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年元月12日的早上,我和先生乘渡轮来到了四季如秋的旧金山。那天的旧金山,收起了往日的明媚,恍若神话里的仙境似的笼罩在一片茫茫雾气之中。我和先生从渔人码头上了岸,顾不上好好欣赏一下这雾中的美景,便拉着行李箱,步履匆匆地朝着27号码头,朝着将要驶往墨西哥的大公主号邮轮走去。由于雾太大和路边建筑物的遮挡,一直走到27号码头,才看见那个庞然大物——大公主号邮轮。邮轮的芳容已经在网上见过了,可当我猛一抬头看到它的时候,还是被它的巨大给震住了,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板儿的姥姥了。这艘16层的邮轮,除了13间餐厅、9处酒吧、5个室内室外游泳池、4间歌舞厅夜总会外,还有商场、剧院、赌场、画廊、健身房、美容院、医疗中心、礼拜堂和图书馆,之大之豪华,堪称是一座流动的海上“大观园”。为了不迷路不误入“宝玉的怡红院”,进到房间放下行李之后,我和先生便乘电梯从我们住的第14层下到了邮轮的中心。邮轮的中心是一个将5、6、7层打通了的小广场,我们下到那儿的时候,三个披着墨西哥国旗披风的小伙儿正在演出,唱的什么,也听不懂。过后看邮轮发的每日指南才知道,这个中心小广场每天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的,除了钢琴独奏、赛马(当然是假马)、蔬果雕刻表演、船长party外,还有游客现场学画画、游客合唱团表演、游客时装秀和舞会,虽比不上大观园里的诗社那么雅致,倒也热闹得紧。看完中心小广场,我们沿着螺旋式楼梯上到了6层7层的中央,那里是免税商场。因为还没有启航,店门都关着,我于是隔着门窗向里望。只见一间店的墙上摆满了“天梭”、“西铁城”和“瑞士军表”。“西铁城”的上方还放着一个35%的折扣牌。旁边就是化妆品店。我因为常年素面朝天,对化妆品无感,所以看到那些名牌化妆品时,犹如盲人一般,视而不见。等我们把这个海上“大观园”一一看了个遍之后,我的两条腿已经有点酸了,正想找个地方坐坐,先生就带我进了一间餐厅。餐厅里人头涌涌。邮轮根据法律规定正在对乘客进行紧急情况下的逃生训练。训练很简单,就是几个船员站在前面,跟着广播里的解说教大家如何正确地穿救生衣。然后告诉大家,如果出现紧急情况,邮轮会发出警报,大家听到警报声,就穿好救生衣到餐厅集合,邮轮工作人员会安排大家上救生船。连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都沉没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以防万一吧。学会了怎样逃命之后,我们又逛回了14层。那时的14层已经和我们离开时不一样了。上下两层的甲板上,站满了人。露天大屏幕上,播放着舞会音乐,几个身穿制服的船员和十几名乘客随着音乐跳起了舞。几个端着托盘的侍者,在忙着给游客送酒水。就在我被这美国人营造的Party气氛熏得不知今夕何夕之时,一位男士来到了我身旁。当我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之后,就迅速地打量了他一眼,觉得不像是坏人,就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喝酒。”站在一旁的先生见状,赶忙说:“我妻子酒精过敏,不能喝酒。”那位男士听了,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就走开了。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邮轮已穿过了旧金山金门大桥,驶入了太平洋。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物质匮乏,让我以为吃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直到今天,对于美食家们津津乐道的美食,我都未能生出太大的兴趣。但是,当我来到自助餐厅,看到三张十多米长的台面上摆满了各种食物时,我的眼睛还是亮了。一片香煎三文鱼,一片烤牛肉,两个圣女果,一小勺玉米粒,几片绿菜叶,几块切好的蜜瓜,外加一勺炒饭,还想再来点什么甜点时,盘子已经满了。我开始担心起来。这么多的食物随便吃,还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那得多坚强的意志,才能管住自己的嘴,不至于把自己吃成猪啊?哪知道,没过两天,在我还在为自己的意志薄弱而担心的时候,在这艘被《今日美国》评为美食家首选的邮轮上,对着众多的西方美食,我的胃开始抗议了。顿顿生冷,天天生冷,叫我一个吃熟食热食长大的中国胃,怎么受得了啊!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一直到下船,我的每餐饭都不再有任何的悬念。一块煎鱼,一勺水煮花菜胡萝卜,几块水果,外加一勺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厨师炒的炒饭或是炒面。“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天下可以大同,世界可以成为地球村,可是我,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我的中国胃。当然我们也曾到正规的餐厅吃过几次。每次去,都要先排队,进去坐下之后,还要等侍应生上来点菜,而且菜式也比自助餐厅少很多。但这都不算什么,问题是等我们享受完了一餐美食,再想到剧院看演出时,不是演出快结束了就是剧院已经坐满了。两千多年前的孟老夫子说,我们这是遇到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两难。 