给我当伙夫做饭端给我吃呢。 这下把樊世气得是差点背过气去，当场大骂王猛：我要是不能把你的头剁下来悬挂在长安城门上，我就不活在人世！ ▲ 后人绘制的王猛画像 王猛那边和樊世怼完，这边就一溜烟的跑到苻坚跟前打小报告，将二人互怼的经过，向苻坚进行汇报。苻坚也是早已觉察到有这么一批氐人勋贵们，不服王猛。而且樊世这样的勋贵集团，居功自傲，当众指责、质疑帝王的用人，是你比领导高明啊还是看不上领导？ 因此苻坚当下对王猛说： “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 就是说必须要杀了这个氐人老家伙，才能整肃这些文武百官。等于是决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杀鸡给猴看。 那么苻坚将怎样杀樊世呢？说出来也比较奇葩。 就在苻坚、王猛对话后不久，樊世来给苻坚汇报工作，苻坚一看樊世来了，立刻当着樊世的面，故意对王猛说：我打算啊，将公主许配给杨壁这个人。你觉得杨壁这个人怎么样啊？ 樊世在旁边一听就急了，为什么啊？因为杨壁早已和自己的女儿订了婚，等于是自己的女婿，你现在要把自己的女婿抢了去是几个意思？ 所以樊世勃然大怒，对苻坚说：杨壁，是臣的女婿，婚早就订了，陛下怎么能够再让他和公主成亲呢？ 这时候王猛是什么反应呢？《晋书》上说“猛让世曰”，就是说王猛立刻接过话茬，谴责樊世。 “让”在古汉语中有责备、谴责的意思。 当下王猛对樊世说：陛下为普天下的帝王，你竟敢和陛下争婚，简直是怀有二心，目无君长，眼里还有陛下吗？ 樊世这个气啊，当时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跳过来就要暴揍王猛。当然这在朝堂之上，怎么可能打的着，左右的人是立刻过来拉架，劝阻樊世。樊世是对王猛破口大骂，《晋书》上的原话是“丑言大骂”，“丑言”，自然就是脏活、粗口了，估计是一路问候了王猛的祖宗十八代。 这时候苻坚就发飙了，当下大怒，下令将樊世拖出去，立即斩首，杀了樊世。 我们今天看，当然谁都能看出来这场关于“杨壁要娶谁？”的对话，是苻坚与王猛君臣早就商量好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用一场双簧杀掉了樊世。而樊世因为是武夫出身，显然是性格暴躁，一点就炸。 这也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是苻坚很清楚樊世的脾气秉性，否则也不会用这一招；第二则说明当时以氐人为主的前秦政权，还远没有如汉人政权般，对皇权那么敬畏，皇帝要夺臣子的女婿，臣子竟然还有意见，还能怒气冲冲地向皇帝表达不满。这在汉人政权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此，这也正是苻坚要重用王猛，杀掉樊世的原因之一。 樊世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杀，自然会引起氐人权贵们的不满，因此一批氐人权贵纷纷表达对王猛的不满，苻坚倒也没废话，只要是说王猛不好的，要不贬官，要不斥责，或者干脆按到朝堂之上结结实实来一顿板子，终于树立起了王猛的权威，《晋书》上说：“自是公卿以下无不惮猛也”（自此王公大臣们没有不忌惮王猛的）。 也正是苻坚对王猛的全力支持，才造就了后来王猛所成的功业，成就了王猛前秦诸葛亮的称号，当然，王猛自然也是不遗余力，鞠躬尽瘁，而且也真的是死而后已，对前秦强盛的作用无可替代。 ▲ 鼎盛时期的前秦版图 今天我们看前秦，实际上已经具备了一统天下的模样。所谓“十分天下，秦居其七”，就是已经占有了天下的十分之七。 熟悉历史的都知道，中国历史上，基本上都是北方统一南方，而从南往北打，最终凑凑合合统一的也有，但很少。 那么前秦的时候，南方是谁呢？或者说剩下的十分之三是谁呢？就是晋，没错，司马懿、司马昭他们家的那个晋。 不过我们今天看，前秦没有拥有的天下，还不止十分之三，不止是晋。估计要是当时有人给苻坚、王猛、吕婆楼说：秦已经占有了天下的十分之七了，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因为对他们来说，剩余的天下不仅仅是偏居江东的晋，更有位于西北的辽阔西域。 正因为如此，在公元383年，苻坚做出了决定，派遣一支劲旅，西征西域，自己则亲率大军，进军江东，同时两线出击，一统天下。 那么，司马家的晋，是怎么跑到江东去的？从西汉时期就掌控的西域，在中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呢？ 这就要简单了解和梳理一下当年中国的大分裂时期。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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