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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无癖 癖，《辞海》释为：积久成习的特殊嗜好。 文人骚客历来对癖好都情有独钟，且评价颇高。开创明公安派“性灵”一路文学风格的袁宏道说：“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袁宏道《瓶史·好事》）著有《夜航船》、《陶庵梦忆》的文学家张岱，更为夸张：“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张岱《陶庵梦忆》卷四）当代学者陈传席则另有高见：“癖者，大抵爱一物而不能自已；为得一物而至倾家荡产；为护一物，乃至投之以生命。爱物尚如此，况爱人乎？爱人尚如此，况爱国乎？待物尚如此，况待友乎？然其能如此者，皆因深情所致也。”（陈传席《中国紫砂艺术》） 当然，他们说的癖，都是雅癖，美癖，可令人津津乐道，可使人念念不忘。白居易诗云：“人皆有一癖，我癖在书章。”这一癖还不出格，算是文人本性。“王子猷呼竹为君，米元章拜石为丈”，林和靖梅妻鹤子，朱彝尊嗜书如命，皆是因癖而成千古美谈；又如嵇叔夜之爱琴，王右军之喜鹅，陶渊明之赏菊，周敦颐之爱莲，皆有所寄托而癖好者也。 近人渐“务实”，少飘逸高蹈之士，利欲之心日旺，特殊癖好也日减。梁启超癖好打牌，他有名言“唯有打牌能让我忘记读书，唯有读书能让我忘记打牌”，对此癖好他另有高论解释：“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梁启超《饮冰室合集》）说也是，如果不让梁任公打牌，他这一辈子一定会过得寡淡无味，了无生趣，政论大概也难有那么多神来之笔。 民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张伯驹，癖好收藏字画，如果被他看中了一幅字画，无论花多少钱，搭多大工夫，他都要想方设法弄到手。自云：“予生逢离乱，恨少读书，三十以后嗜书画成癖，见名迹巨制虽节用举债犹事收蓄，人或有訾笑焉，不悔。”最难得的是，他花重金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收集来的珍贵字画，最后全部捐给了国家，像中国传世最古墨迹西晋陆机《平复帖》，传世最古画迹隋展子虔《游春图》等，都是无价之宝。对张先生的义举，我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高山仰止。 闻一多癖好饮酒，但并不贪杯误事，还多能助兴提神。他常在课堂上对学生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如果哪一堂课他讲得格外神采飞扬，妙语迭出，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学生大呼过瘾之余，也会窃窃私语，会心一笑：先生今天酒喝到位了。 邓小平之癖好桥牌，也是有名的。他的牌技高，战术精，视野宽，非一般牌友可比，即便与专业牌手同台较量，也不落下风。特别是他退休后，主要任务就两项：一是打桥牌，二是游泳。90高龄时他说，能打桥牌，说明我的脑子还行，能下海游泳，说明我的身体不错。 当然，世间也有些癖好，还是远离为佳。譬如娈童癖，露阴癖，窥视癖，恋物癖，都属形而下之类，或心理变态，或龌龊不堪，均不正常，可叫臭癖、恶癖，令人生厌，千万不要沾染。耽误正事的癖好，自然也不在提倡之列，譬如癖好木工活，对国事不管不问的明熹宗，斧锯之声沉寂不久，努尔哈赤的铁骑就踏进了山海关。 清人张潮，多有妙语传世，无不脍炙人口，他说：“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工作谋生之余，书、画、琴、棋、诗文、垂钓、打球、旅游、收藏、上网、集邮、花草等，诸种癖好你总得喜欢一样，这既是对人生的丰富，也是对性情的陶冶，精神的寄托，可以忘我，可以自娱，乐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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