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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辛弃疾的《贺新郎》,借典抒情,体现了作者心系国家安危的爱国情操

 acerbookstore 2019-11-25

《贺新郎·听琵琶》

辛弃疾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弹到此,为呜咽。

出身于官宦世家的辛弃疾自幼潜心读书,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故而“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且能“驰骋百家,搜罗万象”。他的博学多闻,表现在其词中,便是频繁的用典,有些几乎是句句用典,而且所用典故来源非常广泛,经史子集无所不取。本词为其中代表。

“凤尾龙香拨”,形容乐器的精美名贵;“自开元宽裳曲罢”, 《宽裳羽衣曲》乃是唐朝盛极之时所作,此处作者是以唐天宝年间的繁盛,暗指宋初期时歌舞繁华的盛世。“几番风月”一句,一股人事变幻、世间沧桑之感油然而生。词一开篇,就借唐说宋,点出主旨,却又不露痕迹。

接着词人借用白居易《琵琶行》中所述之事。当日浔阳江头,迟暮的美人同落寞的文官共同谱出了这曲千古悲音。

“浔阳江头客”,既指当年的白居易和琵琶女,也是今日的词人自己。“最苦”道出了词人此时内心的苦楚。“画舸亭亭待发”出自郑文宝《柳枝词》“亭亭画舸系春潭”。当年白居易写作《琵琶行》时,被贬往江州任司马,而如今词人则是数十年一贬再贬,他以白居易当年的境遇自况,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清晰可见。

随后,词人转写其家国情怀。

“记出塞、黄云堆雪”,出塞一事当是用当年昭君出塞的典故。昭君出塞,乃是去国离家,但结合下句的“望昭阳宫殿孤鸿没”,不难看出,此句作者分明是别有怀抱,与当年昭君出塞时的去国怀乡之痛当又有所不同。联系词人所处的时代,这里恐怕是暗指当年“二帝蒙尘”的靖康之变。

在南宋,借用昭君出塞一事暗喻靖康之耻的并非辛弃疾一人,姜夔的《疏影》一词中有一句“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郑文焯在点评里就曾说到“伤二帝蒙尘,诸后妃相从北辕,沦落胡地,故以昭君托喻,发言哀断”。“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然,泪珠盈睫”,此处写得颇为婉转多情,作者以一个闺中少妇的角度,写出对远戍辽阳的征人的思念。

“推手”指琵琶,汉刘熙《释名·释乐器》: “枇杷,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地。推手前日枇,引手却日杷,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 “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想要藉琵琶解闷,结果却越解越闷,越弹越是伤心。这正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人在落寞时,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这“伤心”二字。《梁州》即《凉州》,是唐时所引进的胡地乐曲,其声哀怨,白居易有诗说“(霓裳》奏罢唱《梁州》,红袖斜翻翠黛愁”。而“哀侧”两字又加深了悲凉的意境。

“千古事,云飞烟灭。”作者露出少有的消极情绪,将千古事全都看透,似是对一切事都意兴阑珊。由此也可看出,词人对当时南宋境况的极度不满和无力回天的慨叹。“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 “贺老”即贺怀智,开元、天宝间的琵琶高手。

“贺老定场”是取元積《连昌宫词》“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之意, “无消息”指现在已经寻不见如“贺老”般的高手,当年繁华的“沉香亭北”如今也已冷落下来。作者用这两句同词之发端遥相呼应再次强调当时的繁华已经过去。“弹到此,为鸣咽”,到如今这些记忆只能徒惹人伤心罢了。辛弃疾借唐玄宗年间有关琵琶和音乐的典故,抒写北宋沦亡之悲,讥讽南宋小朝廷耽于安乐。

全词以弹琵琶为喻,事实上“弹” (谈)的是国家兴亡之曲。这首词的另一处艺术价值还在于,通过这首词显示出了辛词在豪放之外的另一风格,那就是俊美撩人。不论是“轻拢慢撼”的逼真形态,还是“泪珠盈睫”哀婉凄丽,又或者是“望昭阳官殿孤鸿没”的意蕴深长,都写得“面目如花”,读来颇有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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