美食到处有,演出却不是天天有的看。尤其是以“英国入侵”命名的歌舞表演,错过了岂不要后悔一生?了解西方流行音乐文化的朋友都知道,上世纪60年代,英国摇滚乐队登陆美国,在美国掀起了一股音乐文化入侵的狂潮。在这股狂潮的冲击下,“猫王”的宝座受到了威胁,美国的唱片市场由此被披头士所统治,美国人因此将这股狂潮称之为“英国入侵”。“英国入侵”上演的那天晚上,我们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剧场,但是没有想到,能容纳七、八百人的剧场已是座无虚席。我和先生只好分开,在人群中各自找座位坐下。演出还没开始,大幕上就已经用灯光打出了一面硕大的英国国旗,摆出了一副“英国入侵”的架势。剧院里的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播着“版权保护,禁止拍照,禁止录影”。看了看周围的观众席,多是鬓发染霜的老人。这些鬓发染霜的老人,不用猜也知道,应该都是听着披头士的歌长大的,就像我是听着八个样板戏长大的一样。不一样的是,今晚他们坐在这里,是来怀旧的,而我,是来看他们怀旧的。大幕拉开了,四个装扮成披头士的小伙在台上唱起了披头士的歌,一个姑娘从过道冲向台口,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文胸要往台上扔。再看台下的观众,犹如烧开了的滚水,一下子沸腾了。披头士的歌也听过几首,都是出于了解西方音乐而听的,像《Yesterday》、《All You Need Is Love》等。“油管”(YouTube)上说,《Yesterday》的电台点播已经超过一亿次了。而且还有网民在上面留言,说听了《Yesterday》,有种想回到那个时代的冲动。但是我,听《Yesterday》如同听一场风,坐在那儿看了一晚上的“英国入侵”,也没听出《Yesterday》来。专家学者都把文化差异说得很玄,其实这就是文化差异了。就像汉堡薯条代替不了油条豆浆,征服了各国青年的披头士,再怎么反上流社会、反正统艺术,影响一代人的艺术趣味和生活方式,最终都没能俘获我的心。所以,那天晚上看“英国入侵”的时候,美国人看的是如醉如痴,而我却疏离的坐在那儿,一会儿看看舞台上的布景和演员们的服装,一会儿看看观众席里恨不得把两只手拍成响锣的观众,心里“哦”一声,这就是六十年代美国流行的时尚啊!?原来美国人怀起旧来和中国人一样,也是很投入很可爱的么。只不过,美国人怀的“旧”与我们中国人怀的“旧”不同,而这不同的“旧”,决定了我们和他们的不同。邮轮十日,十晚笙歌。然而最能打动我的,还是邮轮的清晨。我到过峨眉山,登过黄山,爬过泰山,还在海边工作生活了十八年,可是我却从未看过日出。当我踩着每日指南上的时间上到邮轮的最高处的时候,天水间那灰蓝黑交织的云层已经被一抹橙红所点燃。很快,从橙红的深处,生出一束亮光。亮光在渐渐地往上长。不一会儿,那亮光便变成了一个半圆,继而,又变成了一轮浑圆浑圆的红日,跳出了海面。海面,像是被画家用画笔晕染了一般,顿时变得生动起来。在接下来的八天里,像是要弥补自己半生的疏忽似的,看日出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邮轮上每天看日出的人并不多。在不多的看日出的人群中,有两个和我一样长着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姑娘。她们告诉我她们住在旧金山,这是她们第一次乘邮轮。我请她们帮我拍照,她们请我帮她们拍合影。就在我举起手机对准她们和她们身后的一轮红日时,两个姑娘突然毫无征兆地抱在了一起。我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按下了手机上的快门。“不疯狂!用你们旧金山人的话说,这叫浪漫!太平洋上的浪漫!” 【2】巴尔亚塔港·《蜥蜴之夜》·瓜达卢佩圣母教堂·文化样品·国酒 12号傍晚从旧金山出发之后,我们乘坐的大公主号邮轮就以每小时17.4节的速度在太平洋上飘,飘的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一直飘到太阳第四次升起,才飘到我们此次旅程的第一个目的地:巴尔亚塔港——一个曾被《纽约时报》评为世界53个必去之地的旅游胜地。邮轮发的港口指南上说,公元前580年到公元1525年,在弗朗西斯科·科茨率领的西班牙军队来到巴亚尔塔之前,巴尔亚塔一直是由阿兹台特兰印第安人统治的。西班牙征服者来到之后,巴尔亚塔就成了西班牙水手用来修理船舶的地方,在此后的四百年间,巴尔亚塔都没有什么变化,直到1963年,好莱坞在这里拍了一部名叫《Night of the Iguana》(直译为《蜥蜴之夜》)的电影,巴尔亚塔才从深闺中走出来,变成了今天这副被无数游人争相追捧的模样。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其实把巴尔亚塔推向世界的除了电影《蜥蜴之夜》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推手,这个很重要的推手就是《蜥蜴之夜》男主角的扮演者伯顿和伊丽莎白·泰勒的婚外情。维基百科上说,当年伯顿和伊丽莎白·泰勒的恋情被狗仔队曝光后,上了国际新闻的头条,而且很快,他们就结了婚,在电影拍摄地巴尔亚塔买了房,开始了“公主与王子”的幸福生活。这段浪漫而又轰动的旷世恋情,让追星族们陷入了疯狂,他们紧步伯顿和泰勒的后尘,来到这个鲜为人知的小渔村,一向默默无闻的巴尔亚塔,就这样成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旅游度假胜地。一转眼伯顿和泰勒的故事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了,如今的巴尔亚塔也早已不是《蜥蜴之夜》里的小渔村了。