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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伤寒论》却被忽视,其实大部分的方子中都用它

 醒真 2019-11-18
 小 编 导 读 

《伤寒论》中有很多治法,有些治法被后世医家不断发展,临床多用,有些治法则被忽视了,缓急治法就是其中一种。“甘则缓之”“丸者缓也”,“缓”之一字该如何理解和应用?伤寒名家姜建国教授对此有深刻的见解。

缓急治法,后世医家较少论述,现代临床亦少实践。《伤寒论》中,对缓急治法的运用及其意义有较丰富的论述,值得总结、研究、借鉴。

《伤寒论》缓急治法的运用主要表现在药物与剂型的选用上。“甘则缓之”,故常用于缓急治疗的药物均具甘味,如甘草、大枣、蜂蜜、饴糖等。“丸者缓也”,故常用于缓急治疗的主要剂型是“丸”药,如大陷胸丸、麻子仁丸等。缓急治法的主要适应证有两方面:一是表现为急迫的病证,如筋脉挛急、腹中急痛、下利频急、冲气里急等。二是不宜急治的病证,如高位停水、胃热、便秘、风湿等。下面分别讨论之。

(一)缓筋脉挛急

筋脉挛急之症,病机多为阴津亏虚,筋脉失养。如热伤阴津之“时瘛疭”(6),大汗伤津之“四肢微急”(20),吐下竭阴之“四肢拘急不解”(389),劳复伤阴之“膝胫拘急”(392),等等。筋脉挛急之治,从本而言,自当以滋补阴津,濡养经脉为主。然既已挛急,还应以甘缓之,此虽属治标之举,但对迅速缓解病情,其作用不容忽视。如芍药甘草汤治“脚挛急”(29),伤寒注家及后世医家对此方之释,多讲“酸甘化阴”,肯定其化阴津、润筋脉、舒挛急之功。其实,撇开芍药味苦非酸且不谈,此方临证运用,疗效比较快捷,绝非酸甘化阴所能解释的了。若讲酸甘,何不用乌梅、山茱萸等与甘草配伍?若讲“化阴”,何不用生地、阿胶等滋润纯补之品?其实,本方用芍药,滋养营血仅是其功用之一。另一方面,芍药虽补而味苦走泄,尤善活血通络、畅利经脉,故可治筋脉之挛急。尤其甘草,若论补,乃走中焦,补脾气耳,根本谈不上什么“化阴”。所以芍药甘草汤中的甘草,其功用主要是甘缓挛急,且用量宜大(15~30g)。我曾治一慢性肾炎恵者,夜眠频频腿抽筋(即脚挛急),前医用鸡鸣散不效,观其舌脉症状,并无阴虚之象,遂用大量炙甘草(前医所用真武汤中有白芍,此亦加大用量),仅2剂挛急即止,取效如此迅捷,恐非“化阴”所能为之。与白芍之通络,甘草之缓急,关系甚大。

当然,“化阴”一说,源自仲师原文所云“后复其阴”。但仲师虽云“复阴”,而不用生地、阿胶之属,但主以芍药,其补泻兼用之意,不言自明。尤其甘草,按仲师善施缓急之治的规律分析,当主要是取其甘味、缓其挛急耳。

(二)缓急止痛

所谓缓急止痛法,主要针对腹痛证。病在脏腑,其病机多为阳明燥结,腑气不通;病在经络,其病机多为脾络不通,气血瘀滞。前者之治有大黄,后者之治主芍药。如治太阴腹痛的桂枝加芍药汤、少阳病兼腹痛的小柴胡汤加芍药等。

若属于经脉挛急性的腹痛,其治就不独宣通脾络,必须缓急止痛。如“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100)此“腹中急痛”,关键在一“急”字,除了提示急性腹痛,还喻示挛急腹痛。所以病机为中焦虚寒,寒性收引,脾络挛急所致。故其治,除了温阳散寒(桂枝、生姜)、通络止痛(芍药)外,还用饴糖,与原桂枝汤中的大枣、甘草相合,甘缓之力尤大,共奏缓急止痛之功。众所周知,小建中汤的止痛效果很好,温通与甘缓并举,是其根本也。由此可知,仲师于《伤寒论》中治腹痛,除大黄之泻下、芍药之通络、人参之补虚外,尚有饴糖、大枣、甘草之缓急,后者尤其对脏腑肌肉、筋脉的挛急性疼痛更为适宜。

