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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诗说 之 李杜评论十则

 小楼听雨诗刊 2019-11-22

太白览古

 李太白《苏台览古》云:“旧苑宫台杨柳新,菱歌清唱不胜春。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越中览古》云:“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二诗均有寄慨,而苏台诗前三句皆以景物为象,末句才有人;越中诗前三句皆以人事为象,末句才有景。盖命意既相类,故法度须有异也,不如是,则二诗叠屋架床矣。是知太白虽放旷,其七绝未尝率意而作。

情味气格

李太白七言诸绝,命意不贵新奇、状物不尚入微、发感不重幽深,惟铺陈有序,以情味气格称之, 以是遂成神品。朝辞白帝、兰陵美酒、天门中断、日照香炉、故人西辞、杨花落尽、李白乘舟、峨眉山月、谁家玉笛、镜湖流水、两人对酌、蜀国曾闻、五陵年少诸首皆如是。情者,谓其怀抱也;味者,谓其风致也;气者,谓其体势也;格者,谓其局量也。

问月古诗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云:“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见长江送流水。”李太白《把酒问月》云:“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立意相同若此,而张句紧凑绵密、一气贯注;太白“嫦娥”句则横生枝节,无所取义,可谓“间杂长语,英雄欺人耳。”

太白折荷

太白《折荷有赠》云:“涉江弄秋水,爱此荷花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期彩云重,欲赠隔远天。相思无由见,怅望凉风前。” 《古诗十九首》有云:“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痕迹略同,而前者第二联为谋篇刻意造境,即不如后者简拙通贯。

骨架血肉

予曾言:“感、论,谓之骨架;景、物,谓之血肉。”今人作律诗,至有八句全用述感、发论,而无一句设景、及物者,如此诗,岂非“骨瘦如柴”者乎?老杜七言律,于感、论之外,通首中另有一联及以上写景、物者,十之占八九,如此点染,可称丰满矣。盖点者,感、论也;染者,景、物也。

句法句意

古人句法之奇,无过于老杜者,然老杜只句法奇,句意皆晓畅,“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如是,“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如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如是,“牢落新烧栈,苍茫旧筑坛”亦如是。句法奇,则有苍劲之气;句意畅,则有通贯之用。今有学杜者,但知句法之奇,而不知句意之畅,读之殊觉拗涩。以奇特句法,得晓畅句意,难矣哉!此或杜圣所以为圣也欤?

五绝工拙

少陵《绝句》云:“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见春景而感时光流逝,因感时光流逝而有“归年”之问,二十字,凡三转,岂非用力太过了耶?“功盖三分国”一首,咏史而滞于史,不过一“诗谜子”尔;“迟日江山丽”一首,语愈工、味愈浅,真可谓之“半律”。《诗薮》云:“五言绝尚真切,质多胜文”,然则五言绝以气为主,例不以精巧为上。摩诘“空山不见人”、“红豆生南国”、“山中相送罢”、“君自故乡来”,太白“白发三千丈”、“众鸟高飞尽”、“美人卷珠帘”、“玉阶生白露”诸五言,皆一气贯注、不假工巧。一气贯注,《姜斋诗话》谓之“势”,云:“五言绝句,以此为落想时第一义。”

少陵过语


太白狂放,故好作危言奇语,少陵虽沉郁,亦偶有过言。“吾祖诗冠古”,称颂先祖,情尚可原;“白也诗无敌”,同辈而推崇至斯,已嫌太过;“纵使卢王操翰墨,劣于汉魏近风骚”,近于风、骚者,岂必劣于汉、魏?而“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语,则峻刻尖薄,已类乎詈诅矣。

失意两句

李太白《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云:“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少陵《暮归》云:“年过半百不称意,明日看云还杖藜。”同是牢骚语,李句不过故作旷达尔,杜句则旷达语中有孤寂、怅惘。以是故,杜句细腻丰富于李句。

骨力健疲

太白《渡荆门送别》云:“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少陵《旅夜书怀》云:“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李句山而尽、江而流者,非惟句意浅且近,句法亦平熟;杜句垂而阔、涌而流者,非惟句意奇且远,句法亦魁崛。以是故,杜句骨力健劲于李句。

大有同人,本名石海龙,出生于1985年,河北人氏,工程师。现为太行诗词协会副主席、中华诗词论坛副坛主兼绝句专栏版主、诗品诗论首席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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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试玉(45):同题【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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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说诗(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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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试玉(39):点评者(张庆辉,大有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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