我和先生随着其他游客从巴士上下来的时候,一棵巨大的被装饰成五颜六色的圣诞树迎面扑来,树的旁边,立着一个顽童正在爬梯子的铜雕。靠海边的地方,竖着一尊孩子骑在海马上的雕像。再远一点,就是巴尔亚塔的标志:四联石拱门。导游说,我们下车的地方就是最受欢迎的巴尔亚塔海滨大道,对面往里走是这个城市的地标:瓜达卢佩圣母教堂。想参观教堂的跟她走,不想参观的可以去逛前面的商业街,那里有餐馆,有卖各种工艺品的商店,买的时候可以讨价还价,付款可以用美元,也可以用比索。三十分钟后在此集合。三十分钟能干什么呢?连逛完眼前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滨大道都不够。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导游走吧。我们跟着导游走到瓜达卢佩圣母教堂的时候,教堂外面已经被邮轮上下来的游客拥挤成庙会和农贸市场了。出发前做了点功课,知道瓜达卢佩圣母就是天主教徒给圣母玛利亚起的墨西哥新名号。传说在1531年的12月,圣母玛利亚曾连续多次在一个名叫胡安·迭埃戈的印第安青年身上显灵。在圣母显灵之前,西班牙传教士在印第安人中传教已有十年了,但都没有成功。想想也是,人家印第安人有自己信了几千年的玉米神、雨神、战神、羽蛇神、太阳神,凭什么你西班牙人一来,就要人改信你的天主教?凭什么呀?但是,在圣母显灵之后,印第安人信了,而且不止是一个人信,几年间,就有八百多万印第安人改信了天主教。天主教在墨西哥就如雨后春笋,迅速发展起来。发展到今天,90%的墨西哥人都信了天主教。天主教在今天的墨西哥不仅有专门的瓜达卢佩圣母节,而且瓜达卢佩圣母还成了许多墨西哥人的精神支柱。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瓜达卢佩圣母教堂外热闹如集市了。来巴亚尔塔,不看瓜达卢佩圣母教堂,那能叫来过巴尔亚塔吗?不过我们参观的这座瓜达卢佩圣母教堂,从外表看并不怎么雄伟,由红砖垒就的外墙,看上去也并不沧桑。由于人多,我连正门上方的圣母像和墙壁上挂的巨幅广告都没来得及看,就被人流簇拥着走进了教堂。教堂的正前方是祭坛,祭坛呈碑状,分上中下三层。下面是耶稣基督受难像,中间是瓜达卢佩圣母画像,上面是浮雕。教堂的两侧,墙体被栏杆隔成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画有十字架的彩色玻璃窗,下面一层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像,其中一个,就是头戴蓝色头巾,身披铜色披风,肤色浅棕的瓜达卢佩圣母。这样一个不抱孩子,肤色好似印第安人的圣母塑像,与欧美的圣母塑像看上去不太一样。有学者就据此认为,墨西哥的天主教与正统的天主教有差异。也有学者认为,正因为圣母长得不像白人像印第安人,让印第安人觉得是自己的神,才使得众多的印第安人迅速归化。还有学者说,瓜达卢佩圣母,是“墨(西哥)西(班牙)”文化相融合的产物。我不是学者,对瓜达卢佩圣母知道的也不多。但如果要我说的话,我只有一句话,我们今天看到的瓜达卢佩圣母,说白了,就是西班牙人殖民墨西哥后结出的一个果。从瓜达卢佩圣母教堂出来,大巴载着我们来到了巴尔亚塔的老城。矮矮的小平房,铺着鹅卵石的光秃秃的街道,没有太多的车,也没有太多的行人。这应该就是当年伯顿和伊丽莎白·泰勒看到的街景。只是当年看街景的佳偶早已作古,而街景还是当年的老街景,静静地,幽幽地,没有交警,也没有红绿灯。我们的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老人,他站在街口,用手朝四面八方摆了两摆,挥了两挥,行人和穿行的车辆就都停了下来,然后我们的车就在行人的注目下大摇大摆地开了过去。摇摇晃晃地开了几分钟,最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按照邮轮给出的旅游指引,这一站应该是参观一间地方工厂,看彩色墨西哥瓷砖是如何制造的。但是,下车之后,导游却把我们带进了一间银饰商店。没有人抗议,也没有人抱怨,大家似乎对这种全球通行的导游导购已经习以为常了。你不是带我们进商店吗?那好吧,我们进去看看,至于买还是不买,那就要看我们喜欢不喜欢了。导游见大家在商店里只转圈,不买,也没说什么,就带大家去了旁边的“文化样品”店。说是“文化样品”店,其实就是一间陶瓷店。进去之后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是进了染房。一眼望过去,墙上、架子上,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杯子、碗、碟和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陶瓷制品。我拿起一个杯子,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它很“墨西哥”,而不是“中国”,或其它什么国。看来,是我把“文化样品”想得太高大上了。大凡能承载一国文化一国风情的,必定被本国视为“文化样品”。中国的京剧、书法如是,眼前这只小小的墨西哥杯子也如是。城外的风景很像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农村,只不过和中国的农村比,这里没有大片的农田,也不见有什么村庄。由此推想,巴尔亚塔应该不是一个靠农业吃饭的地方。二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名叫多纳·恩格拉西亚的庄园。说是庄园,实则是一个废弃不用了的传统造龙舌兰酒的作坊。很多人都知道龙舌兰酒是墨西哥的国酒,但少有人知道它是怎么造出来的。我们进到庄园之后,导游就换成庄园里的工作人员了。他先把我们带到一株叶子长的像一把把利剑,颜色灰蓝灰蓝的植物跟前,说这就是造特其拉酒的蓝龙舌兰。