(三)缓急止利

疾病之急,不但表现在筋脉的挛急方面,还表现于某一病证的急迫,如小便的“必苦里急”,大便的“暴注下迫”等。《伤寒论》中的下利证,就有“其人下利日数十行”的急迫情况,甘草泻心汤证就是如此。泻心汤证本属痞证,因为湿浊中阻,脾胃呆滞,升降失常,故常伴呕吐、肠鸣、下利等症。其下利并非主症,一般亦不太重,多为便溏而已。若是中气太虚,清气下陷,湿浊下迫,也会出现“其人下利日数十行”的特殊情况。下利如此急迫,故在半夏泻心汤的基础上重用甘草,并更名为甘草泻心汤。组方旨意非常明确,即以甘草为主,取其既补中又缓急的功用,一举两得,标本兼治。对此方之释,大多只强调甘草补虚的功能,而忽略其“缓急”的作用。若单纯为补者,何不加重人参,而只重甘草?

曾治一食物中毒者,频繁水泻,日20余次,西医静滴,亦未控制,遂用葛根黄芩黄连汤重用甘草(30g),加车前子等药,服第1剂,水泻减半,3剂泻止,后用参苓白术散调理而安。本治重用甘草,即遵仲师之旨,取其缓急以止利也。

(四)缓急平冲

冲气里急,在《伤寒论》中见于奔豚证。乃发汗伤损心阳,心阳虚则肾水失制,水寒之气冲逆,就出现“气从少腹上冲心”的奔豚证。证分两类,以水气上冲为主者,治以苓桂甘枣汤;以寒气上冲为主者,治以桂枝加桂汤。两方主药分别是茯苓与桂枝,但均配伍甘草与大枣。桂枝加桂汤,乃桂枝汤的加减方,故原方中本有甘草、大枣。但苓桂甘枣汤药仅四味,除茯苓利水、桂枝温阳外,仍配伍甘草、大枣,其意义就非常明显。于奔豚证的治疗中,取两药之甘味缓急的特殊功用,平冲气、止奔豚,是仲师缓急治法的又一体现。

(五)缓逐水邪

邪在高位治宜缓,尤其是胸膈停痰停水之邪,法当攻逐,而攻逐痰饮,又需甘遂、大戟、芫花、大黄之属,此类药均药力峻猛,泻水迅疾,与高位之邪极不适宜,若不采取特殊措施,势必致药过病所、邪留不尽之弊。为解决这种高位之邪与峻猛之药的矛盾,就必须缓急。此所谓缓急,乃缓药力之急,使甘遂诸药下泻之力缓和,如此高位之水方得以尽除,缓逐水邪的典型方有两个,即十枣汤与大陷胸丸。两方又分别代表了缓逐水邪治法的两种形式:一是以“药物”体现缓急,如十枣汤。本方主治胸胁停水,水位高处,又称“悬饮”,药用甘遂、大戟、芫花,三味逐水药同用,堪称药力峻猛,故配伍大枣之甘,一者保护胃气,二者缓缓逐水。为了突出强调大枣在此方中的特殊功用,虽属逐水之方,却不以逐水药命名,反称之为“十枣汤”,仲师用心,可谓良苦。可惜的是,后世讲解十枣汤,均十分重视大枣的护胃之功,而很少涉及大枣的缓急之意,不免有失偏颇。

二是以“剂型”体现缓急,如大陷胸丸。此方主治大结胸证,本属水热互结于胸脘,若出现“项亦强,如柔痉”,则说明水结部位更高,阻滞经隧,致项部筋肉失养。故其治不但在大陷胸汤的基础上加葶苈泻肺水,杏仁降肺气、通水道,更为主要的是改汤为丸,取“丸者缓也”之意,以阻止甘遂、大黄药力太快,缓缓消除高位水邪,体现了治上宜缓的治疗法则。

(六)缓泻胃热

承气汤证在《伤寒论》中属“正阳阳明证”,因有形燥结,故用承气汤攻下燥结,泻热通便。虽然胃家实同为燥热结实证,又有所区别,有偏燥热者、有偏燥结者,故又分别治以大、小、调胃承气汤。

