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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2019年8月17日写到10月1日，计11万2千多字。多少字算一本书，我没有见过定数，什么样的文字可以算书，这也没有定数。在这没有定数的时代里，我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在电脑上敲了11万多字。现在又找了一家印业公司，告诉人家，把它们印成书的模样。于是，我就称它为一本书。 在电脑上敲字，是我感觉一天里最有意思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认为，如果有人知道了，肯定会不以为然。对此，我有两个方法，一是不告诉人，所以，这本书算是自己写，自己印，这样也算是为不以为然者减少一点麻烦。二是我先对自己嗤笑过，这方法最好，万一有人知道了，我已经受过嗤笑的锤炼，就不再会以不以为然者为意了。 在电脑上敲字，像飞行员开飞机；也像火车司机开火车；还像公务员升职：从科长升到处长，再升为厅长，然后是部长，然后是，我就想象不到了，因为往后还能升到哪儿，就一点不像我在电脑上敲字了，因为我在电脑上敲字的快感最多能类似于从处长升为厅长，再往上升，那种快感就不是我敲字能敲出来的。当然，在电脑上敲字还有不像的。最不像是城市里的拾荒者，更不像的是春节过后背着包裹进城打工的农民工，非常不像的是书包特别重的中小学生。但也未必，所以，真正不像的是我对很多人的狭隘想象。总之，在电脑上敲字，对于我而言，是快乐的，因为有快感。比起那些比喻来，它更是快乐的，因为那些比喻有快乐的，也有不快乐的。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找到一件完全快乐的事情做，这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我从在电脑上敲字想到这一点，但不是我在电脑上敲字就是一件完全快乐的事。完全不完全，我自己清楚，正如每一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都应该很清楚一样。如果有人说他不清楚，那就是装糊涂。活着的人可以装死，但死了的人不能装活。所以，只能是活着的人装，这也是活着的人的一个特权，人死了，就什么也不能装了。如果死人可以成鬼，那鬼应该是真鬼，不是活人能装出来的。但我们不可能见到真鬼，倒是活人装出来的鬼常常可以见。在电脑上敲字的快乐，不是装出来的。这可以证明，我不论如何活着，都装不出鬼的样子。有些事我做不来，也做不到，如果我做了，并且还能做得很高兴，那我就是在装。 我在电脑上敲字的确敲得很快乐，快乐的事应该很有意思。但这也未必，我在敲字的时候，是快乐的。这只是这一件事情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那些敲出来的字还可以再看，还可以印成书，还可以接受自己的再审。这一部分事情在我的再看和再审里，被我审出了没意思。由此，我知道，在敲字这件事情上，我还不能把它做得很有意思。这就是说，能把一件快乐的事情做得很有意思，还需要别的条件，不是有快乐就可以把一件事做得有意思。由此，我想到有意思在当下意味着什么。拿当下的有意思来看我的敲字，不论我敲出什么样的字，都只能是没意思。可我在敲字这件事情上，已经敲到出离了当下有意思的围城，所以，能不能敲出有意思的字，只剩下了一个技术问题。能也好，不能也罢，都不影响我在这件事里的快乐。 我在这里说的没意思，是我再审自己敲出来的字们审出来的感觉。这就是说，在我的感觉里，有一种文字有意思的想象。我每天都要敲字，但还没有敲到我想象的境界，所以，它们就被我判定为没意思。为此，我在敲这本书的时候，有意朝着有意思的方向敲，竟然也摸到了一点有意思的边儿。这边儿，当然也是我的一种感觉。我还会继续敲下去，但不是为了要敲出有意思来。而是为了敲敲快乐。 说到快乐，我该在这里说明一件事。这本书，原本不是我今年的打算。在这本书之前，我敲出的一本书是《生命的品质》。敲完这本书之后，按我的打算要敲的是关于“人、身体和生命”的书。“人、身体和生命”就是我打算敲的那本书的书名。可在八月份，我改变了主意，觉得关于“人、身体和生命”那本书还是再等等的好。主意一变，我就不知道该敲什么字了。这本书，就是在不知道该敲什么的时候开始的，又是在不知不觉里敲成了一本书。在如此敲字里，我无意间得了两种快乐：写自己的快乐，敲出来的字有了有点儿意思感觉的快乐。因为这本书是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敲出来的，这快乐又可归于混沌。人如果不能傻掉，就不可能混沌。所以，在人的活着里，除了小时候，有一点儿能够混沌的机会，然后，就再没有这样的真自在了。想不到，我在自己的打算和计划里，无意间摸到了一点儿混沌的境象，让我尝到了一点儿混沌快乐的滋味。这种滋味让我回味大半生的经历，我才明白，所有的喜乐和悲伤，自恃和悔恨，都是脱离混沌后的良莠相杂。这一回味让我有一种回归的感觉。 我的一天，应该具有两个意思，一天，既可以是我在一天里活着的一分一秒，也可以是我的一年，一生。一个人的出生，以某一天开始存在，一个人的死，又是以某一天彻底不存在；在生与死之间，也该以一天来计算活着。另一个意思是，这是我尚且能够的叹息，叹息我的生命，叹息我自己这个人，叹息作为一个个体的人与生命的分分合合。 我在键盘上敲字的声音多像微微的叹息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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