接着就给我们讲蓝龙舌兰是如何由植物变成墨西哥的国酒的。我因为英语有限,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回来后查了一下资料,才明白,原来他讲的是,蓝龙舌兰要长到八到十年才可以用来造酒。造酒前,要先裁掉叶子,然后将果芯放到烤炉里烘烤,烘烤后用石磨研碎,研碎后放入木桶发酵,两天后放进蒸馏器蒸馏,蒸馏两次之后,再放入木桶两个月到七年,直到酒液变成金黄色,散发着木桶香气的不同等级的龙舌兰酒就造好了。听完了介绍,我们就进去参观那些造酒用的烘烤炉、石头碾子、蒸馏器和木桶。随后,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时候我就知道,好戏要开演了。果不其然,我们刚落座,一个墨西哥姑娘就上来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个拇指大的塑料杯,另外一个姑娘拿着龙舌兰酒,挨个给我们往杯子里倒。导游见所有人的杯子都倒满了,就喊了一声:“塞鲁!”喊声甫落,满屋子的人就像唱合唱似地也跟着喊了一声“塞鲁!”喊完之后,大家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接着,导游让倒酒的姑娘换一种酒给大家喝。酒过三巡,在一片“塞鲁”声中,感觉大家都喝的有点晕晕乎乎有点“眼花耳热意气素霓生”了,导游开始讲了,说大家刚才喝的第一杯是什么龙舌兰酒。我因为是酒盲,听了也没记住,只记住是40美金一瓶。他接下来又讲第二杯、第三杯是什么龙舌兰酒,我还是没记住,只记住第二种是60美金一瓶,第三种是80美金一瓶。再看那些刚刚喊“塞鲁”喊得最起劲的人,已经按耐不住,纷纷站起身来,拿出钱包,走到桌前排起了队。我当时就想,老墨(在美华人送给墨西哥人的昵称)一声“塞鲁”就能勾起老外们的饮酒欲,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如果换了我们,直接把老外拉到餐桌上,教他们划拳,什么“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统统翻译成英语,那我们的国酒茅台还不得卖疯了。“塞鲁”完了,带队的导游说,下面我们去吃饭,饭后回码头。巴尔亚塔游到此便告结束。 【3】“地理老师”·科利马历史博物馆·州长办公室·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 从旧金山出发后的第6天,我们乘坐的邮轮停靠在了墨西哥最大、最繁忙的港口城市曼萨尼约。在曼萨尼约,我们从邮轮提供的六个游览线路中,选择了“殖民地科利马”。到达曼萨尼约的那天早上,也和第一天上岸时一样,码头上也有一对穿着墨西哥传统民族服装的青年男女站在路口等着和游客照相。我们因为第一天登船的时候已经照了像,所以就没有停留,直接上了旅游大巴。上车后,导游先做了自我介绍,说他叫伊利亚撒,原来是地理老师,后来不做地理老师了,改行当了导游。是因为导游的收入比老师高才改行当了导游,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改了行,“地理老师”没有讲,我们当然也不便问。从邮轮码头到科利马,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地理老师”充分发挥了他当过老师的优势,一路上滔滔不绝,像是给学生讲课,给我们讲1810年的墨西哥独立战争,讲墨西哥有32个州,科利马是最小的州之一,讲我们要去的科利马是科利马州的首府。讲他当老师的时候是60个学生一个班,现在分成了上午下午两个班,上午这30个学生上课,下午另外30个学生上课。讲公立小学的学生制服是免费的,大学学费每年70美金。听到如此低的大学学费,我就想问,那为什么不多建一些小学,让孩子们全天上课呢?公路的两旁,长满了椰子树。“地理老师”说,墨西哥气候复杂多样,曼萨尼约处在沿海,属于热带气候,很适合种芒果、木瓜、椰子等热带水果。说我们看到的这些果园都是家庭种植的,不属于任何公司。有游客于是就问,这么多椰子树,单靠家庭,到时候怎么摘啊?“地理老师”说,爬树上摘。大家一听爬树上摘,就不由地都把脸转向了窗外,看着窗外的椰林不说话了。他们可能和我一样,在想,这么大的椰林,要爬多少次树,才能把椰子摘完。博物馆位于科利马市中心广场,在一座有百多米长的两层楼里面,从外面看,整栋楼从上到下从头至尾全是西班牙殖民风格的拱形门廊,楼前还立有一尊半身雕像。我因为好奇,想知道是不是和殖民地有关,就把那尊雕像拍了下来。回来后让“度娘”把它翻译成中文,才知道,那是生于科利马的已故墨西哥前总统米格尔·德拉马德里的雕像。拍完雕像,我又拍了几张广场的照片,等我进到博物馆里的时候,一群人围着一个玻璃柜,已经在听“地理老师”开讲了。“地理老师”的历史讲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会的那点英语不能遇到历史,一遇到历史我就变成了聋子。于是我就在大伙听讲的时候,一个人端详起展柜里的文物来。一个大肚子圆口的绛红色陶罐,罐面上铺满了凸起的像是南瓜的花纹。一个一手托着碗的坐姿陶俑,一个背罐蹲姿陶俑,一个肩膀上顶着罐子的站立陶俑......。从五官上看,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嘴,与中国出土的陶俑不太像,但是,他们那原始、憨厚、淳朴而又平和的神情,看上去却和中国出土的陶俑一摸一样。只可惜,这些展出的墨西哥出土文物很多都没有说明,有说明的也很笼统,而且用的是西班牙文,没有英文说明。从博物馆出来的时候,我问门口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英文博物馆介绍,回答是没有。心里不免有些遗憾,看来这科利马历史博物馆我是白看了。博物馆的旁边,就是州长办公楼。