承气汤是以大黄为主药的泻下剂,亦属药力峻猛之方,尤其胃家热实,易化燥竭阴,导致诸如“目中不了了”“直视”“喘满”“循衣摸床”等亡阴危证,故仲师复列三条急下证以示警戒。如此是不是所有的阳明实热证都要“急下”呢?并非如此。如调胃承气汤证治,此方证以“蒸蒸发热”为特征,病机为胃中燥热偏盛,至于大便一般不甚结硬,治以清泻胃热为主,故方中除大黄外,用大量芒硝泻热。方中芒硝用至“半升”,竟比大承气汤(三合)量还要大。芒硝,乃软坚通便之属,泻下之力不如大黄,但泻热之力却长于大黄,故对于燥热偏盛的阳明实证,必须重用芒硝。然而重用芒硝,仅是调胃承气汤的组方特点之一,另一大特点是用甘草,且列于方中之首。本方用甘草其意有二:一是对药而言,即针对芒硝而设。清泻胃热须重用芒硝,但芒硝过寒易伤中气,故配甘草补益中焦,固护胃气。二是对病而言,即针对胃热而设。胃热当泻,但又不可泻之太急,致热邪留恋不尽,故以甘草之甘,缓硝黄之急,使之祛邪务尽。方后注称“少少温服之”,亦进一步证明本方治法之要在于“缓”。总之,“调胃”之意,确在甘草,但却包含了保护胃气与缓泻胃热的两种意义。

(七)缓通大便

阳明实证的治疗,不但有胃热当缓泻者,亦有便秘宜缓通者。如太阳阳明脾约证,虽亦属有形之燥结,但热邪不亢,病势不急,更为主要的是病机实中夹虚,甚至因虚致实。因此,对这种大便秘结,就不宜用承气汤峻急攻下,而要滋阴润燥,缓缓通便,代表方是麻子仁丸。

为了说明这种阳明病的特殊性,所以仲师称之为“脾约”。云阳明病却与太阴“脾”相关,绝不是单纯的胃家实。同时亦说明,这种阳明病的治法也不会像承气汤那样简单。脾约证的病机是脾阴不足,输津失常,不能为胃行其津液,致胃肠干燥,大便结硬。阴虚津亏为本,大便秘结为标,本虚标实,故宜润下缓治。具体措施有二:一是组方必须以滋阴润燥为主,方中麻子仁、芍药、杏仁、蜂蜜就体现此治;二是剂型必须以“丸者缓也”为要,所以用麻子仁丸改丸。

本方多治习惯性便秘,此种便秘尤当禁用承气汤,将麻子仁丸改丸为汤亦不适宜。我曾治一顽固习惯性便秘10余年的患者,初用汤法,服汤则便通,停药则复秘。后改丸剂,连服4料(每料服30天),脾阴逐渐得复,大便渐渐好转,终于治愈。足证慢性便秘治当缓图。

其实,便秘一症,若非伴高热、神昏、痉厥等危重情况,最忌急下。若急下之,当时痛快,但后患无穷。因为愈攻下,津愈枯;津愈枯,肠愈燥;肠愈燥,便愈硬。反复攻下,久而久之,就必然形成习惯性便秘。故便秘之治,丸剂最宜。

(八)缓祛风湿

风湿一证,治之不易。原因有三:一是多为久居湿地,寒湿渐侵得之,不易急图;二是风湿每多流注筋骨关节,顽固难拔;三是湿性重浊黏腻,治之缠绵难愈。所以,风湿证之治,若始得之风湿相搏,或湿邪仅中于皮毛肌表,可以急治,如麻黄加术汤、桂枝附子汤之属。相反,若风湿流注骨节,病位较深,病史较长者,则宜缓治,方可尽除湿邪。

对于风寒湿邪侵入骨节的顽固性风湿证,仲师有缓治之例证。如论述湿郁肌表的桂枝附子汤证后,又续论:“风湿相搏,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此证之治,甘草非治风湿之专药,而以之名方,且列附子之前,显然有特殊的用意。其用意即“缓急”二字。一是针对“掣痛不得屈伸”,甘草缓筋脉之挛急;二是针对“骨节疼烦”,骨节位深,非湿郁皮毛肌肉可比,加之湿性黏腻,必顽固难拔,若骤然用汤,即使一时取效,也易致“风去湿存”。所以,当用甘草缓术、附、桂诸药温通胜湿之力,以缓缓拔除深入骨节之湿邪。总之,风湿之治宜缓,这无论是对邪气而言(湿性黏腻),还是对病位而言(深入骨节),均符合医理治理。余临床治增生性关节炎及顽固痹证,一般遵仲师缓治之旨意,采用丸剂,意在缓图,每获良效。

以上从八个方面,举例讨论了《伤寒论》的缓急治法,意在通过具体到方证分析,揭示缓急治法的种种适应证及具体处理方法,对临床及中医的治疗学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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