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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到时寻常

 初晨驼腰岭 2019-11-22

​儿时的天空如明镜般澄澈,就像余光中先生所说,好似在纯然的蓝里浸了好久。微风轻轻过,云丝缥缥,漾开涟漪,蓝蓝复蓝蓝,淡淡的幽香就在云卷云舒间悄然和着风的步子凑至鼻尖。

        等到春已过半,百花都开到倦怠,白兰花才慢慢地从睡梦中醒来。晨光熹微,气温渐渐回升,丝丝缕缕的阳光在叶隙间窜跃,时不时地撩拽撩拽白玉兰花嫩绿的薄外衣。花儿们不胜其烦,索性直接褪去那一身早春的装束,露出白皙的肌肤,沐浴在阳光下,舒展开每一片花瓣。

       院里的黄桷树是最年长的老者,树干粗壮,树枝错杂,仰头看去,整个小院都在它的荫蔽之下。那些小小的花朵缀在高高的枝头,都害羞似的,总爱藏在宽大的叶片后,从不与院落里摆在低处,养置盆中精心照料的各花争宠。尽管如此,淤泥挡不住芙蓉自清水而出的天然去雕,绿叶也遮不住白玉兰同清风而至的沁脾幽香。

        外表毫不惊艳的花儿,依旧成了家中的宠儿。

        每至玉兰飘香之际,拿上爷爷自制的摘花神器:一根竹竿,竿头绑上一个镊子,手执竿尾,找准目标,将花根处控于镊子夹头之间,再轻轻一缴,花朵便自枝头跃下,落到地上。一朵两朵,有的窜上爸爸衬衫的第一个扣眼,有的扎成小束佩于妈妈胸前;有的摆上了爷爷的床头柜,为他送去一夜好眠;有的时运不济,进了奶奶的药酒瓶,在酒香里沉沉醉去,孕出更为浓烈的香气。

        春末夏初,是蚊虫猖獗的季节,也是药酒的香气溢满小院的季节。但凡手臂脚踝处被蚊子发了红包,只要抹上黄桷兰酒,再轻轻吹上一口气,任何痒痛就都随着酒香散了去。

       一花,一酒,一弯月;一庭,一院,一岁月。

       那些儿时的寻常事、寻常景、寻常人,就像开至茶蘼的白玉兰,盛极之后是落地无声的寂灭。岁月的齿轮日夜不停息地运转,它所带动的强大推力推倒了院里的老树,推倒了年迈的爷爷,徒留一地枯叶,和零落的白玉兰花瓣。

       小院没了老树的荫蔽,药酒放置在原处,家里的窗台上多了一瓶花露水。偶尔走在街上,遇见卖花的老婆婆,挑一串白玉兰,花儿依旧洁白内敛,清香沁脾,但终究不是儿时花。

        儿时花,从此只开在我枕边的甜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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