办公楼不高,只有两层。门口没有门卫。我们从一楼往二楼上的时候,“地理老师”停了下来,他指着过道墙壁上的壁画,开始给我们讲墨西哥的历史。好在这是壁画,不用听他讲也能看懂个八九分。那手持火把从天而降的天神,应该是墨西哥人的史前传说。那骑在马上挥舞着长剑正在驱赶印第安土著的白人,应该就是1519年西班牙人入侵墨西哥时的场景。而那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神职人员,不用说,就是当年向印第安人传教的传教士。最后那幅,占了一整面墙的,我猜,就是发动1810年起义的墨西哥“独立之父”米格尔·伊达尔戈。一部墨西哥历史,从史前到现代,少说也有近万年了,而他们竟然只用一幅壁画就把它给表现出来了,让人不得不佩服墨西哥艺术家高度概括的艺术表现能力。看完壁画,我们便跟着“地理老师”进到了州长办公室。州长不在(或许知道我们要来,躲出去了),我们也就不客气,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坐的坐,站的站,把不大的一间州长办公室塞得满满的。难得来一趟墨西哥,也难得一见州长办公室,怎么能不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呢?可是“地理老师”说,州长办公室只让参观,不让拍照。没办法,只能用眼睛看了。州长办公室虽贵为州长办公室,但看上去并不豪华。办公桌比一般家庭用的桌子稍大。桌子的前面放着一排沙发,桌子的后面是一个多功能书架,上面摆满了“文物”。 另外两面墙挂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州长本人的半身照,另外两张是科利马火山喷发时的照片。“地理老师”指着其中的一张,给大家讲当时是如何的危险,摄影师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才拍下这张照片的。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两只眼睛却不时地朝州长的照片上飘。照片上的州长,不老也不年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鼻眼棱角分明,目光深邃坚定,看上去就像雕塑家用雕刻刀雕出的作品。科利马州的妇女真是有眼福啊,有如此潇洒英俊的州长。只是不知道,这位州长治理科利马的水平是不是像他这个人一样漂亮。科利马的最后一站是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我们之所以选择游览“殖民地科利马”,就是因为有这个遗址。古代墨西哥有许多文明,单是有名的就有奥尔梅克、特奥提瓦坎、阿兹提克和玛雅人。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属于哪个古文明呢?邮轮广告上没说,我们也没有问,反正是金字塔遗址,管它属于哪个古文明呢,先去看了再说。大巴很快就开出了市区,不久,便转到了一条土路上,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没有标志,没有大门,也没有展示厅。除了一座没了顶的和普通房子差不多高的金字塔,一座用石头圈起来的土丘和一处石头围墙外,就再没有其它建筑了。“地理老师”大概是见惯了游客这种刚下车时的满脸疑惑,就什么也没说,径直把我们带到一片很像金字塔底座的石头建筑群旁,说,这就是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1992年建购物中心时偶然发现的,在此之前,一直被火山灰覆盖着,后来在进行遗址探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墓穴和一具古尸,经检测,确认这个遗址是拉美裔在科利马的一个定居点,时间大概是从公元前300年到公元900年。消失的原因,“地理老师”说,应该是由于火山喷发。至于这个遗址属于哪个古文明,哪个族群,他们来自哪里,说什么语言,有没有文字,都一概不知。有关部门只是在遗址前竖了两块牌子,用西班牙语和英语对遗址作了简单介绍。介绍上说,遗址占地超过125英亩,有行政管理中心和宗教中心,有雨水排放系统,有街道甚至球场,目前的考古发掘仅发掘了整个遗址的百分之一。听完看完了介绍,我们和其他游客一起爬上了一座比较高的石头平台。望着眼前一大片只剩下石头台基的古遗址,我不由地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古遗址,它本该让人知道“它是谁”,它从哪里来,它后来又去了哪里,它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扮演过什么角色,起过什么作用。但是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没有,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承载的文明到这里就断了,这不能不说是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的遗憾。因为在我们中华大地上,几千年来虽纷乱频仍,但我们中华文明从未中断,因而我们没有像拉坎帕纳金字塔遗址那样的遗憾。 邮轮在这个世界顶级度假胜地停留的时间也是只有一天,我们就用这一天的时间游览了马萨特兰的三个传统村落。邮轮宣传页上说,此行除游览三个传统村落外,还可以参观一个小造砖厂和一个以家具制造、手工制陶闻名的小镇。我们受此诱惑,报了这个团。哪知道,大巴开上高速公路不久,就停在了路边,导游指着远处田野里堆放的一排排土坯,说,这就是造砖厂的土坯制作场,由于时间关系,就不进去参观了。说完,他示意了一下司机,大巴就接着往前开了。开着开着,大巴在高速公路边的两栋简易房子前停了下来,导游让我们下去参观。其中一间就是手工制陶作坊。作坊的入口处,挂着用西班牙文和英文两种文字写的欢迎词和介绍,里面的墙上挂着一些造型像是月亮、太阳和花卉的彩陶,地上堆放着一些还未上色的半成品和一些绿色的陶蛙。至于这些陶器是怎么制作的,作坊并没有演示给我们看,所以从作坊出来的时候,对于墨西哥的手工制陶工艺我们还是一无所知。陶器作坊的旁边,是导游说的家具制作场。我想看看墨西哥人是怎么做家具的,就一个人走了过去。哪成想,这所谓的家具制作场,不过是路边搭了一个棚子,棚子前面摆了一个柜子而已。我往里望了望,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工人在用工具打磨桌子。这就是著名的家具制作?还是表演给我们看的?如果是前者,那可就太文不对题了,再怎么说墨西哥的经济实力在美洲也是排第四的,家具制作怎么可能全靠手工?而且在如此简陋的路边棚子里?如果是为了表演给我们看的,那他们的旅游从业者就真的是太用心太敬业了。我不知道其他游客怎么想,反正我看了这两个“景点”之后,心里真的是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一番失望之后,我们来到了第一个传统村落——马尔皮卡。马尔皮卡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主街的两边,是矮矮的平顶房。可能是为了保护房子,也可能是为了美观,这些平房的外墙,大都涂上了颜色,有的涂成了粉红,有的涂成了翠绿,还有的涂成了淡黄、海蓝,看上去五颜六色,很是斑斓。如果导游不说的话,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古村落。不过古村落就是古村落,别看它外表不怎么显老,可是它却保留着一个传统的烤面包房。面包房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面。我们进去的时候,主人刚烤出来一炉新鲜面包,砖砌的烤炉,炉门敞开着,还在散发着热气。导游说,这也不是专门为我们烤的,我们可以买两个尝尝,过会儿村里人就会过来买面包。传统村落保留传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马尔皮卡保留传统是为了给村民们提供新鲜面包,而不是为了给人参观,给人参观只是它的一个“副业”。这样的传统,这样的“副业”,当然要支持。于是我们每人花1美金买了两个面包,边吃边走出了面包房。吃完了面包,大巴便载着我们驶上了一条看上去比较正规的高速公路。我说它正规,是因为它很像美国的高速公路,路中间有隔离带,路牌上标有前方将要到达的地名和公里数。导游说,这条高速公路就是世界上最长的公路——泛美公路。起点是美国的阿拉斯加,终点是南美的阿根廷,全长四万多公里,可绕地球一圈。难怪上了这条高速公路后感觉不一样了,原来我们这是要去阿根廷啊!去阿根廷的梦很快就醒了。我们坐的大巴不久就从泛美公路转到了一条山村公路,在山村公路上开了十几分钟,又转到了一条石子路,颠簸了好一会儿,最后在科佩拉村的村口停了下来。村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村里的路还能看出原是一条鹅卵石路,只不过鹅卵石稀稀拉拉的,已很难在上面行走。路旁的房屋,有些门漆已经剥落,有些上了锁。导游说,别看这个村子现在这么荒凉,当年它可是金矿公司总部的所在地。说着他用手指着只剩下一堵外墙的空地,说那儿就是以前的公司办公室。中心广场的建筑格局和我们到过的科利马市中心广场一样,四四方方,一侧为办公场所,一侧为教堂,另一侧则为壁画和艺术品展室。展室展出的是手工制作的工艺品。那些工艺品看上去与其它地方的工艺品没什么不同,所以尽管有制作者亲自介绍,大家也还是只看不买。我于是就忧起了天。没人买他的作品,他靠什么生活啊?心里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好像欠了他似的,便拉着先生从展室走了出来。“10美金!10美金!”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那男孩见我们停了下来,就赶忙说:“5美金!5美金!”说着就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原来他卖的是用树皮做的简易木雕。底座是一块厚厚的树皮,上面粘着用老树皮刻的树、教堂、房子和矿车,“房子”的下面刻着“科佩拉”村名。看来这木雕的制作者是用了心的,知道一旦刻上了村名,这小小的木雕就能画龙点睛,就会因为有了村名而独具一格。先生大概也被制作者的心思打动了,他从钱包里拿出5美金递给了那孩子。那孩子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跑了。先生望着他跑开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就当支持孩子上学了。这么偏僻的村子,孩子到哪儿上学啊?难不成这小山村有学校?如果有,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孩子为什么不在学校,却跑出来卖东西?还是已经辍学了?离开科佩拉后,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第三个传统村——康科迪亚。我们到达康科迪亚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导游就先带我们去吃饭了。在去吃饭的路上,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一座高耸的巴洛克式教堂外,其余所见都是平房,其中一些平房的外墙也涂成了红色、黄色,看上去和马尔皮卡村没什么两样。但是,当我走到广场的一角,看到一间写着“Chino”的中国餐馆时,我知道,这个建于1550年的传统村落已经跟上现代的步伐了,如果不是,咱中国人能把餐馆开到这里来吗?果然,午饭后到教堂参观时,我看到广场的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Wifi。Wifi牌子的后面,有一个八角亭。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八角亭了。第一次是在科利马,第二次是在科佩拉,第三次就是康科迪亚。三地的三个八角亭,造型完全相同,都是由八根柱子撑着一个像是帽子的顶,顶的颜色都是冷色调的蓝绿,只是在新旧深浅上有所不同。导游说,许多传统镇、村都有这样的八角亭。以前,一到晚上,年轻人就会来到八角亭,姑娘朝一个方向走,小伙朝另一个方向走,如果哪个小伙看上了哪个姑娘,就会上前挽起姑娘的胳膊,然后两个人绕着八角亭边走边谈,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就这样诞生了。我当时听了,觉得还挺浪漫的。后来想了想,如此浪漫淳朴的恋爱方式是印第安人留下来的还是西班牙人入侵后带来的呢?导游没说,我就自己想,即便它是印第安人留下来的,在被西班牙人殖民了三百年之后,它还能保留的那么纯粹吗?它会不会是印第安文化与西班牙文化融合后的一个产物呢?其实,不管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姑娘小伙在八角亭相会的传统在今天的墨西哥已经见不到了,已经没有年轻人再到那里寻找爱情了,它已经变成导游讲给游客听的一个传说了。有人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辜负,一个是爱情,一个是美食。辜负了爱情,对不起自己的心;辜负了美食,对不起自己的胃。所以,到一个地方旅游,一定要品尝那里的美食。然而我们这次乘邮轮到墨西哥旅游,美食却不在我渴望的清单上。因为在我们住的小城,有好几间墨西哥人开的餐馆,像比较出名的墨西哥卷饼,餐前小食炸玉米片,不说常吃吧,也吃了不下数十次了。所以当导游告诉我们午餐是墨西哥小吃时,我并不觉得惊喜,不就是玉米面饼裹上剁碎的肉再配上切碎的洋葱香菜和辣椒酱么,早吃过了。难道到了墨西哥,墨西哥卷饼就变了味了不成?小吃上来了,我拿起一个尝了尝,还真是比美国墨西哥餐馆的香。是不是因为饿了才觉得香呢?还是墨西哥本土的卷饼就是香呢?我想验证一下。于是吃完一个,我又拿起一个,用舌尖品了品,不错,是真香。看来,要想吃到正宗的墨西哥美食,还得到墨西哥来呀。导游见大家吃得很香,就对大家说,小吃随便吃,不够可以再要。如果不喜欢,可以换。我原本还想卷饼吃个饱,一听导游说可以换,我就指着另一张桌子上的蔬果说,我想尝尝那个。“那个”很快就端上来了,十来片黄瓜和几片不知道叫什么的“瓜片”,与这些“瓜片”一同端上来的还有盐、辣椒末和切好的青柠檬。我正疑惑这是什么,怎么吃,导游就走了过来,说这白色的“瓜片”叫Hecama(我只记住了发音,却没有问他怎么拼写。回来后无论是查英文还是西班牙文,都找不到这个词。无奈,就只好叫它“黑科马”了)。说着,便拿起一片“黑科马”,在上面撒了点盐,接着又撒了点辣椒末,最后又挤了些青柠檬汁,说他们墨西哥人在家里就是这么吃“黑科马”的。说完,他像是给我示范一样,咬了一大口,一边吃还一边冲我直点头,意思是好吃好吃。我看他吃的那么香,就想学他的吃法尝尝那“黑科马”。可是,当我拿起一片“黑科马”,试着往上面挤青柠檬汁撒辣椒末时,我退缩了。那青柠檬太酸了,辣椒么,我从小就怕,想想还是算了,一个马上就可以品尝到的墨西哥小吃就这样被我放弃了。 说到地球的尽头,以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三亚海边那几块写着“天涯海角”的石头。可是我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天涯海角”,还有一个族群在到达远方的海边时,会把它想象成是“地球的尽头”。这个族群就是墨西哥人。这个被墨西哥人视为“天涯海角”的地方,就在卡波·圣卢卡斯。卡波·圣卢卡斯位于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半岛的最南端。当地人说:“到了圣卢卡斯角,就到了地球的尽头。”不过墨西哥人的“地球的尽头”长的和三亚的那几块石头可不一样,墨西哥人的“地球的尽头”是一座花岗岩石拱门,样子就像是一只正在海里饮水的恐龙。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和十六年前在三亚海边看到那几块象征着“天涯海角”的石头时一样,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以前的人真是太天真、太浪漫、太有想象力了,到了海边,就能把海边想象成是“天的尽头”。而生活在现代的我们呢,我们的“天尽头”又在哪里呢?我们还能想象出一个“天的尽头”吗?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圣卢卡斯是富人和名人的游乐场,《航行》杂志说它是度假者的天堂。除此之外,圣卢卡斯还是世界十处最好的观鲸地之一。每年的冬季,成群的鲸鱼从6000英里外的阿拉斯加白令海栖息地游到圣卢卡斯,在这里交配、繁衍,然后在春天来临的时候返回阿拉斯加,年复一年,从不间断。这些来圣卢卡斯过冬的鲸鱼在圣卢卡斯停留的时间长达3到4个月,聪明的圣卢卡斯人就利用这段时间,开办了一个新兴产业——观鲸。在圣卢卡斯过冬、恋爱、结婚、生子的鲸鱼们,于是就成了游人争相追逐观看的对象。圣卢卡斯没有可以停泊邮轮的码头,邮轮到达后只能停在远处的海面上,我们要想观鲸,得先乘小艇到岸边码头,然后再转乘观鲸船。我们上了观鲸船之后,观鲸船便开足马力朝着有可能出现鲸鱼的海域驶去。邮轮的宣传页上说,船长们都很有经验,他们会灵活驾船,以使游客能有机会观赏到鲸鱼,但不能保证一定能看到鲸鱼。因此我们也就没有报必看的信心,一切随缘吧,大海那么大,谁能保证鲸鱼一定会出现呢?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当我们乘的观鲸船驶过那个“恐龙饮水”的花岗岩石拱门之后,就看到远处的海面上现出了一个倒三角形,“角”是一条观鲸船,两个“边”是几只小艇,我们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正以匀速向着我们的左前方行进。我们的观鲸船一见到它们,就如猎人发现了猎物一般,立刻加快了速度,朝着11点方向开去。紧接着,就见一只小艇从我们后面追了上来,速度之快,转眼间便冲到了倒三角形的前头。与此同时,船上的解说员提高了声调,所有的游客都站起了身,开始往船头涌。话音刚落,一条黑色的鲸鱼尾巴便从倒三角形的两条“边”之间冒了出来。船上顿时一阵骚动。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的观鲸船就这样远远地尾随着,看它隔段时间换口气,隔段时间摆摆尾。那鲸鱼似乎是见惯了这围观的阵势,也不惊慌,该怎么游还怎么游。我们呢,也不管能不能拍到,只要一听到广播里喊“注意”,就立刻举起手机,对着大海一阵猛拍。回到邮轮之后,我打开了手机,只见苍茫的大海上,飘着几只小船,哪有鲸鱼的一点踪迹?不知这鲸鱼是否有知,如果有,它一定会笑话我们,瞧你们人类,不远千里花钱乘邮轮来到这里,就为看一眼我是怎么换气怎么摆尾的,你们好无聊啊!可你们还把这美其名曰为“旅游”。 圣卢卡斯是我们这趟邮轮十日游的最后一站,看完鲸鱼的当晚,邮轮就打道回美和墨西哥说再见了,有生之年会不会再来,就不知道了。十日游的十天里,我们只在墨西哥的四个港口城市做了短暂的停留,除了导游,与当地的墨西哥人没有什么接触,因而墨西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像印象派画家笔下的风景,有些斑驳,有些光影交错。就说那些老城的房子和立在城镇中心的城镇的名字吧,为什么墨西哥人喜欢把它们涂得那么艳丽、缤纷?是环境气候使然,还是这个民族对色彩有着天然的喜爱?墨西哥的经济实力排名美洲第四、世界第十三,可为什么我们去的卫生间,不管是简陋的乡村还是豪华的港口码头,都有年轻姑娘站在那儿,一手递给你纸巾,一手接过你给的小费,甚至连码头的接驳车上也挂着欢迎小费的牌子,是因为穷吗?还是向游客讨要小费已成了他们的一种习惯?我们在四个港口上岸后,除了圣卢卡斯,其它三个团的导游都是先带我们购物,然后再去游览。市场就设在码头旁边,游客凭邮轮房卡进出。这些被围起来的市场,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些外来游客购物呢,还是为了专门赚我们这些邮轮游客的钱?如果是后者,可在一间银饰店当我看到一款镶有蓝宝石的银项链问营业员那蓝宝石是否是天然的时候,他们的营业员却又出奇的坦诚,告诉我项链是银的,而蓝宝石是人造的。初到美国在成人学校学英语的时候,听老师介绍过墨西哥的“亡灵节”,知道是一个纪念逝去的亲人的节日,却不知道它是那么的“欢乐”。邮轮为了让游客体验一下墨西哥人的“死亡文化”,特地在中心小广场举办了一个类似“亡灵节”的活动。活动当天,邮轮中心小广场挂满了具有立体主义风格的骷髅画,除此之外,邮轮还安排了三个工作人员,专门往有兴趣的游客脸上画骷髅。活动开始后,墨西哥小乐队奏起了欢快的乐曲,那些头戴骷髅面具的,脸被画成骷髅的,还有来看热闹的游客们便随着欢快的音乐跳起了舞。如此欢快热闹的“亡灵节”,虽然只是墨西哥“亡灵节”的一个“拷贝”,但它也让我看到了墨西哥人的“亡灵节”真的与悲哀无关。不仅“亡灵节”与悲哀无关,就连那些象征死亡的骷髅,让全人类都感到恐惧的骷髅,在墨西哥也都变得“可爱”起来。邮轮在墨西哥停靠的几天里,所到之处,无论是在偏远乡村的地摊上,还是围起来专门针对邮轮游客的市场内,又或是街头商店的橱窗里,到处都可以见到骷髅制品,大的如人头般大小,小的做成骷髅烟斗,还有的做成了西装革履的男士和穿着时尚的窈窕淑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民族视骷髅为“艺术”。在墨西哥人看来,死亡是生命的回照,是生的补充,而“亡灵节”,就是一年一度的生者与死者的团聚。所以,每年的11月1日2日,墨西哥举国上下都会举行“亡灵节”盛大庆典,人们会带上食物去到墓地,在墓地又唱又跳,以庆祝与逝去的亲人的“重聚”。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民族像墨西哥人这样以如此欢乐的形式来庆祝生命周期的完成,但是我知道,透过这趟墨西哥之旅,我看到了墨西哥人对于死亡的态度真的是已经豁达到了将骷髅做成艺术品摆在货架上任人选购的程度。遗憾的是,一个对死亡有着如此豁达态度的民族,一个人类的活动已被证实可以追溯到四万年前的国土,一个曾经创造了奥尔梅克、提奥提华坎、阿兹特克和玛雅等诸多文明的土地,却由于西班牙人的入侵,改变了信仰,改变了语言,改变了文字。如果,我是说如果,古代墨西哥文化舞台上的最后一个角色阿兹特克人所创造的阿兹特克文明没有在1521年的时候为西班牙人所毁灭,而是延续到现在的话,那我们今天去到墨西哥的时候,听到的将会是阿兹特克语,看到的将会是含有象形文字成分的阿兹特克图画文字和阿兹特克人信仰的太阳神、雨神、玉米神、羽蛇神,而不是西班牙语、西班牙文、西班牙殖民风格的建筑和天主教的瓜达卢佩圣母。墨西哥人能像对待死亡那样非常豁达地看待他们曾经创造的诸多文明而文明又被中断的历史吗?行走丨这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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